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儿小姐，归位》雷宝

33、33.魂儿与亲情泡沫

　　事态的发展总是让人淬不及防，故事的行进速度出乎意料地快。陈敬钊没给苏启任何反悔的机会，几乎是在那个计划制定后立即就展开行动。于是另一头，半夜三点，宸夜接到来自于敌对一方的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宸夜正蒙着被子坐在床上，目呲欲裂地和对面沙发里的苏萌萌大眼瞪小眼。此时已经深夜，简婕早就被她老公接回去了，姜宅里一大屋子男人，可苏萌萌说什么就不肯走。她到处都打听不到苏启的消息，于是赖上了宸夜，非要这命苦的孩子亲口告诉她一些确切消息不可。

　　于是接起电话后宸夜那怒火万丈的咆哮和深刻尖锐的讥讽，就都让苏萌萌听了个十成十。

　　这个夜晚对苏萌萌而言注定是个不能入眠的夜，宸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苏启是叛徒，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虽然他火气很大，但看起来真的没有去营救苏启的打算。而与此同时，同样的小城同样的夜，魂儿小姐飘在被香烟烟雾笼得似真似幻的房间里，一动不动地看下头那个正在静坐沉思的苏启。

　　时间一分一秒行进，滴答滴答的声音，旋绕在耳边似乎在不断催促。魂儿小姐心里很乱，飘在远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启在想什么，她很想知道。

　　不知不觉天将蒙蒙亮，清晨六点，大街上湿湿冷冷，即使几辆轿车相伴而行也显得冷清。苏启由几个人跟着，和陈敬钊一起来到西郊的一栋别墅。这别墅地理位置非常不错，孤孤零零地位于一条窄小山路转角，偏僻幽静，绝对是个杀人越货埋尸销赃的好地方。

　　这栋别墅应该已经空置了很久，四周凌乱一片，空气里有一股发朽的霉味。苏启第一个进屋，双手插在裤袋巡视四周，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问：“嗯？这个地方已经都布置好了？”

　　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一群彪形大汉，再往后，就是自始至终都在盯着他的陈敬钊。这里有很多人都一夜未睡，但或许是因为有精彩剧情即将上演，每个人眼里都有股晶亮的光。很显然苏启其实是被人押着来的，但他却很自在，在这个布满陷阱的别墅里溜达着，随意问着什么，就好像是上这儿来参观的。

　　整栋房子里几乎没有摆设，就只有光秃秃的水泥墙壁与偌大的玻璃落地窗。苏启还是以往那样烟不离口，在里头绕了一圈，又回到陈敬钊面前：“地方还不错，就是人手紧了点。宸夜可不是这么容易搞定的，更何况活捉。我说你……”他顿了顿，咧嘴笑一笑问：“你真的是想对付宸夜？”

　　这话说完，陈敬钊看着苏启，就那么一秒钟，嘴角忽然泛起一阵诡异的冷笑。

　　他动动脖子慢慢向身后大门看去，缓缓地道：“你踏进这个大门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现在才问，晚了点吧？”

　　苏启好脾气地一笑，就好像没看见对方那副得逞的表情，眯着眼说话：“问题的答案一开始已经很清楚了，不需要问。我不想躲，也没必要躲，只不过想看看你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这个地方宸夜是不会来的，你要对付我，其实大可以不必兜这么大圈子。”

　　“是吗？”陈敬钊这次极其淡定，也学苏启那样无所谓地咧嘴笑笑，一挥手，窗外已有黑漆漆的人影围上。他向苏启挑挑眉，沉下脸来慢慢地道：“像你这种人，生下来就是让人厌恶的。你知不知道我爸一直对我妈特别好，要不是有你存在，谁能说我们不是一个美满的家庭？我小时候第一次听说有你存在还大哭了一场呢，知道到目前为止，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他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掌，向前抓住苏启领口：“真不明白你怎么能一直活得这么自在，我爸再怎么信任你，你也只能做个地下□□的首领，永远都见不了光。陈启岳的儿子只有一个，将来能堂堂正正在太阳底下继承他衣钵的人也只有一个，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低低嗤笑，眼神里泛出一股糜烂的光，用伸出的手指比比苏启心口，在那里划了一个大大的X：“我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让你死。”

　　轻轻地几个字说完，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于是在不远地方，一阵阵枪械沉默的上膛声听起来特别响亮。

　　魂儿小姐飘在上空看着，失神于苏启还在淡淡笑着的脸。这时候她不无莫名地感受到一股酸楚，很想下去给他个拥抱。嗯，是的，如果醒过来，一定要给他一个拥抱。

　　苏启没有说话，弹弹指尖的烟蒂，就只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笑笑。陈敬钊放开他的衣领，绕着他转了一圈，冷哼：“我觉得你不冤。我爸算是看重你的，可你对他的回报也很绝啊。看到他辛辛苦苦搞的这一摊事全都砸了很开心吧？那两个英国佬确实就是害宸夜他爸的人，晨帮下手又快又准又狠，不要跟我说这里面没有你的功劳！”他说到这里已是怒喝，转手扬头抄过后头人的枪，霍地对准苏启额头！

