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出意外》俪颜

6、第 6 章

　　张可童回到家的时候，菜已经摆上了桌，却没有看到付心芸，只在饭桌旁见到自己哥哥张以年。

　　张可童本来和张以年的小时候感情挺好的，但是自从张可童高二那年，无意中碰到张以年打人的一幕，就和张以年疏远了。当时那个小伙子已经被张以年的手下打的满脸是血了，张以年一直冷漠旁观的一幕太过血腥，让张可童以后怎么也忘不了。

　　张可童是一个极端反感暴力的人，尤其是对于男生那些莫名其妙的残忍行为，她一点也不能容忍，即使是男孩子们习以为常的恶作剧。上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个同桌的男生，一直和她关系挺好的，但是有一次那个男生当着她的面玩笑式的拔掉了一只蛐蛐的腿，张可童从此再也没和他说过话。

　　对于所有涉及到残忍血腥的镜头，张可童有一种洁癖，就是非常怕看到，因为如果一旦看到了，就会不自觉的铭刻在记忆深处，永远也忘不了。

　　近几年因为兄妹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少，张可童现在对自己的哥哥，甚至有了种陌生感觉。看着饭桌旁的张以年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亲热的叫着她的名字，橘色的灯光柔和了他冷峻的眉目，使得他此刻笑起来的样子多了几分温文儒雅，张可童却无论如何再也无法象从前那样和他亲近起来，只是礼貌性的叫了他一声哥。

　　“小芸呢？”

　　张向东一边脱外衣一边问。

　　“噢，她在厨房呢，还有一道菜没炒完。”

　　张以年接过自己父亲的衣服，替他挂了起来。

　　“第一次在家里吃饭，怎么能让她动手呢，让保姆做不就行了。”

　　“她让保姆放假了，说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小童也好久没回家了，让她这快进门的媳妇儿也表表心意。”

　　“是啊，自从你妈走了，好久没吃过自己家人烧的菜了。”

　　张向东说着有些伤感的摸了一把脸，

　　“小童，你多和你嫂子学学，我估计你连粥也不会煮吧？”

　　张可童低头，看到桌子上有模有样的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其中的酿鲮鱼、　蒜蓉蒸扇贝都是张向东平时最喜欢吃的，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程诺独自一人抽烟的寂寥身影，心里更别扭了起来，淡淡一笑说：

　　“是挺用心的。”

　　“这孩子。”

　　张向东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以为她是看自己夸别人了，闹小孩子脾气，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顺滑的头发。

　　“爸回来了，……小童，好久不见了。”

　　付心芸端着一个青花汤盆走到餐桌边，她前额的短发用一只琥珀色的发卡别了起来，带着碎花的围裙，见了张可童一点也不吃惊，笑容甜的让张可童觉得发腻。

　　“你们两个真的认识吗？”

　　张向东明显有点意外。

　　“是啊，我们在一起在剧社演过话剧，后来听以年说小童是他的妹妹，我也吃了一惊。我们两个在剧团的时候，关系还不错呢，是吧，小童。”

　　“噢。”

　　张可童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算做是回应了。

　　一顿饭吃下来，付心芸这个即将过门的新媳妇一直大大方方招呼大家吃饭，一副贤惠懂事的样子，尤其是对张以年，菜全是付心芸替他夹到盘子里，虾都替他拨了壳，鱼全挑干净刺，仿佛张以年没长手似的，倒是张可童别别扭扭的，统共没说几句话。

　　吃完了饭，付心芸说还做了木瓜炖雪蛤，进厨房去端，张可童说要帮忙，紧随着她身后进了厨房。

　　这一晚上看着付心芸的表演，张可童的心里象烧了一把火，她不相信付心芸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哥哥。一进厨房门，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张可童再也无法忍耐，冲着正在往托盘上装木瓜的付心芸的背影说：

　　“付心芸，你这样突然的离开学校，连个交待也没有，我不说别的，你可想过程诺会怎么样？”

　　付心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她此时脸上的笑容太淡，淡到似乎带着丝丝冷意：

　　“小童，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程诺只是同乡，没有任何的其他的关系。”

　　张可童讥讽的一笑：

　　“说这话，你骗的了别人，能骗的了自己吗？”

　　付心芸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深了，笑的自信满满：

　　“我和你哥已经领了结婚证了，我现在已经是张太太了，你觉得现在还和我讨论这个问题，有意义吗？而且，……你自己喜欢程诺，不代表全世界所有的人都爱他。”

　　一句“我和你哥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就彻底打败了张可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她还能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呢？何况付心芸还成了她的嫂子。现在张可童才算领教了，付心芸这个女人无论心计还是胆略都是她比不了的。

　　关于自己喜欢程诺的事，张可童并没有反驳付心芸，喜欢就喜欢了，她从不认为喜欢程诺是可耻的事情，需要藏着掖着。看着付心芸笑的自信，张可童也笑的灿烂：

　　“全世界的人是不是都喜欢他，我不知道，但是我是喜欢他，因为他够优秀，他值得。”

　　那一瞬间，张可童捕捉到了付心芸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付心芸脸上的笑抽搐了一下，让她鲜花一样的容颜象开败了一样扭曲着，她的声音冷的象冰：

　　“那也要他能接受才行。”

