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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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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梦境和现实重合了。
梦境中自己依赖着的女性和现实中关心着自己的少女的形象重叠了。
可是,看到对方那一刻情不自禁涌上来的喜悦,被随之而来浓重的阴影冲散得无影无踪。
尤其当看到对方慢慢起身之后不敢再抬头看他的样子,心中就更加感觉到懊悔。
被吓到了吗?
果然还是不能太随意地表现出真实的一面吧。
第一次想要展现出完全的自我,对象却是脑海早就被别人全然占据了的人。
对方的确也是关心着我的,可是不只有我而已。
也不是说希望对方只注视着我,不过,无论是谁,无论在谁眼中,都会希望自己是那最特别的一个。
但是不可能吧。
对方对那个孩子所抱持的感情的深度,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若是最初的自己,也许还会抱着乐观其程度的态度吧,可是现在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是雏田的话,不会因为看到自己这样软弱的一面而发出嘲笑。
可是,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被同情的对象。
希望被发自内心的关怀着,而不是出于同情。
因为同情才呆在自己身边的话,那就太可悲了,只是同情的话,心灵也是不可能被完全填满的。
多少有些后悔呢,虽然同时出现在心头的也有着豁出去般的快意。
只有想到这一点,内心才多少有点真实的轻松感。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吧。
所以,在趁着还没有发展到奇怪的感情的时候,有必要克制一下。
在事情可以控制之前,在还没有难以自拔之前,斩断、结束、抽身而退吧。
即使这么做只是出于自私的自我保护的本能,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理智告诉自己,这的确是对双方都好的决定。
“……我没事。”完全站起来的雏田,拘束地低着头站在那里,无措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手心里还残留着卡卡西老师手掌的温度。
温柔与厚实的手掌,就在刚才还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像是将内心深处真实的脆弱传递给她了似的,虽然温柔,可是也很强硬。
一直在脸上都带着面具,连个性里也仿佛带着面具的人,一向对什么都好像无所谓的人,忽然展现出内心真实而脆弱的一面,给人一种巨大落差之下产生的强烈震撼。
这个人,一直在隐藏自己。
而且,和别人隐藏坏的一面不同的是,他习惯于将好的一面隐藏起来,是个故意暴露着缺点,然后将优点藏起来的人。
好像展现出优点会让人害羞似的,这个人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没有干劲的样子,重要不重要的事都会迟到,还总是找着让人一望而知的蹩脚的借口。
用这种方式隐藏着那不为人知的真我。
但是,因为有着隐藏的部分,使得显露出来的部分更具魅力。
或者说,因为只显露出一小部分的自我,才使得隐藏的部分充满了让人想要挖掘的欲望。
而且,刚才被那双眼睛凝视着的时候,虽然第一次看到两种色彩的眼眸,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协调感,而且,还有一种自己被强烈需要乃至被深爱着的错觉。
和紧紧被握住的手一起,有一种被这个人的世界包围起来了的错觉。
有种被完全束缚起来的错觉。
乃至有种这个人属于我的错觉。
把我当成谁了呢?
自己明明不是他的爱人。
只是朋友吧,是朋友而已。友情的话,不会用这种找到了心灵碎片似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
卡卡西老师是在等着什么人吗?
是和重视的人诀别了吗?像是家人或者同伴之类的重要的人离开他了吧,他一定是在盼望着对方的回归。
对于“寻找失去”的心情,现在在这个地方,只有我能体会了吧——可是就算是我,曾经失去的幸福也已经找回来了。
原本希冀对方也能得到同样的幸福的。
但是,现在看来,幸福的我已经无法填补他内心的需求了。
因为我——不是他所等待的对象。
刚刚以及上次自己所做的事,是想要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一点心理的安慰,可是,当知道了原来是她之后,卡卡西老师一定会更寂寞吧?
以为可以充当替代的自己,很幼稚。
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无法跟别人完全一样,也就不可能真正的取代谁,想要去代替别人,或者在世界上寻找代替品的行为,都只能获得一时的宽慰而已。
在得知了真相之后,明白了对方不过是替代之物以后,内心的失落感会加剧的。
很对不起卡卡西老师。
感到无比的抱歉。
内疚到心都揪了起来,可是就算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吧,首先应该要获得对方的原谅。
“……对不起。”因为内疚而模糊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出了这三个字之后,内心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卡卡西老师是不会责怪她的。
因为知道这一点,自己的抱歉也就显得没有诚意了。
明知道对方会原谅自己还要道歉的话,只是为了求得心安而已,并不是为了对方的心获得补偿。
“……你……看见鸣人了吗?”
出乎意料地,卡卡西老师没有回应自己的道歉。
既没有指责她欺骗了自己,也没有说“没关系”,却转而问起了关于鸣人君的事。
这个是……真的生气了吧。
原本以为他会包容自己的一切,但是就算是温柔的卡卡西老师也会有不想被人触碰的部分——我逾越了。
虽不是出于故意,但是却造成了很不好的结果。
如果轻易被原谅的话,心情也只会更加沉重。
“没能鸣人君。鸣人君他……在我做完任务之前,已经接下了新的任务走了。据说是寻找佐助君的任务呢。和小樱、佐井君,还有大和老师一起……”
出于愧疚说了很多话。
而且,想到卡卡西老师曾经也为了佐助君的事烦恼,也想让他知道得更多。
可是,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卡卡西老师却打断了她的话:
“看起来,形势慢慢严峻起来了,要好好地继续训练呢,雏田。……我的事就不必再费心了。”
……
被彻底地拒绝了。
连过去建立起来的信任与友情也一起坍塌了——是自己的错。
如果没有自以为是地想要安慰他就好了,这下子,卡卡西老师会筑起更严密的心墙了吧?
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无能为力,因为明知道这不是靠努力能解决的事情。
会很辛苦的,卡卡西老师。
总是躲在面具后面,会非常地辛苦——可是,如果不是特定的对象,任何人也不可能随意地敞开心扉吧。
只除了那个人。
鸣人君。
若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在所有人面前都展现出自我的话,那个人就是鸣人君。
而卡卡西老师已不会再接受我的好意了……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我先走了。”
拿起做给卡卡西老师做的便当,雏田对病床上的男人微微鞠了一躬,接着转身走出门去。
在走出门去的同时,听到了身后传来淡漠的“再见”的声音,她拼命地压抑着想要回头的欲望。
不能再任性了——我也该长大了吧,也该懂得如何去保持距离,以及不能再出于好心去影响到对方的生活了。
没有回头的雏田,自然也没能注意到身后卡卡西的表情。
他在注视着她的背影。
用淡漠的语气让她离开,却又依恋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
幸好她没有回头。
现在,没有了雏田的病房里显出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只有风无力地吹着窗帘。
天已经快黑了,夕阳朦胧的余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一个不真实的绯色梦境。
终于……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
满怀着羞愧,雏田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打开了原本要给卡卡西老师的便当,里面的盐烧秋刀鱼还在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几口之后,却发现因为放的时间太长,表面应该焦脆的鱼肉,已经变得绵软了。
食不知味地继续吃了下去,直到便当盒彻底变空,空空的盒子也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给卡卡西老师做便当,这会是最后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