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茉莉向炎天》宛玉

5、教室里的烛光

　　虽然这次物理课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夏茉莉同学还是再一次受到了沉重打击，整个晚自习课堂上她都默默无语。
　　什么时候自己可以信心满满地面对物理呀？茉莉心里很清楚，蒙混过关是没有用的。但是那么多不会解的习题又该问谁呢？陈老师？她是万万不敢的，一见到陈老师她的魂儿都吓没了，那里还听得会题呢。
　　不知不觉间，教室里安静了下来，茉莉抬起头，原来已经下自习了，回家的同学早就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还留着的几个人都是在校住宿的，宿舍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学习，大家通常都会留在教室看一会儿书再走，茉莉也经常这样，她有气无力地翻开了物理书。

　　突然，一个身影在身边坐了下来，茉莉心想，高玲已经走了，会是谁呢？
　　“别看课本了，没用的，看看下午的题吧！”乔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太近了！
　　除了小学低年级时，茉莉和男生坐过同桌，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了，这次排座位，郑老师基于某种考虑也都是安排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坐在一起。
　　茉莉感到耳朵条件反射般地热了起来，估计自己的脸也绯红了吧。
　　“抓紧时间，我给你讲讲。”乔淯没看她的脸，直接打开练习本，拿起一支笔，边写边画地讲了起来。
　　茉莉赶紧凝神去听，他讲得很仔细，每一步，为什么这样，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她的物理不好，但也听了出来，以乔淯思路之清晰、表达之准确，他的水平远在陈老师之上！
　　真优秀啊！
　　通常那些长得帅又成绩好的男生都高高在上、傲人一头，茉莉在一班时见过好几个这样的，可乔淯不一样，他带着与生俱有的暖意，虽然寡言，却为人平和，而且熟识之后，她发现乔淯不是不说话，是不讲废话。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生啊！
　　茉莉突然发现自己开始想要了解一个哥哥以外的男生。

　　好一阵子，乔淯抬起头看着茉莉轻声问：“听明白了吗？”
　　茉莉好像在黑暗的迷宫里恍惚看到了一缕曙光，但她还不完全清楚。
　　“有一点明白了，可是这里，为什么又这样算呢？”茉莉细细的嗓子里慢慢挤出蚊子一般的声音来，她小心地看着乔淯的脸色，生怕他骂她笨！
　　“这里啊。。。”乔淯没有骂她，反而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丝笑意：“这里是出题人设的一个陷阱，迷惑你的，你得学会饶过去！”
　　他奇怪地问：“你以前没做过这样的题吗？”
　　“没有呀！”茉莉一脸无辜的表情。
　　“见的题太少了！你们以前的物理老师都怎么教的？”乔淯不怪茉莉，倒埋怨起老师来。
　　“那你为什么会呀？”茉莉心中一轻，接着追问，这次她的脸上换成了崇拜的表情。
　　“我嘛，我也说不清楚。”乔淯想了一下，突然用笔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对了，语感，就像你的语感！”
　　茉莉有点哭笑不得，原来他都听到了。

　　“啪”的一声，教室里的日光灯全灭了，这是学校要赶教室里的同学回去休息了。
　　“嚓”的一声，有同学把蜡烛点了起来，刻苦用功的学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早有对策。
　　茉莉赶忙从课桌里摸出提前备好的蜡烛和火柴，手里打着哆嗦，连划两根火柴都没有把蜡烛点燃。
　　乔淯一眼看出茉莉对火怕得要命，刚刚划着没几秒钟就拼命地往外丢，那里点得着呢。
　　“你怎么这么笨啊！”他一把抢过火柴，修长的手指“嚓”的一下划着了火，点亮了蜡烛。
　　还是被骂到“笨”了！
　　茉莉感到自己的脸又热了。
　　于是，在昏黄的烛光中，两个脑袋又凑到了一起，继续下面的题目。
　　一阵阵的夜风从门缝里地吹了进来，烛光摇曳着，茉莉伸出小手小心地护住蜡烛火焰，无形之中，两个人的脑袋凑得更近了，茉莉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好在光线昏黄，还不易被察觉。
　　这期间方逸在教室门口探了探头，喊了一嗓子，茉莉挥挥手示意她先回去了。

　　又解决了一道题。
　　乔淯开口安慰茉莉：“其实，你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理论都懂，就是不会用，多做题，掌握方法就好了。”
　　茉莉没有接他的话茬儿，突然叫了起来：“哎呀！很晚了！你怎么回去呀？”
　　乔淯不在乎地晃晃脑袋说：“我家很近的，走回去好了。”
　　“那回去晚了，你妈也会骂你的呀！”茉莉脸上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乔淯看看练习本，只剩一道题了，“好吧，那就走吧，最后一题你明天记得要问我啊！”
　　“好的！好的！”茉莉连声答应，慌忙收拾自己座位上的东西。
　　“一定啊！”乔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噗”的一下，摇曳的烛光应声而灭。
　　“呀！你还没收拾书包呢！”
　　乔淯感到好笑，她哪来那么多的“呀！”
　　“不用收拾，我从来不背书包回家。”
　　“你不背书包？你回家不看书？”
　　在茉莉的印象里，成绩优异的学生即便不是废寝忘食地学习，回家之后的温□□是必要的。她自己常常会在周末为带哪些书回家温习而烦恼，但又发现带回去的书总是会有几本连一页都没有翻开。
　　“白天在学校里都学会了，回家干嘛还要看呢？”
　　习惯了黑暗之后，乔淯发现窗外皎洁的月光照了进来，他看到茉莉的小脸上满是惊讶和崇拜。
　　“天哪！”半天，她吐出两个字，这次倒没有“呀”了。

