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画眉》红烧小白兔

4、进宫

　　“郡主，莫在拽在属下的衣袖了，衣料轻薄。”
　　银心薄唇微微上扬，原本略显孤傲冷峻的清冷面容，隐隐有了丝挪揄的笑意，眉眼如画，如同水墨里最是遒劲写意的一笔。
　　白雪偷瞄了一眼银心，故作镇定的缩回了原本死死揪着银心衣袖的秀丽爪子，面上滑过一丝窘迫，心里却仍是忐忑。
　　晃动的马车里，料峭春风吹拂起车帘，白雪支撑着脑袋，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桌面，望着外面路过的古色光景发呆，橘心乖巧的为主人斟茶，茶香缭绕里，橘心抬起眼皮偷看了眼前少女雪白秀丽的面容：
　　自从失踪了三个月，只觉得主人变了许多，到底是哪里变了，她一个做奴才的也说不上来，只是隐隐有些担忧对她的态度没有以前亲密，而近些日子，郡主亦很少去找二公子，那些斗鸡走马的，长公主大人最是厌烦的荒唐事，也因闭门不见客而未曾参与。
　　橘心惶恐递上一那杯龙井，白雪便就着橘心的手，咕咚饮了一口龙井，胃里暖暖的很熨帖，杯中茶水的雾气模糊了她秀丽面容。
　　白雪自打来到这里当了个郡主，她自是连哄带骗，只教银心花了半个月调教皇家礼仪，以及恶补了一下历史地理，终于知道，这个国家是叫做金，自己叫做楼白雪。原来女皇算是她的祖母，今日便是她老人家五十大寿，原先称病日推脱了很多要事和宴会，以前的郡主也很受皇祖母喜爱，骄奢淫逸，未去早朝和早课亦是常事。百事孝为先，今日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白雪的母亲长公主殿下，却不得不说是一个人物，楼远寒，除却这个长公主的身份，此人时六岁从戎，虽是女人，但自幼熟读兵书，而用兵如神，杀戮冷酷，别称便是战煞公主。
　　那时只因她父君不受宠，因此虽是嫡长子，幼时亦遭受冷遇过。然而十八年前与苑国国君背水一战，在当时战事极其艰难自身有孕的情况下，却依计生擒苑国国君，并逼迫其签下条约，割了三千里地和六座城池，并获得年年朝贡，此战成名后，又扫平西北兰啖地区，巩固了金朝江山，因此极受女皇赏识，不出意外，皇位必如囊中取物。
　　听着银心说楼远寒近似膜拜的口气诉说了她的那些著名战役的时候，白雪的确很是敬佩，然而银心却说了些楼远寒的轶事，她虽是严厉内敛，却对唯独正君驸马白氏情有独钟。在白氏死后，为即便不顾国法，并未再娶只有独女，楼白雪一人而已。此已成了金朝名段佳话一段。
　　听了这番话，白雪却是有些崇拜她了：要知道，这里虽是女尊时代，但是男女身体面容却和前世时候没有太大差距，只是比例差距三十比一有些不可思议，也就是说，即使最贫苦的家庭，女人也必须依法也必须娶三个男人以上。为了遵守对父亲的爱，她顶着皇朝多少的压力，多少风雨，只孑然一身过了这些年。
　　白雪耸耸肩，一世一双人，简简单单的，多好。她慢慢捉捉摸到，这里由于竞争力适者生存的关系，男人生殖情绪都十分的强烈，也具有更高级别雄性动物的攻击性与性特征。因此并不像前世那些小说里所说的那般漂亮柔和，貌似好女，白雪看着银心冷峻犀利的眉眼，窄腰宽肩，修长双腿，以及跪坐在角落里橘心朝着他不时投来的爱慕眼神，心道小说里那些柔弱娇媚的审美观，简直是个笑话，银心就是标准的美男子。
　　其实此时白雪并未太接触外面的世界，并不知道自己侍卫银心的容貌气质，其实在金朝只算是中上之姿。因这里男人太多，导致女性的审美观极其苛刻，对于美人的身材，相貌，十分的苛刻。只是白雪愚人自娱，暂且不提。
　　突然白雪一拍脑门，坏坏的笑，吓了大家一跳：
　　不不不，还是有男人喜欢打扮的。
　　譬如说她那个挂名三公子，紫瓶，浓妆艳抹的，贪财抠门，所谓居移气，真不知道怎么样的“首富”可以培养出这么有个性的儿子。许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他再怎么糟践自己，也有楼白雪这样的倒霉蛋敢娶。
　　那……云淡呢？
　　心底突然有一个声音冒出来，静静问自己。
　　那么一个外表秀丽雅致的少年，她不知道他算美还是如何，却仅仅知道，似乎只有他是郡主府里唯一可以威胁到自己的男人。
　　就像食物链里一环扣着一环一般，自己对着那个看似温柔无害的少年，潜意识里有着近似威胁生存般的恐惧。
　　每日在银心培训后，她便是偷偷摸摸进了藏卷阁，查阅历年案宗，她想弄清楚云淡来历。
　　除了三年前，他是被圣上赐婚作为二公子的记录以外：
　　身世，籍贯，背景，年岁。
　　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一般，只言片语皆无。
