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身在明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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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说了，这件衣裳可是前儿宫里才赐出来的，上好的料子自然是不必说了。光这上头的花样，应天府里可都找不出第二件来。你可谨慎着点，弄坏一点抵了你的小命也不值！”
宁儿弯身接过，赔笑道：“春棋姐姐还不放心我吗？小姐的事，姐姐您的事。宁儿哪一次料理的不让您称心？”
“小东西！”春棋受用的拿帕子捂着嘴笑骂道，忽又想到什么似的，扭了扭身子提高了嗓音：“你嘛，我自然放心。怕只怕有些人笨手笨脚的，明儿再失足跌进井里，淹死了倒也无所谓。只是大正月里的，使银子雇人收尸是小，给府里招惹一些子晦气才是真！”
“姐姐说的正——是！”
春棋得意的挑着眉毛望过来，眼里分明写着——说的就是你你敢怎么着吧！
“新年里，府里最忌讳这些。且不说这样的事情，就是有人嘴上没避讳，成天的把那些个淹什么的收什么的话挂在嘴上，传进老爷夫人的耳朵里恐怕也……”
“你！！”春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正欲发作又顾忌的向四周张望，见已经有几个下人好奇的朝这边看来。便挥着帕子高声嚷道：“看什么看，嫌手上的活儿太少了是不是啊！”说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去。
宁儿看着春棋的背影消失在院门之外，转过身忍不住叹了口气，怪道：“晴玥，你这又是何必？那日的事儿还没吃够苦头吗？”
晴玥？还是会有点不习惯，可这就是自己现在的名字——晴玥。
想着她的头又忍不住剧烈跳痛起来……
穿越时空这件事情，小说里有，电视剧里有，靠谱点的量子物理、相对论里也有。
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
不止一次的怀疑在做梦，可无数个早晨醒来，眼前都是斑驳的旧承尘。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水的冷热，饭菜的香味，床的柔软。以及周围的一事一物，每个人的一颦一笑。她想或许自己当日在工地里那一跤是真的摔死了，之后在一些说不清的原因下就从这个掉进井里淹死的女孩身上醒了过来。
总之，她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灵魂回到古代的事实。
据说自从她一个多月前在乱葬岗玩了场“诈尸”之后，自己的事迹就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各种传闻也是漫天飞舞。有的说她是天性善良菩萨保佑，有的说她是被人谋害所以命不该绝，还有的说她是被狐妖上了身，更有的说她是借尸还魂的女鬼。
不过她觉得，从技术上来讲，最后一种说法还真有点儿靠谱。
为了避免露出马脚，让人发现自己还真就是个“顶包”的，她是凡事小心翼翼，唯恐言多有失。好在一个多月来，也算是把自己的身份处境摸了个清楚。
这里是大明朝世袭魏国公徐辉祖的府邸，距离自己的时代要早上足足六百多年。
对于徐辉祖，她不算太熟，但是徐辉祖的老爹却还是知道的。就算没有念过多少史书，好歹也看过金庸的《倚天屠龙记》，就是书里总和常遇春齐名出现的徐达是也。不过徐达在这儿可不是什么张无忌的属下，而是跟着当今皇帝朱元璋打过天下的堂堂魏国公。
可惜的是现在已经洪武二十八年了，这位老将军过世已近十年，魏国公的爵位也由长子徐辉祖世袭，想一睹老将军风采是没什么可能了。
不过她倒是掐指算了算，朱元璋在位的日子其实也没剩下几年了，史书上说这段时期大明朝可谓是内忧外患。尤其是自太子朱标突然暴毙后，更是引来了各方藩王的蠢蠢欲动，朱元璋这位白手起家励精图治的农民皇帝，自认封子荫孙就能保得大明朝万世永固，却未曾料想却是亲手为自己的基业埋下了定时炸弹。
但是说到底这都是皇帝老子的家务事，跟晴玥这种身份卑微的小丫鬟可搭不上什么干系。
只不过是不提则已，只要一提到现在的身份，她就真的是悲催的想连叹三口大气。
以前看的小说里，女主角穿越之后都是高床暖塌上醒过来，身边一个眼圈红晕的小丫鬟伴着老泪纵横的母亲，此后摇身一变就是某某官宦家的小姐。也不管是嫡的庶的了，身份地位是摆在那儿了。
可她呢？
居然是从乱坟岗子里爬起来的，睁开眼虽确实有老泪纵横的母亲，还有宁儿这个哭成泪人的小丫头。身份嘛，倒也还也真算得上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可偏偏却是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女。
她现在的母亲名叫润娘，年轻时生得还略有几分姿色，同他哥哥一样是地地道道的徐家下人。
时值十几年前润娘的哥哥还在门房里当差，一日润娘得闲去探她哥哥。正巧赶上那天夜里徐辉祖宴毕酒醉而归，润娘便上前伺候他回内宅休息。
那时徐辉祖成亲并未几年，家中只有一房正妻，因第二胎怀得格外辛苦便养在别院。或许是酒后意乱情迷，徐辉祖一时起了兴，而润娘也就半推半就了。只是未曾料想，一夜恩情之后润娘竟然珠胎暗结。
这种事情若是搁在其他官宦人家，也不过是个纳妾填房的小事儿。只是徐辉祖虽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回到家却是个“妻管严”。徐夫人听闻此事更是悲愤交加，连怀了五个月已成型的男胎也因伤心过度小产了。
