《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68、第六十七章 越走越远

　　“师父……”无尘犹豫了很久，出口的还是只有两个字。
　　“上前十步。”师芸姬淡然道，喀嚓一声，微微有热风飘过。
　　无尘上前十步，感觉似乎此处温暖些，有火炉，还有酒香味飘散开来……师芸姬又道，“地上有垫子，坐下吧。”
　　“是。”无尘按师芸姬的要求坐下，地上是软软的棉垫，面前有张不高的案几，炉火在无尘左手边。
　　“喝杯酒吧。”师芸姬取下火炉上煨热的酒，斟了两杯，一杯推到无尘面前，一杯自己端起，目光落在无尘的酒杯上。
　　无尘抬起手去端酒，师芸姬又道，“左三寸前两寸。”
　　无尘按照师芸姬的说法触碰到了酒杯，端起酒，酒香清冽，明明是热的，为何只感寒意。无尘竟然想起了那次那一杯血茶。
　　“这是沙雪镇的名酒梨花雪。”师芸姬道，“据说从不醉人。”师芸姬说完，淡笑饮尽。
　　“酒有不醉人的吗？若有心醉一场，又如何？”无尘饮下了自己那杯，酒香浅淡，酒味凉薄，却回味绵长，似绵绵不绝。
　　“梨花雪不醉人，只伤伤心人。”师芸姬的声音仿若谈笑风生，素手持壶斟酒。
　　无尘也淡淡地笑了，此刻，他竟然有种和师芸姬是知己好友，而非师徒或者情人。无尘咳了一声，吐了一口血，鲜血染在了酒杯中。
　　“你是伤心人？”师芸姬道，眉头隐约蹙起。伸手取走了无尘的酒杯，递了根手绢给无尘。
　　无尘依旧是淡淡的笑着接过，依旧是那股清淡的冷香，无尘擦去嘴角的血迹，“谢谢师父……”
　　师芸姬原本依旧是隔着白纱，白纱横断案几，一半是无尘，隔着另一半是师芸姬。看了眼无尘，之后起身，从无尘右边靠近，静静地站在无尘旁边，默默无语……
　　“师父。”无尘伸手向右，许久师芸姬才伸出手，两只手一冷一热交握，师芸姬的手是冷的，无尘的掌心反而是热的，无尘用手掌包住师芸姬的手，“师父的手好冷。”
　　师芸姬蹲下身，斜坐在地，裙摆微微扯开，露出赤裸的雪白的双足。师芸姬垂着眼，白玉无瑕的左手抚摸上无尘的眼角，目光平静清冷，看不出温柔，声音却柔软欲化，“越是伤心，这毒会越烈。酒醉梨花雪，泪冷相思痕。晓红朱砂血，香烬胭脂焚。”
　　“梨花雪……名字很美。”无尘微微往师芸姬身边偎了些，道，“这诗作悲了些。”梨花雪，情伤绝，风雪夜，相思却。说这些是无关紧要的，只害怕奔了主题。
　　“梨花雪是某个伤心的女子酿造的，为了忘情。她作了这首诗歌，为这酒取名，梨花雪。”师芸姬淡淡地解释道，手抚着无尘的鬓发，许久，轻问，“痛吗？”
　　“还好。”无尘有些微汗，脸色微微泛白。
　　师芸姬运掌贴在无尘背后，运功帮他化解，眉头轻轻地放开。
　　“师父……别浪费功力……一会儿就好了！”无尘确信这梨花雪的情伤毒不致命，没理由地确信。
　　师芸姬没停手，仿若无关紧要地道，“浪费时间！你谈完事还要走的。外面还有人在等你。”
　　无尘点了点头，他进屋的时候就知道青瑶还在外面。“师父知不知道是谁？”
　　“和我无关。”师芸姬一掌拍在无尘背上，无尘咳了一声，又吐了口血，心头就好受了。
　　师芸姬脱开无尘握着自己的手，走到白纱后无尘对面坐下，又是默默无语。
　　“沙姑娘还平安吗？”
　　“……”师芸姬沉默了半晌，缓缓地斟酒，一杯酒喂到唇边，才道，“我不知道。”
　　“宫先生呢？”
　　“谁？”
　　“百晓生。”
　　“不知道。”师芸姬又是一杯酒。
　　“琼花岛那件事，是不是秋水宫做的？”
　　“不是。”师芸姬这次答得很快，答完才又饮了一杯酒。
　　又是沉默，师芸姬依旧是默默无声地斟酒，
　　“师父……”无尘望向师芸姬的方向，“我爹真的是容凤吗？”
　　“是。”
　　无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多希望她说不，希望自己只是她捡来的。无尘又问，“师伯是怀着孩子去世的吗？”
　　师芸姬端着酒杯的手停住了，目光一瞬不转地盯着无尘，沉默，静谧……直到无尘自己都觉得寒意深深，火炉似乎失去了热度，师芸姬才道，“是，八个月了。”
　　无尘没有温暖起来，背后的温度更冷了，“她是因为我爹才死的吗？”
　　“……”师芸姬又是沉默，许久才突然起身，声音清冷“你走吧。”
　　“师父……”无尘知道师芸姬若是说不是，或者说是都好，偏偏，她没说，却是让自己离开，这个答案比任何的肯定或者否定都更见真章。
　　“师父因为师伯的死才恨我爹？”
　　“……”没有回答。
　　“师父是不是也恨我？”
　　“你走吧！”三个字，师芸姬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手在无尘看不到的情况下握得更紧了，指甲已经陷入了掌心的肉中，目光移开，没有看无尘。
　　“为什么收养我？”
　　“……”依旧默默无言……
