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江绿衣

2、第一章

　　女子大都爱美。林小凡亦如是。然而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平凡且渺小。头发不黑不黄，眉毛不密不疏，眼睛不大也不小。鼻梁不挺也不塌，嘴唇不薄也不厚。皮肤就像大部分人那样，不很白，也不十分黑。个子不高也不矮，往人堆里一扔，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难以找出她来，实在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啊。有时候林小凡揽镜自照，也会心生怨愤。
　　一转眼，林小凡已经成年。她要成婚了。据说那未婚夫虽然身子不大康健，却有才学，仪容甚佳。是父母健在时给定下的娃娃亲。林小凡有些害怕，还有点羞喜。她在灯下缝着嫁衣，数着日子，然后就自然而然的希望，可以变漂亮一点。这是很平常很普通的愿望，而林小凡却因此，在这个普通的夜晚，遇到了一些不普通的事情。

　　“啪嗒，啪嗒——”沉闷诡秘的脚步声伴随着模糊的歌声突兀的仿佛自心底响起，林小凡被惊得一下，手微颤，银针刺破皮肤，血珠渗出，落在绯红的嫁衣上，她气恼的起身四顾，大声询问，“是谁？！”
　　林园自父母故去，败落已久，虽衣食无忧，却养不起奴婢了，偌大宅院，除了管家林叔，就只剩下她一个姑娘家，林叔在前边院子，怕是早都睡下了，莫不是来了宵小？当下便要喊人，却一下子又住了口，只短促的啊了一声。她被吓住了，声音都发不出，眼前这个怪人，身量足有七尺，裹在黑漆漆的袍子里，风从不知名处吹来，夹带着雪花。林小凡打了个寒颤。青木城四季长春，不是只有北方无极城才会下雪的吗？那怪人身子还随风飘荡了几下，轻薄的不似实物，这就够可怕了，它后面还竖着一个一人高的黑漆漆的柜子，这柜子离地足有三尺漂浮着，怎么可能？
　　“你想变美吗？”林小凡惊呆了，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内容，而是这个声音，太美了，美到她说不出别的形容，只有一个字，美——这是个女人。极美的女人。
　　黑袍的女人见她没动静，又说话了，“你想变美，我听到了。”
　　“哎？”
　　那女人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仿若冰雪塑成，虽然苍白，却别有一番慑人的美感。那一瞬，天地失色，万物无声，林小凡迷恋的盯着女人，似是痴了，再顾不上此事的诡异与可能的危险。
　　“想变得和我一样么？”女人款款伸出一只同样苍白的手，这只手也美极，仿若天成，月色下泛着冷光，掌上拖着一个冰晶样的匣子，四四方方，上面刻着一些互相缠绕的纹路，甚为不凡。
　　——

　　啪嗒，啪嗒。
　　那个苍白美丽的女人像来时一样，踩着沉重的脚步，渐渐消融在夜色里，莫名让人觉得，她仿佛就这样一直走着，走了千千万万年，还要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