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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叶雅言从广盛大厦富丽堂皇的大堂走出来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只在北面隐约飘浮着几大朵的白云,仿似梨花点缀素寡的锦缎,干净而美好。只是当真走下了广盛大厦门前三十几级的大理石楼梯,当真走到了马路上,才晓得这天气的酷热,夏暑肆虐,头顶是热辣辣的太阳,脚底下是经过太阳炙烤了一天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泥地面。

      叶雅言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并无丝毫的特别之处,只前襟领口的带子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刚好完全遮住了她的胸部。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自从中学开始,她的胸部就开始疯狂的发育,仿佛要跟谁赛跑一样,并且成功地把对手远远地甩在后面。当和她同一寝室的女孩还在天天喝木瓜炖牛奶的时候,她已经要为掩饰这个过于丰满的胸部而烦恼。她的衣服总是买大两个码,学校的游泳课,以各种理由推搪不参加:感冒、脚痛、肚痛、例假,所有她能想得出的理由。幸亏,游泳不是必考的科目,而她功课异常的好,平常文静乖巧,循规蹈矩,深得老师的喜爱。因此,老师通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深究了。显而易见,这不是她的罪过,但这确实是她的麻烦。而这个设计让她安心。所以她一口气买了两件,一件白色、一件粉红色,夏天衣服干得快,足够替换的了。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裙子,长短及膝,浅色得近乎透明的丝袜,四寸半的高跟鞋,黑框眼镜,头发完全盘起来,在脑后勺处做成一个一丝不乱的发髻,脸上略施薄粉,中规中距,永远不会出错。若要问她这衣服是什么牌子,那就太难为她了,她的所有行头,都是在旧街的地摊里头挑的。

      旧街,其实不是街,说不是街,其实也是不很准确,西贡镇的人们,可以在那里买来身上的衣裤、脚上的鞋子、头上的发夹、缝纫用的针线,乃至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几乎可以说,它满足了西贡人民的一切生活所需。客观点来说吧,旧街,本来只是一条小巷,这条小巷宽约两米,长约600米,在离叶雅言的家住址约1200米,与西贡镇其他的无数条巷子相比,只是宽了点,没有什么特别,两排参差不齐的房子拥有比她祖父还要老的辈分,破败不堪,相对而立。它的优势在于这是通往西贡镇唯一的菜市场的道路。
      西贡镇的人们,白天游走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无论在南城电子厂做手工活的工人,在东城富豪山庄里面做清洁的钟点工,在北城开发区背水泥扎钢筋的建筑工人,每天西贡镇每个家庭总会有至少一个成员从这里经过。
      我这么肯定的说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呢?每个人都得吃饭,吃饭都得做饭,做饭都得买菜,买菜都得经过后街,对不?有需求就会有供应。于是,拥有这些房子产权的家庭,都在自家房子的侧面打开了一个门,在晚上供应各种各样的东西,给这群贫乏但仍然有基本需求的人们。是的,旧街,在晚上运行,它的黄金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一点。白天人们都还在城市的各个方位、各个角落想方设法弄到晚上可以在这里消费的权利呢。或许有人会问,这样闹,城管都是摆设吗?城管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只是这是在C城的最集中贫民窟西贡镇里。在城市建设的过程中,城管没少出力,把他们这些势单力薄的处于社会最底层的社会基石,如同过街老鼠一样,都赶到这里,形成一个壮观的集中营,以至于他们出城都要三四个钟的时间,就觉得可以歇一歇了。

      天时、地利、人和,得天独厚。于是,旧街这样应运而生了。

      此时的叶雅言,在这个酷热难当的天气里,她的目的地正是西贡镇独一无二的菜市场。所以她即将的行程,需要搭半个小时的地铁,再转一个小时的公共巴士,再穿过无数胡同小巷,再穿过旧街,到达菜市场。

      她步行了五分钟,找到了在广盛大厦右边的地铁站,钻了进去。地铁站的冷气很足,凉飕飕的空气源源不断的从机器里面喷射出来。工作了一天有点疲惫,下班时间是地铁内肯定没有空座位供她坐的了,万幸,地铁打开门的时候,她排在最前面,因此她占了一个靠边且靠柱子的位置。她扶着柱子,尽量把身体靠边缩,车厢内的嘈杂似乎离她愈来愈远,她把头靠在车窗上,默默的享受这这一刻的清凉。

