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零落庄生

20、我们复杂的爱

　　“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奢望了，除了坐吃等死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要用什么来支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无尽的绝望，让人生填满了疼痛。这样说很矫情，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没有意思了。我本来以为只要撒手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可是就是这个漫天的礼花留住了我仅剩的理智，那句“元宵快乐”，那个礼花都有我们残存的记忆，我突然间就哭了，啸杰，我是要离开的人啊，为什么又一次自私的扯上了你？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旁的人，可是我放不下施啸杰了，我怕他会做傻事，我怕他会真的跟我一样离开这个热闹的世界，我已经自私的利用了他一次了，我不可以再自私的让他跟我一起离开。”
　　“或许俊峰是对的，我是真的爱上了施啸杰了，俊峰以几乎是绝望的口吻说，‘辛凡婷，你难道不知道，最初破坏我们的是你爱上了施啸杰。’我不信啊，我真的不相信我爱上他施啸杰了，我竟然脚踩两只船，同时占有这两个人，我原来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就是那一晚我还梦见王俊峰，我梦见我们结婚生子，可是，我却找不到我们的孩子，我疯了一样的喊着，王俊峰，可是他听不见，我是爱他的，我是爱他王俊峰的。”
　　“张医生，你也不信的吧，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是个好女人。”辛凡婷说完呵呵的笑了，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又一次抱住了膝盖。她的头发留了很长了，似乎两个月都不曾剪过了，滑下来盖住了脸。
　　张秀明也没有说话，似乎一直在回味那些话的内涵，许久才缓缓的问道：“凡婷，你是怎么过来的，施啸杰和你吵架了么？”
　　辛凡婷的身体僵直了样的愣了愣，缓缓转过身看着他说：“送走你后，他很开心的说，‘你今天真是开心啊，难得你这么开心。’我却不说话，我一直都不说话。施啸杰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我却突然发脾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的想发脾气，‘你为什么做这么多？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么久的病是为什么嘛？我喜欢的是王俊峰，因为他离开我，我才会生了这一身病来，因为他背叛了我，我才不想再活下去，都是他，都是王俊峰，不是你施啸杰，你明不明白？’这些话让啸杰很生气，可以看出愤怒从淡淡的表情里透出来。他当时就刹了车，把车停在路边，不说话，只是看着前面，我想我是害怕了，我小心的喊他，他还是不说话，那一刻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我总是忍心伤害他，为什么我总是不知道自己会对他说什么？然后他突然扳过我的脸疯狂的吻我。他抓得我很疼，我努力挣脱开，他却比想象的还要力气大，我开始害怕，不停地回想那个失去妹妹的晚上。”辛凡婷停下来，手不住的颤抖，即便是现在仍是心有余悸，“我想我是疯了，不住的颤抖，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真的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松开手，我还是觉得害怕，推开他，下了车我就跑了。可是发现我原来都无处可去，原来离开他施啸杰我的生活突然间变得不行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你家门口。可是我不敢敲门。”
　　张秀明很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医者父母心，我这么和蔼可亲的人，怎么会虐待你呢？你今晚就睡这吧，我的房间还是很大的。”
　　找好了衣服安顿她住下，她竟然真的没有防备的就决定住下了。张秀明都觉得特担心她，你说大半夜的在个男人家里，只不过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不过想想，张秀明又觉得自己神经，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她当然得听我的，当然得信任我。
　　辛凡婷上去睡下后，张秀明就打施啸杰的手机，结果他接了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开个门。”就给挂了，张秀明就觉着他施啸杰贼精明的，怎么放心这么大个人消失不见呢。开了门，施啸杰就站在门外了，扑面的都是酒精的味道。张秀明赶紧捂住鼻子，“你看你喝的，你是怎么来的，不是开车吧？”施啸杰缓缓地走进屋去，身体踉跄了一下，张秀明赶紧去扶住他，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喝成这样。
　　施啸杰稳步走进屋里，扶住扶手，问道：“凡婷呢，我去看看她就好，看看就走。”张秀明扶着他上了楼，缓缓地推开门，辛凡婷似乎很疲惫，弓着身子，已经有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来。施啸杰似乎并不满足，踉踉跄跄的推开门，又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缓缓地跪在床边，然后看着辛凡婷的脸才满足的舒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吻向她的额头。
　　那一吻缠绵，深情，却有情不可闻一般蜻蜓点水而过。
　　施啸杰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生怕吵到她，仍是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张秀明看他喝得烂醉，就打电话给施啸杰的司机。司机来接走他之后，张秀明特疲惫的靠着门，闭上眼睛，感觉这一天真的是脱了皮一样的累。抬起头就看到了辛凡婷站在楼梯上看着窗外，原来她压根就没睡。看到张秀明看见她之后，她努力地笑了笑，然后缓缓的说：“张医生，你真是个好人。施啸杰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张秀明特无奈的说：“福气什么啊，我没少祸害他，不过真是我的厄运。”
　　辛凡婷这回应该是真的睡下了，张秀明呆呆的想。
　　坐下来，打开电视，看看表，十二点了，这样晚了，应该都没什么可以看的东西了。关掉，打开电脑，微博里一群哥们炫耀似地发布他们的动态。ＱＱ群里仍然有人无聊的不睡，一条一条的闲扯着。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疲惫的像是随时会炸掉。可是仍然那样坐在那，无聊的看着别人聊天。张秀明想，人总是会有点心理疾病的：比如这样累了，仍是不肯睡去，这样的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两个小时过的这样快，看看表两点了。
　　辛凡婷应该是睡着了吧，张秀明想着，禁不住轻步的走上楼去。
　　门仍是没有锁，显然辛凡婷对他很信任。
　　张秀明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他怕她突然惊醒，大叫着色狼，让他离开，或者一刀捅了他，或者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之类的。
　　张秀明坐在地上努力地想，这么样一个女人，没有出众的容貌，家世，没有出众的文艺，不是名人，什么都不是，是个病人。
　　施啸杰怎样喜欢她的，这样死心塌地？
　　是哪一次，哪个表情，哪个笑容，还是哪个特殊的性格？
　　可是张秀明真的没有想明白，这么样一个女人，快要三十了，甚至不再是花样年华，不是正妹，不是年轻的吸引人的女孩子。
　　同样是跟别人一样的哭诉苦难的人生，同样是跟别的病人一样，有值得可怜的身世，为什么这么多人中，偏偏是她？

