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张茹婧

3、皓月

　　大年初一，皇室举行盛宴，整座宫殿仿佛新装了一番，平日里严肃的

　　颜色褪去，笑声甚多的寒夜。我身披红色单龙长袍，我不喜欢这种色，

　　对我来说它代表着死亡，这种古老的颜色即使看上去很幸福的颜色，可

　　我知道，幸福不会持续永恒。不经意间我在看自己酒杯里的暗影，俊逸

　　的脸庞如今夜的星尘一样阴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会真心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没有了自由。“呵，我什么时候自由过了”我自

　　嘲，生在皇宫，没有自由可言。

　　“你的心，很自由”酒杯里印出她的样貌，红唇弯起一个月牙状，她

　　在看我们的倒影。

　　“别开玩笑了！”我昂首，饮下苦涩的液体。

　　“心是你的，虽然身体不自由，但是脑袋可以带心去旅行”她笑笑，

　　我怔怔的看着她，靖兮笑得很神秘，忽然想起她似乎很喜欢笑。今夜

　　她精致的妆容完美无瑕，一直不停的与我说笑，靠近她的时候，能嗅到

　　女人的香薰，她的香味很特别，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股小刺鼻的芳

　　香，闻着很舒服。

　　“夫君，我发现有很多家小姐在打量你”她凑近身子取笑道，我无奈

　　的轻声说“爱妻发现的太晚了，这是常有的事”她听后朝我吐吐舌头，

　　我轻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很迷恋她的头发，很柔顺，很漂亮。

　　“太子和太子妃真恩爱啊”这之类的评价我听习惯了，在旁人看来我

　　们非常要好，我宠她，因为除了她我没有任何妾室，我只在她的面前露

　　出笑容，因为她是我名副其实的爱妻。或许这其中的关系只有当局者才

　　清，旁观者反倒迷了......很多年后，想到自己这时的想法，总会觉得少

　　年真的分不清亲情和爱情啊，那时的我靖兮是迷茫的。

　　“夫君慢笑，小女子告辞”她面色的怒气强忍着，白嫩的脸颊仿佛红

　　透了月色。我一听她要走，忽然泛起莫名的紧张，伸手拉住了她的袖

　　子，严肃的问她“去哪？”我承认是儿时给我带来的阴影，我的东西总

　　会被人抢走，何况这样的场合太热闹了，就像会丢到什么东西一样，会

　　很不安。

　　靖兮轻笑，道“茅厕！”她甩开我的手，渐渐走远了，直到确认她离

　　我很远后，我单手撑着额头，似在叹气，小声说“靖兮，若我爱上你，

　　也不足为怪了”当然，她听不见。

　　靖兮并没有去茅厕，而是去了最安静的湖边，她静静地站在草丛中，

　　宛如仙子一般，独自一人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因为孤独，而思念远方的

　　亲人了吗？

　　“弟妹一人在此，三弟呢？”来者是大皇子残则昕，靖兮见他孤身一

　　人来此，便猜出他随着自己而来，她恭敬的说“原来是大哥，夫君还在

　　宴席上”听见她唤‘夫君’，残则昕心里很不舒服，要明白，他喜欢她

　　十年，如今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弟弟的妻子，倘若自己是太子，她应该

　　会嫁给自己了吧？

　　“看来寻逸很爱你，要知道他不是轻易说笑的人”残则昕冷笑，靖兮

　　优雅一笑“那是自然，我同他是夫妻，这是应该的”残则昕听后狠狠抓

　　住靖兮的双肩，她吃痛的皱了皱美眉，他说“兮儿，若我是太子，你会

　　嫁于我，对不对？”他在恳求，他在期望她的肯定回答。

　　“若你是太子，我依旧会嫁给寻逸为妻”她的回答让他的心隐隐作

　　痛，哪怕她骗他说她愿意，他就很满足了，残则昕神情迷乱的摇晃着靖

　　兮，低声吼着“为什么？我们可是从小就相识！”靖兮惨淡一笑，别过

　　脸去，眼睛看着湖面，细声道“因为，我爱他”

　　良久，靖兮见残则昕不肯放手，她缓了缓声音道“残则昕，你清醒

　　点”她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靖兮指着湖面中心月亮的倒影说“你我

　　或许就像这月亮和湖水，湖水只能将月亮的样貌印在心中却永远得不到

　　她。因为，月亮属于夜空”她声音有些哽咽，继续道“正如湖水爱慕月

　　亮一般，月亮爱慕者夜空，尽管有无数的星星同样爱慕着夜空，但月亮

　　很开心，很满足，因为她是这些爱慕者中最为耀眼，最纯净的一个，也

　　是能占有夜空的一个。

　　“哈哈......”残则昕放肆的大笑，靖兮不解，一脸漠然的看着他，然后

　　残则昕瞬间恢复原来的样子，威严冷俊，让人不敢靠近。靖兮忽然想起

　　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寻逸12岁封为太子的盛宴上，这个冷漠的少年孤独

　　的被抛弃在一个角落，看着自己的弟弟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心里该是有

　　多么不干存在啊。

　　“他是你的夜空？你别做梦了！残寻逸，根本不会爱任何人！他的眼

　　里只有利用和权势”靖兮选择沉默以对，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

　　根本不了解寻逸，她没有告诉他，其实在那个他十二岁的盛宴上，她同

　　其他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看着威风凛凛的他，做着属于自己的梦。那

　　时的他，曾经从自己面前走去，自己死死的记住这个人的名字，寻逸，

　　而这个人，却对自己没有任何印象。自己骗了他，害怕寻逸讨厌自己，

　　她说了一个慌，对寻逸说自己不爱他，说是政治联姻，对他说了一个

　　一生的谎言。

　　“你会是我的”丢下这句话，残则昕消失在湖边，她快速朝着宫殿走

　　去，忽然间很想寻逸，她害怕有一天他消失了，有一天他不再“宠爱”

　　自己了......

　　“上个茅厕需要这么长时间？”我有些不悦，靖兮朝我做了个鬼脸，

　　“还不是为了让那些小姐多看夫君几眼，我回来了，她们不敢光明正大

　　的偷看！”我心里不知为何多了酸楚，像是她误会我花心一般，难道是

　　我喜欢上她了吗？不，这不可能，她是我的知己。

　　像这样，我时刻的提醒着自己。

　　“靖兮，你今年十六正是恋爱的时候，若你有喜欢的人要告诉我，我

　　……给你自由”‘给你自由’这四个字变得很难说出口。

　　“有喜欢的人奥！那若是，他不喜欢我呢？”她说话是静静看着我，

　　我忙转移视线，笑了笑说“你是一个好女人，怎么有他不喜欢你的道

　　理！”她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我看见那一抹笑颜的苦涩。是

　　我想多了吧……

　　抬头望月，蓦然发现，今夜只有一轮皓月当空，她是那样美丽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