　　“师父——”无尘的心随着起身而低沉到底点，本该转身离去，无尘却突然上前一步，脚踢翻了案几，白纱被扯断，扑在了师芸姬面上，隔着白纱的手竟然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师芸姬的手臂。
　　师芸姬没有挣扎，任凭无尘的力道将她拉进怀里。无表情的脸偎在无尘怀中，任凭那个微微颤抖的冰冷的吻隔着白纱落在眉角，婉约模糊，触不到真实。
　　“为什么要收养我？为什么是我，不是另外的那个？”
　　“……”
　　“为什么让我爱上你，师父？”无尘没有拉开白沙，隔着白纱抚摸着师芸姬的脸，触感不够真实。
　　“……”默默无言，呼吸都是平顺自然的。
　　“师父，你爱过我吗？”
　　“爱！”师芸姬开口，不知为何而模糊得稍显沙哑的声音，清冷而安静，分不清真假。
　　“好！”最后的吻是落在师芸姬唇上的，两片唇只是隔着白纱贴合着，一冷一凉，两厢无声无言，呼吸缠绵在一起，眼中望不到彼此，之后分开。
　　“师父保重。”仿佛释然的声音。
　　“……”师芸姬没有出声，无尘转身离去，这次坦然潇洒得不似寂寥。
　　师芸姬望着那一抹白影在灯火中模糊，白纱掉落在翻到的案几上，一切还是没有丝毫清晰。身影远去，没有任何举动，没有丝毫声音，呼吸也是平稳的，仿佛一切都啊安静得如同水面……
　　屋外的婢女光上门，门一点点地将屋内的光景掩去，最后的裁影是一抹清冷的面容，嘴角缓缓地……缓缓地上扬……
　　“少……少宫主。”青瑶冷得有些发抖。
　　无尘伸手扶住青瑶，想运功给她暖身子，才突然自己的内力偏于阴寒，反而是害她。只得道，“青瑶姑娘，辛苦你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无尘本来打算送青瑶回医馆，但是送回去，青瑶又要送他，所以犹豫之后，无尘在医馆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无尘就起床离开，青瑶又要送，两人一行往梨花舍而去。
　　街头因为尚早而清冷，霜寒雾重，少有人行，阴冷的风流放于道路，张扬着寥落凄清。
　　“少宫主，你昨夜见的人是谁？”青瑶突然问道。
　　“一个故人。”无尘的语气很平常。
　　“少宫主以前的朋友并不多。”青瑶道，“奴婢只记得冷公子一个人。”
　　“墨轩确实是我最好的朋友。”无尘道，突然停下脚步，一把将青瑶拉到身后，手中突然多出的软剑缠出突然飞来的暗器，一个回身后甩回原来的方向。
　　“少宫主。”青瑶担心地望着暗器被甩回的方向。
　　一声闷哼从街头前方传来，接着十数个各色普通麻衣普通人装扮的人出现在街道上，拦住了去路。
　　“少宫主，有十几个人，带着武器。”青瑶解说道，“他们来者不善。”
　　“我明白。”无尘淡淡地安慰道，“别担心。”说着无尘点了青瑶的穴道。
　　“是，少宫主。”青瑶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无尘的眼睛，但见无尘脸上的淡然，有些安心下来。
　　无尘手中一挥，软剑回到了腰上，玉箫到了手中，“请各位别为难在下。”无尘淡淡地道。“如果各位现在离开，在下可以不追究。”
　　“上！”那十数个人根本不当无尘的话是一回事，群起涌上。
　　无尘嘴角淡然一笑，“得罪了。”将玉箫竖于唇下，箫声顿起，杀气四面来袭。
　　啪嗒啪嗒的声音宛若节奏的拍击着，咻咻的声音响起，狂风突起，四周飞沙走石，竹竿、瓦片、路边的箩筐纷纷飞起从上方砸下。
　　此起彼伏的哀号声响起，之后归于安宁，只有箫声还在呜咽如泣……
　　青瑶呆呆第看着眼前的哀鸿遍野，一个个张着嘴哀号挣扎……十数个人，没有一个死人，但都伤得不轻，缺胳膊少腿的，血迹溅撒了一地。
　　咚咚的幽幽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四散在四周……本来正要放下玉箫的无尘闻得声音，突然又十指轻叩，以箫声和内力护住自己和身旁的青瑶……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随着一顶白色轿子的靠近而逼近，风刀宛如冰雹般地打下，十数个人被撕裂成各种肉块……鲜血遍地，惨不忍睹……
　　四五个抱着乐器的婢女先翩然落下，接着八个婢女抬着的轿子也飘飘而落，白纱随着轿子而飘忽而起……
　　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手中抚着琴，端坐于内……
　　青瑶有些震惊地望了眼表情沉静的无尘，再看看那顶轿子……呐呐地唤道，“少宫主……”怎么没有声音？
　　琴声停歇，无尘的箫声也收住了，“阁下什么人？”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片刻后，轿内的人抬了抬手，轿子再次飞起，婢女也纷纷随后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