只因当时徐辉祖只和夫人生养了一个独女，还没有儿子，所以这件事便在徐家惹起了轩然大波。至此徐辉祖心一横，一帖落胎药就把润娘打发到偏宅去了。
或许是润娘命大，抱着含恨九泉的心将药一饮而尽，居然没有一点事儿。
此时徐辉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也多亏那些封建的思想作祟，让他畏惧冥冥之中是有神明的指示。九个月后润娘的孩子呱呱落地，听说徐辉祖倒也是派人来看过，只是来的人回禀说是女儿之后，他便再不过问润娘母女的死活。
“想什么呢？”宁儿见眼前的人直愣愣的发着呆，拿手晃了晃也没反应，便坏笑着在她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
“哎哟！”晴玥吃痛的揉着胳膊，这才回过神来道：“掐我做什么？”
宁儿抱着衣裳，嘴角还挂着一丝戏虐：“本想夸你嘴皮子是越发的利索了，方才呛得春棋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一转脸，就瞅见你一副呆样儿，痴痴傻傻的跟从前一个德行。”
“没良心的。”晴玥说着一把抢过宁儿手里的东西，“亏我还想着替你把这衣裳洗了，让你早点回去照顾舅舅。”说着她已旋身坐在打满了水的木盆前。
“别！”宁儿见状赶忙上前，扯住那双刚要放进盆子里的手说：“大夫都说你让井水淹过，虽靠菩萨保住了性命，可是寒气已侵进了身子里，再若浸着凉水可是要落下病根子的。”
晴玥心头一热，却偏装出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倒是信那些个胡说，他不那样讲能唬得住你么？也不想想，偏宅里的下人还有不沾冷水的道理？”
宁儿听了这话低头不语，只默默从晴玥怀里将那件衣裳抽了回去。
见宁儿这样，晴玥心中倒忍不住怜惜起她来。宁儿自己舅舅的独女，舅妈去世的早，舅舅也并没有再娶。年轻时这个舅舅在府里也算的上是有些脸面的，后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受了不少牵连排挤。最后逼得实在没了出路，只得带着宁儿到偏院里生活。
而这偏院里住的都是府中最下等的用人，做的也都是些洗洗晒晒的粗使活。平日里别处的奴婢无论在哪受了气，都能跑到这里来撒火，地位实在比不得内宅贴身伺候主子们的下人。就好比说春棋，她的主子可是根正苗红的的堂堂徐家大小姐徐凌玉——徐夫人唯一的嫡出。她春棋性情好就能赏个脸，不高兴了便随意欺辱，还要借此来讨好夫人。
如此真是可惜了宁儿这样标志灵巧的女孩，只能在这儿没日没夜的为别人浆洗华衣美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你瞧，多好看的衣裳，也只有宫里才做得出这样巧的活儿。”宁儿用冻得通红的小手贪婪的抚摸着衣服上精致的刺绣，眼中满是羡爱，“你说呢？晴玥……”
晴玥？
她笑了笑，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过去了，现在就应该好好活在当下，她——就是晴玥。
她弯身又复将那衣裳拿回到手里，展开一瞧，原来是一件暖红的交领长袖短襦衣。
以前倒是听韩二叔说过，明朝的洒线秀是最负盛名的。这种绣法是按照方孔纱的纱孔绣制，倒是有点儿现代十字绣的意思。只是比起十字绣那硬邦邦的材质以及清晰整齐的小孔，这方孔纱可不知道要柔软到哪里去了，且孔眼又极细密，再加上各种针法的转换以及颜色的变幻，难度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再瞅这件衣裳，似乎是以上好的锦缎做绣底，上铺一层极细腻的孔纱，再以各色丝线变换多种针法儿绣出一幅百蝶穿花的图来。接着再裁衣、衬底儿、上里子、掐边儿。好家伙，这会儿手里才真掂出点分量来了。可是这么精致的衣裳，胸口处却有一大片污渍，真是白白糟蹋了。
晴玥边惋惜着边瞧了宁儿一眼，却见小姑娘盯得眼儿都直了。
她一抬手，满不在乎的将衣裳扔了回去。宁儿是吓了一跳，慌忙着跳起来接到怀里，边嗔怪着一边拿眼直瞪着眼前的晴玥。
“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大一片油印子，穿出去还不给人当叫花子。”
宁儿一听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失落也立刻没了，只是越发的数落起晴玥：“真真的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让阎王爷把哪个长舌妇的舌头安到你的嘴里去了，变得这样儿尖牙利嘴的。”
晴玥轻哼一声，不服气的道：“本来就是，还说什么宫里才赐出来的，多大会儿就穿成这样。”
“嘘！”宁儿将手指压在嘴上示意晴玥小一点声音，又朝她靠近了才说道：“你不知道吗？昨天夫人带着大小姐去王府赴宴，小姐穿的就是这身衣裳。结果宴席之上，小王爷给大小姐吃了排头。”说着，宁儿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将声音压得更低，“听外宅随侍的禄儿说，大小姐是哭着跑上马车的！”
晴玥听了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哪个王府啊？”
“这都不知道？能是哪个王府？当然是燕王府啊！”
“不知道又怎么了？”晴玥撅着嘴儿不满的说：“皇帝的儿子多了，我怎么知道是淹王府还是旱王府……”
忽然脑袋里闪过一个激灵，晴玥一把就抓住宁儿，不敢相信的说：“你是指燕王——朱！棣？”
话音未落，宁儿就猛的扑将上来死死的捂住了晴玥的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身在明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