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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八章 一意婵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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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梨花舍内传来惊雷。
“你看不见了?”黑白无常几乎惊得站了起来,连身体渐渐恢复的容凤也惊讶得脸色骤变。
只有冷墨轩端着茶,一脸自然,似乎完全不关他的事情,见其余几人不知是不是被吓住而无动于衷,冷墨轩咋咋舌,“很明显……他没开玩笑。”
黑白无常像是没听见冷墨轩的话,只见无尘点了点头,两人才不死心立刻上前,诊断下来,白无常急问道,“到底为什么看不见了?不是中毒,也不是受伤。”
容凤望着无尘,桌案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抬了一下,他是担心他,但是……“真的看不见了吗?”容凤问道。
无尘点头,其实他似乎并不很难过,他是一点都不难过。看不见了!无尘昨晚到清晨为止,伸手在眼前试了很久,果然看不见了。
“有舍才有得。”朔夜最后是这么说的。
无尘微微笑了,如果这样可以换她好些,未尝不可,他心甘情愿。有□□愉,有那些许她对自己的温柔,这些记忆,够了!
“不可能突然失明。你到底做了什么?”黑白无常问道,“你昨日到底去了哪儿?”
“这些都不重要。”无尘依旧是微微笑道,仿佛天塌地陷也无关紧要。
容凤注视着无尘的神情许久,“你不在乎?”
“对!不在乎。”无尘倒是奇怪,这种时候,他说的话反而中他的心,是因为毕竟是父子吗?就如朔夜所说,血缘是断不了的。
“为什么?”黑白无常都是惊讶不已。
许久没人说话,直到一杯茶只剩茶叶,冷墨轩才慢悠悠地道,“他昨夜去找师芸姬了。三更半夜才出来。”冷墨轩刻意加重了三更半夜。
“师芸姬?”白无常脱口而出,“难道是因为她?”
容凤看向无尘,“你和师芸姬是……”
“师徒加情人。”冷墨轩替无尘回了话。
容凤的脸色变了一变,可谓好看又难看,“你……”支吾许久没说出话来。
黑白无常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似乎都愣住了一般。许久,才各自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回椅子上,一个一脸阴沉,一个一脸放弃的模样,明显地说明了,无尘是个朽木。
冷墨轩依旧是所有人中嘴怡然自得的,给自己添了茶水,瞥了眼黑白无常的阴阳脸,继续喝茶当观众。
“你到底做了什么,会瞎了眼?”容凤不解地问。
“不重要。”无尘依旧是淡然以对,“我们还是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冷墨轩似乎终于认真了些,茶杯也落在了桌上。
“我既然看不见了,一般情况下就不会主动出手。”无尘说得轻巧,冷墨轩不禁给了个白眼。无尘继续说明了计划。
黑白无常没什么太大反应,容凤也仅仅微微蹙眉之后松开,冷墨轩却沉得脸色发黑。
“你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冷墨轩几乎是咬牙切齿。
“对!除了你,还有人能做到吗?”无尘当真地笑道。
“你把所有重要的事都交给我,不怕我……”冷墨轩狠狠地吸了口气,“这次,我不同意。”碰的一声,冷墨轩摔茶杯而去。
“今天的火气很大。”白无常有些惊愕。
容凤只是注视这无尘,见无尘眉心微蹙,安慰道,“冷贤侄考虑好就没事了。”这件事归根结底,危险的是无尘。
无尘转向容凤那边,同样是灿若星河的眼眸,如果不是太相似的眸子对比还无碍,一对比,无尘的眼眸显得无神了些。无尘只是回了个微笑。
黑白无常起身,“我们二老这就去办事!”
黑白无常离去后,屋内的气氛似乎揪突然低沉了,父子俩仿佛陌生人一般地彼此保守着。
“爹。”无尘终于先出了口,因为朔夜说过的话,血缘是无法斩断的。
“呃……嗯!”容凤不自在的应了一声,“你的眼睛……没办法吗?”
