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信笺：绿珠娉婷》草色新

9、第七章 思绪幽幽

　　简婷站在窗旁，看着石崇跃上马背再弯腰温柔地将珠儿抱上后，挥鞭绝尘而去。她头无助地侧靠在经历了许多风雨的木制窗框上，泪水开始一点点流下，从眼角滑向鼻尖，沾落苍白的双唇，顺着一条凄美的弧线延伸到那乌黑的丝发中，身体顺着墙壁慢慢下滑，整个人瘫坐地上。她头上的发簪已乱，长长青丝散铺在身体周围。一种黯然情伤、孤零无依的画面，竟难以言语形容它的美，越觉心中感动，将无限怜惜投入其中。她愣神抬目望着这间古代客房顶部的圆木大梁，什么都没想，可自已知道心里很乱，思绪幽幽自问：‘季伦’珠儿喜欢这样喊他，可我也能这样喊吗？不禁又想起二日前那次晕迷时耳边响起的话语：‘我会陪着你’。
　　“真的吗？难道是我自做多情？”她恍神，陡然站起身面向窗外愤声大喊：“骗子，骗子，骗子…，”，顿时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哄乱声，立听到街市上一个山东大汉粗犷怒声吆哧：“那家的疯丫头，大清早给俺挠乱，格老子的。”
　　简婷一惊吓得赶紧蹲身在窗下，双眼隔着鼻梁紧皱向一起，撇撇嘴。
　　“唔，……”梁趟在浑浑噩噩的意识中，模糊听到熟悉声音的愤喊，他知道这是自己在永熙元年的两个女儿之一，竭尽全力地睁开眼，虚弱发音：“婷儿，”。朦胧感到有人喊出自己的简婷，下意识望去，喜出望外地看到躺在床上的梁趟眼皮轻颤：“爹爹。”
　　“婷儿──，婷儿──，”低弱嘶哑的声音似乎在不断无意识地重复。
　　“爹爹”简婷冲到床边，蹲身在梁趟爹爹的耳旁，缓声细语：“婷儿在这，你那个淘气的女儿在这”强忍住就要从眼中涌出的泪水：“爹爹。”梁趟的魂魄却在这时似乎听到黑白无常拖着锁魂链向这走来，对女儿那颗放心不下的心，让他奇迹般睁开视线模糊的眼睛：“婷儿──”。
　　“爹爹。”
　　“珠,”一阵猛咳打断了梁趟刚想说出的话，游丝般的呼吸，随着喉中咳嗽不断在肺部做着翻滚。简婷赶紧把石崇留下续命的药丸取出一颗，放入爹爹嘴中，过了一会果真缓住咳喘。梁趟犹如豁然梦醒般抬目看向女儿，扑朔迷离的眼神，恍忽自语：“永熙元年我又到了，南宋元年，金兵入侵，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从那里来。”
　　语焉不详的话语，简婷脑中突然忆起件事，对了那天晕倒前听到爹爹咏颂的就是，宋朝诗人苏轼所做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乍然的悬晕，刹那猜测到梁趟爹爹灵魂穿越不只现在这一个时空，她惘然呆滞住。
　　“婷──，咳咳，儿”一口黑血猛然喷出，赶紧拉住女儿的手：“婷，儿，咳咳，要照顾珠儿，她像月娘痴情，为此会做出傻事，咳咳，‘昆吾’剑交给你，你要守护它”费尽最后一口残力说完，陡然手臂垂落，软身倒下。
　　当简婷意识到，不断高声呼喊：“爹爹，爹爹”却再也没有回应，一种不详的预感骤升，伸出手指放到爹爹鼻下，已全然没了呼吸，“爹爹！”她伏身床边失声痛哭，悲伤泪流不止。直到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婷儿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你哭声十分伤心”是石崇留下的几个待卫其中之一，她恍忽回答：“您能帮我火葬了吗？”
　　门外，张待卫心中一惊，急问：“是不是梁趟先生已经过世。”
　　“嗯”简婷哽咽发声。张待卫已强冲入房中，因为刺史大人在临离开前曾交待过，如果这位梁趟先生病危，可以不管但必须把婷儿小姐带回去。简婷诧然抬头，一张梨花带雨的惹人怜惜的惊艳面容展现在张待卫眼前，一时滞了呼吸，凝住步子站立原地，直到脸上涨红猛咳着本能呼吸才算回了神，心中暗赞：这婷儿小姐可真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与那绿珠小姐相比各有千秋，不过自己似乎更喜欢，婷儿小姐的清澈灵透，巾国不让须眉的性格。
　　“可以帮我火葬爹爹吗？”她泪语：“我想把爹爹的骨灰装入坛中，带在身边，带他去见珠儿，也许在某一天还能看到娘”越发沙哑的抽泣，击在张待卫心中恨不得替她承受这痛苦，可这丧失亲人的痛，自己万万代替不了，更只怕自己也没这个资格，咬咬牙隐忍下来暗骂：石崇也不是个好人，总有一天会辜负美人的：“好的，婷儿小姐我这就去准备。”
　　“谢谢你。”
　　张待卫听到简婷如此礼待他这样一个下人，脚下步子一顿，却不敢回头，心中更添几分敬意。
　　红日，渐渐升空，随着隐约开始感到饥饿的人的匆匆脚步，突然‘享悦客栈’里走出四五个待卫模样的人，护着位身穿白色丧服如润玉精雕细琢的翩翩少年郎，此时开口柔软偏向女子的声音，转身问身后之人：“待卫大哥，都准备好了是吗？”
　　“是的，婷儿小姐。”。简婷望着从客栈里被四人抬出，躺在木板上寿衣寿裤已换好面上蒙着尺白布爹爹的遗体，她同时也看到脸色发青一脸触了毒头，却因为自己身旁这几位待卫大哥，敢怒不敢言的客栈老板。
　　“婷儿小姐，我们已准备好了，可以到城外火葬令尊。”。简婷低垂眼帘情绪哀痛，轻语：“走吧”便随抬着爹爹遗体的队伍向城外走去。因为刚才简婷那句轻声低语而迟步的张待卫，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眼瞄见客栈老板眉开眼笑地正欲点燃鞭炮一扫秽气，便上前扬手狠狠抽他一巴掌，冷声说：“记住我们是荆州刺史的人，你惹不起”随即转身离去。
　　城外，
　　一块空地上，简婷站立在干木支搭而成的架子旁，看着上面躺着的爹爹已经停止呼息的身体，看着，看着泪水又一次抑制不住流出，举起手中火把刚欲上前点燃。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花白胡子老头突然窜出，急声大呼：“莫烧，莫烧，明明心愿还未了，念想着回到故里。”
　　“可，”简婷欲言又止，她想说梁趟爹爹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时空的人，又如何才能回去，抿了抿双唇没有说出。
　　“是啊，是啊，小姑娘那你就请我替你赶尸。”
　　“赶尸？”她诧异复言。身穿破旧道袍的花白胡子老头，似烦不了这么许多，蹲身就所有祭品包入怀，也不管干净是否就开始一阵狼吞虎咽后，才口齿不清地回答：“对！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