　　她说完端着托盘往外走，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终于又不甘心的加了一句：

　　“我记得他一直很喜欢一句话，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

　　第二天张可童休息。前两天她就接到表姐戴欣语的电话，说在画廊办了个小型的个人画展，定在今天开幕的。张向东昨天本来答应了张可童陪她一起去的，谁知道早餐时接到一通电话，就和张以年出去了。虽然张可童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张向东的说话不算数，张可童还是不开心了一整天，想起来如果早回家的话，很有可能还要和付心芸单独相处，张可童就一直在表姐那儿流连到画展结束，又混了顿晚饭，晚上八点多了才回家。

　　到了门口，刚要敲门，门从里面猛然打开了。张可童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张以年怒气冲冲的脸。张以年见了她也没说话，低着头径直走了，速度快的好像在她身边带起了一阵风。

　　张可童进了门，见家里的保姆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过来替她拿拖鞋，便问：

　　“我哥他怎么了？”

　　保姆神色慌张的摇了摇头，偷偷指了指楼上。张可童抬头见付心芸正坐在楼梯上，脸埋在扶手上，肩膀在微微抽动。

　　保姆知道张可童已经吃过饭后，就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张可童上楼梯的时候，正犹豫的要不要过去安慰付心芸一下，低头却看到楼梯上散落着两片照片的碎片，捡起来一看，照片上竟然是程诺和付心芸。照片被撕去了一大半，程诺的脸只剩下上半部分，可是那眉眼还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出来是他来。

　　张可童心里一紧，一时呆住了。付心芸好像才发觉有人过来，猛然抬起头来，见到张可童，扶着楼梯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走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说：

　　“小童，快……快去告诉他，你一定要帮帮我。”

　　见她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张可童早忘了她之前的可恶，赶紧安慰她：

　　“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哥刚打电话叫人去打程诺了，程诺手机换号了，我联系不上他。”

　　“那他现在在哪儿啊？”

　　张可童急的声音都变了

　　“我就听你哥打电话时说去什么MADCAT，我不知道啊。”

　　“什么MADCAT，到哪去找啊？”

　　虽然平时张可童就有点怕张以年，可是现在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张以年了，张可童掏出手机，手指发僵的，正要打给张以年，付心芸一把抓住她的手：

　　“小童，你要打给谁？”

　　“打给我哥啊，让他赶紧把人叫回来。”

　　“不行，”

　　付心芸脸更白了，

　　“他要是知道我告诉你，就更生气了。”

　　“那该怎么办？”

　　张可童一时六神无主，病急乱投医的忽然想起卓小雅来，想起她那样一个交友广泛，一向自来熟的人，说不定能知道。

　　电话里卓小雅设定的“神话”的旋律响了良久，急的张可童团团转，半天才传来卓小雅慵懒的声音：

　　“喂，小童，怎么才离开一天就想我了？”

　　“小雅，你知道MADCAT 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意思啊，什么麦的？”

　　“算了，不知道我挂了。”

　　一听卓小雅的话就知道她不知道，张可童正要挂电话，电话那边卓小雅也听出了她的焦急，急忙说：

　　“等等，听起来象是个酒吧的名字，不如你问问凌维，他说不定知道。”

　　还没等卓小雅说完，张可童就噌的掐断了电话，开始翻找凌维的电话，拨通的时候，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好在凌维接的挺快，电话刚响了两声，就响起凌维掩饰不住兴奋的声音：

　　“小童，干什么呢？”

　　“凌维，你知道MADCAT是什么地方吗？”

　　张可童只觉得嗓子火烧火燎的疼，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起来。

　　“知道啊，挺有名的夜店……”

　　“带我去。”

　　还没等凌维说完，张可童就直直的说了这三个字。

　　“现在吗？怎么想起去那儿了？那儿挺……”

　　“就现在，带我去。”

　　“你别急，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在美林东路，你如果不顺路的话，你找个地方我们汇合，我去找你，我着急。”

　　“不用，我就在附近，我去接你。”

　　“我在美林广场的喷泉边等你。”

　　张可童挂了电话，没来的及和付心芸说话，就往外跑。等出了家门才发现，还穿着家常的软底布拖鞋没有换。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趿拉着拖鞋接着跑。出了大门口，偏偏没有出租车，等她踢踢踏踏跑到喷泉的时候，人气喘吁吁的，刚弯着腰喘了几口气，就见凌维站在马路边喊她的名字。

　　张可童坐到副驾上的时候，已经快说不上来话了，只喘着气说了两个字：

　　“快开！”

　　车开到半路了，她才喘过气来，往车后座看了看问凌维：

　　“怎么就来了你一个人吗？”

　　“是啊，来约会找那么多人干嘛？”

　　“打架。”

　　“啊？”

　　一向文文静静的张可童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凌维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平时不总是前呼后拥的吗，怎么正经该用到的时候，成一个人了？”

　　“你不会说真的吧？”

　　“真的。”

　　“好，要打架是吧？”

　　凌维说着，拿出手机：

　　“喂，成子，带几个人现在马上到大疯猫门口等我，……找老六他们，动真格的。”

　　挂了电话，凌维没再说话。张可童侧过头看他，见他一脸严肃，目光中有些和平时不一样的狠厉，毕竟她从前连打架的事儿想都没想过，就更别说干了，刚才一冲动说完了，现在看了凌维的样子，不觉有点心虚害怕：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架，和谁打。”

　　“小童，你记住，别管谁，要敢欺负你，我绝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