“大概人力所不及。”
无尘清楚地记得朔夜后来追上自己说过的话。月色下骑坐在白虎上的黑色身影,那一刻仿若君临天下,又如鄙睨苍生。那是无尘明明已经看不见后却再见到的唯一影像。
“月不能长圆,人世不能永聚,殊途难以同归。既不能同生,生又无法相守,可愿同死?”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月夜的安宁,动人心魄。
无尘根本不必想就有答案。对于师芸姬,所有一切思考都是多余的。
突然苏醒的记忆片段里,一切美好得像是梦。凤如卿早在七岁那年就该因为意外死了,是那个名为师父的人救了自己,虽然迷糊不清也能确定绝对不是人力。那样重的伤,即便现在还留有疤痕,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痊愈。所以,她确实不是人,黑白无常说的是对的。但她是不是人并不重要,她可以变化万千,她也还是她。
凤如卿从那天起就享用着她的寿命,凤如卿的命是师芸姬的,心魂也是她的,无尘亦然。
“所谓婵娟心法是夫妻才能使用的续命同生之法。”朔夜如此解释。“一厢情愿,何来婵娟。没有想通的心意,相亲的魂魄,是无法成全彼此,相容于彼此的。你拥有娘的命,娘却拥有了你的魂。”
自己是被她选中的,这次终于轮到自己选她。婵娟心法,同生共死。所谓半魂……魂梦相牵,身死不渝。何其有幸,今生有你。
“你为了师芸姬,成了这样?她是你师父。”容凤问道,虽然父子其实很疏离,但血脉相连,“怎么又是你的情人?”
“我是她带大的,对我而言,她是亲人,也是唯一最爱的人。她是我的孩子的娘亲。”无尘很坦然,同时也很坚定。
容凤似乎颤了一下,“师芸姬为你生了孩子?”
“我们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无尘始终觉得和容凤难以亲近,但这些事也没什么好隐瞒。
“不可能!”容凤道,“师芸姬不可能爱上你。师芸姬是一个让人不敢爱的女人。她可以说根本不是个人,更不是女人。”
无尘并不反驳师芸姬爱不爱自己,因为并不那么重要,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可以了!但后面这话好熟悉!无尘回想了一阵子,迅速回想起了,“她说的那个人是你。”说实话,无尘有点吃醋,为什么师芸姬要记得他的话?
“她对你提起过我?”容凤似乎有些不相信。
“不重要!”无尘带过。“我想知道一个人,不知道爹听过永月公主没有?”
容凤想了一阵子,才道,“我听说过一个前朝的公主,称号就是永月。那个公主十八岁的时候被她父皇下旨烧死在永月宫。”
无尘的眉宇不由得紧蹙了起来,和师芸姬所说符合,和那幅画也能挂上关系。“永月公主为什么会被她父皇烧死。”
“因为据说她是个妖孽。之前她一度是秦襄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甚至她居住的宫殿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为永月宫,也是秦襄皇帝专为她而建的,前后修了十年,据说是皇宫内是最华丽的一座宫殿。”容凤有些疑惑的模样,“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
“为什么说她是妖孽?”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容凤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个人可能知道。据他说,他们家先辈是前皇宫中的人,后来因为某个原因而被放逐。”
“谁?”
“琼花岛温家。”
“温隽清?”无尘联想到那幅画,自然地问出了这个名字。
“对!你也知道他?”容凤惊讶地盯着无尘。
“他已经死了。”无尘有些失望,“琼花岛温家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世。”
“他死了?”容凤略有些悲悯之色,“温隽清虽然名闻江湖,却甚少有人得见。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当时他样貌不过十二三岁,却身患重病,看起来却像寂寞了许久的人,他说喜欢以画慰藉寂寥。”
“十二三岁?”无尘想了想,不对。明明二十多年前,温隽清已经十二三岁,为什么自己见到的温隽清也不过十二三岁。“他是不是……“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无尘的问题,无尘暂时放下疑问,对屋外道,“请进。”
一抹红影进了门,“凤大哥。”再看容凤,道,“叔叔。”
“沙姑娘。”无尘只能凭声音和对方的称呼认出了来人。
“凤大哥,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沙绮娅直指重点,也不拐弯抹角,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
“但凡我能帮忙得一定帮。”
“沙雪镇今晚要办一场品酒会,我想请凤大哥到场,可以吗?”
“就这件事!”无尘原本以为会是多大的事,譬如要找出杀她姐姐的凶手,姬芸。现在来看,姬芸就是师芸姬,无尘实在帮不了这个忙。“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对喝酒不是很了解。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介绍一个很爱酒的到场,可以吗?”
沙绮娅道,“凤大哥有爱酒的朋友自然要来,凤大哥更加不能不来。”
“好吧!”无尘无法拒绝。
“凤大哥记得,那晚上见。”沙绮娅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似乎很赶。
无尘早在沙绮娅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知道她又送了饭菜,不过,几个人其实已经用过简单的馒头了,如今冷墨轩和黑白无常又都出门了。
“爹,把食盒放到厨房吧!中午时候你自己热了吃。”无尘说完就往屋外走。
“无尘,你去哪儿?”容凤有些担心眼睛不便的他。
“我去后院……”
叮的一声,无尘心头一惊,“什么人?”那是铁器相碰时候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小,但无尘还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