　　冰冷的枪口顺着脸颊一点一点移动，苏启向一旁边侧一侧，松松摊个手，依然笑着：“既然你都已经下定结论了，还找我来对峙什么呢？我苏启烂命一条，既然亲生老爸发话了浑水不趟也得趟。其实咱们这个新帮派就此打住也挺好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呢？”陈敬钊眼里杀气升腾，忽然扣动扳机狠狠一按，一颗子弹直奔苏启而去！苏启反应迅速偏颈侧躲，竟在这种情况下让那颗子弹擦身而过！子弹在他脖颈边激起一簇血花，一旁大汉纷纷围拢，枪口指头指脸指后心，把他完全困在中央。苏启现在不能动弹了，天上飘着的魂儿小姐看着，真实感到一种可怕的紧张。

　　指尖的燃尽的香烟落地，陈敬钊在对面握着枪械狠狠地笑：“你是很厉害，我老爸招了一只狼！知不知道那两个英国佬背后有怎样的势力？他们本来很小心，要不是我爸担保又怎么会来Q城？那些人在Q城全军覆没，你帮着外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老爸的身家性命？！你实在太有本事了，苏启，有种就别躲，这枪是你爸要给你的！”

　　尖锐枪响再次扬起，砰地一声。魂儿小姐瞪大眼睛，苏启竟然真的没躲，也根本躲不了！一颗子弹夹着灼热硝烟射入他的左腹，紧接着又是一枪，弹片直直来袭穿透他的肩胛。下头的空气弥漫起一股疯狂血味，陈敬钊握着枪柄砸在苏启肩头伤口，忽然间眉开眼笑：“你聪明，聪明得里外一块玩，连自己老爸都忽悠过去了！但是真的很可惜啊，我早就猜到会是今天这种结果，所以这地方为你准备好久了！”

　　他说着猛地后退一步，举起枪，对准苏启双腿！苏启眉头轻皱，子弹射入时膝盖微微一扭，整个人向下一颤。魂儿小姐在上头已经不敢再看了，开始无意识地左右乱飘，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他一定很疼，她想，他一定很疼……

　　再一转眼间苏启已经被按在了地上，陈敬钊神经兮兮地俯在他身旁笑：“咱俩同是一个爸，骨子里肯定有什么是一样。说吧，你是不是也恨不得我死？看到我站在我爸身边，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苏启抬眼看他，撑着身子，有点无奈地笑笑：“我说你的脑子里除了这些，难道就没别的了？”

　　“……”陈敬钊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的疯狂火焰逐渐凝固，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又一阵诡异的安静，陈敬钊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扔掉手里的枪站起身来：“对，我是不应该计较这些，这些东西没什么好争的。”他不屑地笑了笑，垂下眼，居高临下道：“你和我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你妈是情妇我妈是合法妻子，你是匪徒我是警察，再怎么赢你又能怎样？我们只不过便宜晨帮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而已，你呢？你就在这儿等死吧。”

　　他非常轻松愉快地吐出这几个字，挥挥手向四周：“这地方呢，已经装了很多炸弹。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如果宸夜来，你们一块死，他不来么……哼哼。”他阴阴地眯起眼睛：“他不来，我照样有大礼相送！”

　　紧接着几个彪形大汉把苏启一路拖拽到房子深处，找了几根粗水管锁了起来。苏启很配合地窝在狰狞的水泥墙边，双腿伤口被人一踢，不得已只能跪了下来。陈敬钊满意得直笑，居高临下拍拍他的肩，语气轻柔：“给你个机会。爆炸前时间二十分钟，你要是有本事能出去，我陈敬钊佩服。现在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了吧？想在晨帮和我爸之间周旋，最终的下场只有这个。”他转头和手下对个眼色，也学苏启那样咧开嘴笑：“再见了，我的哥哥，祝你好运。”

　　*

　　时间的另一头，魂儿小姐飘在一个地方，迫切想要找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苏启就在那房子里，双手都锁着手铐，中了那么多枪，血流的满地都是。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被拖来时那条长长的血迹，还有他笑着对自己说：“别着急，你不是猜到故事的结局了么，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苏萌萌在哪？那个能救他的人在哪？！

　　魂儿小姐现在已经肯定，不管她是谁，不管这里是曾经梦境还是从不存在的幻觉，她都知道，只要她能，只要她在，就一定会来救苏启，不管得来怎样的后果。

　　是的，就是这个完全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