　　回顾四周，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两人借着楼道里的月光走到了楼门口，发现楼门已经锁上了。
　　“不要紧，跟我来。”
　　这回茉莉很是镇定，她领路来到了侧门，侧门也锁上了，但门边上的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乔淯走到窗边探了探头，黑乎乎地看得不太清楚。
　　虽然是一楼，由于外面有步入台阶，加上窗台离地也有近两米高了，乔淯在心里估算着，毫不犹豫地跳上窗台，弯腰钻过窗子，跳了下去。
　　茉莉紧跟其后，手脚麻利地爬上窗子，紧接着就勇猛地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伴着乔淯“哎呀”一声惨叫，茉莉重重地砸到了一个东西上。她摔了个狗啃泥，四肢朝下地压着下面一个又硬又热的身体。
　　月光下，茉莉定睛一看，对上了乔淯瞪圆的眼珠子。
　　乔淯很惨！茉莉好歹有他垫着，乔淯则是直接被茉莉砸了个屁股着地、四肢朝天。
　　“你每天晚上就这么跳？”乔淯愤怒地吼着，“难道就不能多等一会儿？我刚转过身，你就像个炮弹！砸下来了！”
　　乔淯气坏了，一向寡语的他竟然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
　　原来乔淯算出这高度对女孩子来说有难度，预备自己跳下来之后再转身伸手接她，结果，刚转身还没站稳就被茉莉砸倒了。

　　“没有啊，平时都是方逸在下面接我的呀。”茉莉语气弱弱地回答。
　　没错，方逸比茉莉高出半头来，在女孩中属于人高马大型的，向来是在下面接应茉莉，可今晚不是方逸，而是乔淯，好面子的茉莉怎么好意思让一个男生接自己呢，于是，一狠心，一咬牙，纵身飞跃，只是没想到结局更惨！
　　乔淯简直要气晕过去了，这个傻茉莉竟然还没有半点要爬起来的意思！
　　“你这丫头！打算这样趴到早上啊！”乔淯气得要命，屁股也疼得要命！这丫头看着瘦瘦弱弱的，砸下来可真不轻啊！
　　“啊？哦。。。”
　　茉莉像是摔懵了，这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跟着，乔淯也站了起来。
　　“你可真能干呐！”乔淯已经语无伦次了。
　　看着他因生气而紧蹙的眉头，头发上粘着一片小树叶，身上想必也沾满了泥土，双手还在拍打个不停，茉莉心想，这般狼狈的样子还是传说中的那个“乔美人”吗？她突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只好强捂了嘴，朝着宿舍方向不回头地跑了。
　　“还不都是被你害的！”
　　乔淯气愤地朝着茉莉的背影跺着脚，却也忍不住笑了，这丫头，好多天没有这样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的课外活动时间，学校安排了各年级之间的足球比赛，华老大和高玲早就欢呼雀跃地去了操场。
　　茉莉还呆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对足球一向不通，何况大家都加油去了，教室里难得的清净，经过昨晚乔淯的提醒，她想抓紧理一理自己对物理和数学的思绪，再钻研一会儿习题。她想起昨晚最后那道物理题，一天快过完了，自己还没有开口问乔淯。
　　茉莉看到几个外班的女生鬼鬼祟祟地从走廊里隔着玻璃窗向自己的身后张望，又遗憾地“哎呀”叫着走了。
　　她扭头发现乔淯还坐在座位上低头演算着什么，比赛已经开始好一阵了，看样子他并不准备去参加比赛，她明白了，原来乔淯意外的缺席比赛，让一堆等着看“乔美人”英姿的外班女生们失望了。
　　那么，他是在等自己问问题吗？还是昨天伤到哪里了呢？

　　茉莉想起昨晚回到宿舍，方逸对自己的百般追问。
　　为了节约地方，大宿舍里每两张床铺并在一起放置，茉莉和方逸两人的床特意挨着，就像一张双人大床，分外地亲近。
　　想要躲开方逸那张嘴，除非不睡觉，真的很难
　　“茉莉，给你讲题那人是乔美人吧？”她凑到茉莉的脑袋边，趴着问，还好，没有大声地嚷起来。
　　“嗯。”茉莉仰面懒懒地躺着，脸上的神情很放松。
　　确实，在学习的重压之下，茉莉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这是一个愉快的夜晚，想到刚刚乔淯的窘样儿，她的嘴角弯弯，露出一丝笑意。
　　“看你美的，小心看多了美人，扭断脖子！”方逸恨恨地把自己也放平了。
　　“什么呀，哪有我哥帅！”茉莉嘴上不动声色地说着，心里迅速把自己老哥和乔淯做了个比较，出于对老哥的感情色彩，哎，只能说不分伯仲了。
　　“他那么好，给你讲题？”
　　“啊。”
　　“他可是高材生，抓住机会，多问，猛问！”
　　方逸知道茉莉害羞的老毛病，拍着茉莉的枕头提醒她，又接着紧张地问：“明天球赛，乔淯上场吗？听说他身手不错！”
　　“我哪知道！”
　　“切！”
　　方逸终于给茉莉噎了回去，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