      待她再次钻出地铁站的时候,她呆住了。外面是瓢泼的大雨,仿佛天空漏了一个洞,怎么也补不住,倾盆而下,大雨落在地上旋起了一朵朵的水花。夏天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的。地铁对出有个公车站,挡雨棚里面有寥落的三两个人,她目测了一下,约莫一百米,她咬了咬牙,把手上的提包挡在上,噔噔地跑了过去。虽然距离很短,也足以让她的劣质的衣裙湿透。她低头开了一眼自己,衬衫被打湿了,白色的胸衣完全呈现出来,若隐若现,她连忙把手提包抱在胸前。她天生的翘臀凸胸,异常丰满的上围,圆润结实的臀部,是很女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玲珑有致的好身材。但是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处,此刻更令她窘迫不已。

      等了约莫半个钟,终于等来了开往西贡镇的公共巴士,在雨中,如同肥胖的女人,一步一摇,摇摇欲坠。从车窗看去,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如同罐头里的沙丁鱼,相互之间紧密无间,找不到缝隙。眼看它如同行动不便的老人,终于吱吱呀呀的停下来了。
      叶雅言上前了几步,靠近车的前门。车却没有开门,“呼”的一声又开走了,如同出逃的鲤鱼,终于有了一刻的敏捷。叶雅言眼睁睁地看着它从她面前扬长而去,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转了个身,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跟自己说要耐心要耐心。西贡镇的人是极少有坐地铁的,所以对于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铁站,西贡线路的巴士经过的本来就少,需要停靠的更少,就算停靠,也有可能不开车门接着就开走,就像刚刚。当然,这不能全然怪责司机,这巴士的起始站是南城的沙涌工业区,那里有印染厂、电子厂、纺织厂、塑料胶厂等等,西贡镇的人口有三分之一是那里的工人。半小时一班的公共巴士根本供不应求,在起始站就已经挤满了,甚至有很多沙涌工业区的工人都选择骑两个钟的自行车回家。

      天色愈来愈暗,行人越来越少。雨势已变小,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地下着。她从手提包里摸索出一只塑料表带的手表,看了一眼,七点十五分。站牌上的末班车是七点三十分,四周很黑,只有公车站的广告牌透出昏黄的的光,和她在一起候车的还有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白净男子,带这无框眼镜,白色T恤,背着背包,似乎是个学生。过了半刻钟,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喊,从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汽车前灯穿透力极强的光也从远处破空射过来,她看得着折射在灯光中漂浮不定的灰尘,心里安稳了一些。车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到,有两辆,渐渐地可以看清楚了,前面的是辆黑色的轿车,车窗也是黑色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她的心又沉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
      轿车却减慢了车速,轻轻的滑过她面前,停住,车窗慢慢的要下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慈眉善目的模样。
      “小哥,西环路怎么走啊?”他微微探出车窗。
      那学生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问他。
      “安仔,这边!”后面来的那辆小面包也停了下来,摇下车窗,向这边大声喊道。
      “大叔,我晓得。我住那头,我带你去吧!”眼看那学生已经上了小面包,呼啸而去,四周寂静无声,只剩她一个人。
      叶雅言小跑了几步,立在车窗旁。“大叔,我对这一带很熟悉,带上我保管你事半功倍。”她拢了拢她那已经半干头发,把手提袋抱得更紧,眼里带着希冀。那司机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去,似乎低声的跟车内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得那司机最后应了声“是”,接着“噗 ”的车门的锁打开的声音。“坐后排吧。”那司机看了她一眼。
      “好咧!”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终于上了车,她偷偷地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车内的环境。她没料错,车内还有一个人。她略微一抬头,司机旁边的座位上摆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娇艳无比,密密匝匝的,不知道是不是九十九朵。
      她向她的邻座扫了一眼,一个男人,估计不超过三十岁,浓眉高鼻,轮廓深邃,额头饱满,头发短得可以一根根的竖起来,这种发型若是换在别人头上,估计滑稽的可笑,但在他却增添了几分严肃与刚毅,酒红色的丝质衬衫,挽起了袖口,穿在他身上显得悠闲而自在。此刻他正在闭目假寐。她不敢多看,这种人看一眼就知道非富则贵,她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有钱人,她所认识的人中,最有能耐的就是她大学时候比她高两届的师兄高颂柏,现下正供职于合新科技有限公司,搞信息技术的,年薪听说有十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听说有钱人的脾气都很怪,有时候可能只因为你多看了他一眼,就遭殃,实在没有必要去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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