　　成了一个谜。
　　虽然有些好奇那些迷雾散去之后
　　是否隐藏了一把从不出鞘，出鞘必定饮血的剑？
　　白雪轻轻轻轻叹了口气。
　　“郡主，莫要太过焦虑，虽是损了脑子，但是皇上与公主殿下自是明白你的苦楚，不会则难于你。”银心见郡主有些忧伤的面容，他心神一动，默然说了这番慰藉的话，然后又挺直腰杆，放松了双肩，眼眸冷寂清然，幽幽凝视前方。
　　白雪咬唇道：“我知道，可是还是有些害怕嘛……然后有些撒娇意味道：“算啦，大帅哥，你的肩膀借我用用啦。”她坐到银心身侧，嘻嘻一笑，一扫之前阴霾的气氛。
　　银心身量比白雪高了许多，白雪侧着望向银心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的英挺的侧脸，挺直高耸的鼻梁，他垂下那扇乌黑悠长的睫毛。
　　眼前的俊秀男人却给了她在这个异世界唯一的安全感，白雪心里莫名静静的，却又很安定，只觉得自己只是庸人自扰，锦衣玉食，华服美宅，这些特权世上又有几个有命享用？自己算是走了大运，还不好好珍惜？白雪脸红了红，微微侧着脑袋，靠在他不算宽厚的肩，闭上眼假寐。
　　然而银心身形未动，仍是凝视前方，心里却淡淡划过些许思量。
　　长公主自从三年前将自己赐给郡主后，便不再管自己的事，他便只能尽心尽责伺候着，留守在郡主府里这个狭小空间里，为眼前这个少女做一切她喜爱放纵的事情，无论是是抢劫行骗欺压百姓，他都默默服从，心底却是不屑此道，但是为了报长公主殿下之恩，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便是自然。
　　一直以来，郡主都极其宠爱二公子，虽然那人看似柔弱无害，但银心在乌衣骑练就的出的是何等的好眼力，自然看得出来云淡哪里是池中物。
　　每当他不遂郡主之意。或宠爱，或毒打，却都语笑嫣嫣，似乎没有任何不适之意。银心奉旨对他使用些毒辣手段，那时总是满满一身的伤痕的云淡，却总是用淡淡嘲弄却依旧坦然清雅的笑容。
　　但是眼中的偶尔闪露过的些许冰雪寒意却映出了他的心。
　　一颗倨傲高耸却永远拒人千里之外的心。
　　仿佛世界上只有他是天山雪莲般高洁从容，衬出其他人污浊不堪。
　　自从大公子死后，白雪失踪，那时虽然云淡病重，时而昏迷，但是他手段计谋极其深，冷静从容，不急不缓指挥府内或杂或要之事，俨然成为郡主郡主府唯一的掌舵人。
　　但是银心却觉得云淡的所体现出来的其实或许连实力的十分之一都未到。
　　银心也曾试图查阅云淡的来历，但冥冥里似乎有一只可以遮云避月的手，无论如何动用各方势力，都查不出他的任何。
　　这个人似乎是凭空冒出的一般。
　　他不喜欢掌控不了的事。
　　譬如云淡。
　　银心缓缓颦眉。
　　又譬如……银心余光略略扫过身侧秀丽柔美的睡容。
　　他渐渐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女子了。
　　三年之前，第一次见到白雪，那时她站在雪地，笑的肆意却随意打量他。那时她只有十五岁，她一身白衣，头发乌黑，面容雪白，谪仙似的。
　　最开始的，自是被她异于常人的美貌所惊艳，要知道这个世界女人，虽不至于丑陋，但是都不喜打扮，因此天然的美女却是极少的，因此备受人奢宠。
　　然而当她用一根长鞭，面无表情却带着快意在雪地里狠狠打死一只大公子最心爱的猫儿之时，那满地惊心的血液，刺痛了原本有些不算平静的心，那时他便收拢了心思，告诫自己，这个女人虽是美貌，却有一颗蛇蝎不及的心肠，便断了爱慕心思，平和过了这些年。
　　然而此时，银心却迷惑了，因为失忆后的白雪，眼神不再阴霾，清澈见底瞧着他的时候，让他竟然有些有自惭行秽的感觉。她似是一只慵懒的猫儿般，轻巧傲慢从你身边走过，却柔软善良的不可思议。
　　银心哪里知道，此时的白雪已经换了个明净的灵魂，如何能再次污浊？
　　“嘿！看呀，皇宫到了！”马车缓缓在城门前停下，白雪忍住兴奋的大呼小叫，眼里却有着浓浓的好奇与惧意。
　　银心微微一笑，为白雪扶好有些松散的发髻，淡淡道：“望郡主注意身份，这里不同于府内，行一错步棋说错一句话都是掉脑袋的事情，还请按捺心性，循规蹈矩。”
　　此话如同浇了一桶冰水般，打湿了白雪的兴奋之情，银心先行一步下了车放下踏板，橘心则为白雪端正衣服，一丝不苟地丝滑布料闪着低调却华丽的光泽，白雪将手附在银心的手臂上，闪亮的珠宝在指尖闪闪发光……
　　真是俗气。
　　当白雪接受宫殿的宫女嬷嬷搀扶上皇轿入殿，便觉得她的眼里滑过以上那四个字。
　　看见了吧，紫瓶，只能说你那什么什么作坊的作品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