　　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亮的。
　　张秀明在沙发上睡得死沉，睁开眼，却看见坐在他旁边的看着他的辛凡婷，张秀明吓了一跳，揉揉眼睛说：“凡婷，你吓人呢，这么大早，不睡觉坐着看我干嘛啊？”
　　辛凡婷笑了笑，特鄙视的说：“你一个大男人，怕我把你怎么样啊？”
　　张秀明就委屈了：“我好歹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你有想法很正常的，我不鄙视你，放心。”说着电话就响了，张秀明抓起电话，就听见那头老爸沉声的呵斥，想了想，张秀明过年这几天好像都没给他爸打过电话，赶紧唯唯诺诺的说，这不是有病人吗，你听就在旁边呢，病人要紧不是吗，你看我这是敬业，结果张秀明他爸就说，你要是想敬业今天就去上班。
　　辛凡婷在一旁满脸的坏笑。
　　没办法，懒懒的起来刷牙洗脸。
　　辛凡婷倚着门框，看着他说：“我今天想去找工作。”
　　张秀明含着牙膏含糊的说：“好啊，这样可以打发你无聊的时间。”
　　辛凡婷开心的笑起来：“可是我没地方可以住。”
　　张秀明一口牙膏差点吞进去，漱了口才余魂未定地说：“你不是要住在这里吧？”
　　辛凡婷笑的更欢了，“心理医生就是了解别人啊。”
　　辛凡婷出了门，张秀明看了看桌子上的药，看样子吃过药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开心。
　　可是等张秀明出了门，却看到辛凡婷仍然站在门口，她徘徊着，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方向。许久她缓缓的迈出一只脚，仍是觉得不对，最后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对着路口找着什么。
　　那一刻张秀明发现她的病情根本就没有好转，只是从另一个症状转到了另一症状，恍惚的表情和东张西望的懦弱，都可以看出来她害怕这个世界，出了门似乎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以为从悲伤里走出来了，结果变成了自闭。
　　张秀明在想，要不要去问问，还是应该让她自己在适应一下。这时候，施啸杰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站在了她面前，辛凡婷仰起头看着他，眼神里还是恍惚着，施啸杰伸开双臂抱住她。
　　辛凡婷如蒙大赦，看到他时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她除了施啸杰似乎根本就不信任别人，虽然不是主动投入施啸杰的怀抱，但是她知道施啸杰一定是在等她。所以施啸杰抱她入怀后，她比施啸杰更紧的回抱住他。
　　最后两个人欢快的离开。
　　张秀明觉得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抬起头天色似乎不早了，快中午了吧，手心里是凉凉的汗，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季节，心里冷的像是要冻结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