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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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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的冬天湿润而温暖,典型的地中海气候,游客总是热爱这里十二月不败的鲜花。但是对于黑手党来说,潮湿多雨是最令人厌恶的东西,它们代表着骨髓和肌肉深处透出的蔓延的疼痛。
刚下落的雨,太阳照耀下全部都蒸腾成水汽。狱寺隼人深呼吸,其中的滞留感让他很不舒服,只能再抽出一支烟(刚刚在便利店买的),放进嘴里。谁知连灌入肺中,渗透进四肢百骸的都是雨水的味道。
他觉得疼,但是这种疼痛并不是因为旧伤的关系,是单纯累类似于一种痛觉残留,硬要形容的话就像许久之前的伤,至今才开始连绵不绝的发作——漫长的延时性。
他走进一座公园,广场上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随意选了一张靠背长椅,狱寺隼人用力把自己向后压去,使坚硬的栎木板硌着背,妄图抑制疼痛。
四周的意大利女人毫不避讳高声谈论着狱寺隼人,这个国家的民|风如此,开朗而奔放,越是高声谈论越象征赞美。他勾起嘴角,不置可否,碧色的眼睛眯起来,像一汪潭水:他年少时甚至热爱这种赞美,这是对他的肯定,不只是赞美,就连讽刺厌恶嬉笑怒骂都全部接受,这些都使他感到备受重视。狱寺隼人在十四岁之前一直生活在暗处,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死神,是Smoking bomb,可是这些称号在十四岁前往日本挑战十代目之后被全部抛却。
十四岁的秋天是一个转折点,十代目横亘进了他的生命。
如同一首德彪西的钢琴曲,如同一朵露珠未落的矢车菊,如同一束悠久的阳光,如同一片碧净如洗的天空。
Reborn常说:“蠢纲作为一个首领是失职的。”因为十代目在战斗中连对伙伴鼓励的话都很少。但是这只是reborn作为大魔王的内质把真理扭曲一遍再吐出的话,为的是看十代目一脸无可奈何,微笑的反驳。
其实守护者们,当然也包括Reborn,还有彭格列上下都知道:如果在战斗中,你总能感受到来自后方的,一束坚定而温暖的视线注视着你,让你感觉到自己是被重视,是被担忧,解决了敌人后转过头去,能找到一个浑身包裹金红色死气之炎,优雅战斗的,近神一样的身影。
似乎是从十四岁的指环争夺战开始,十代目就开始自责,并且长久的延续下去,他自觉他是一把枷锁,以守护者和黑手党为名牵绊住他想保护的伙伴。
可是没有这把枷锁会怎么样,六位守护者闲暇时会想:也许毁灭世界也说不定。那人琥珀色的眼睛,毛绒绒蓬松柔软的头发,战斗时额头与双手燃烧的高纯度的死炎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强效的镇定剂。包容万物的大空。
指尖的烟又熄灭,狱寺隼人皱着眉头利落地抖出第二根,打火机的昏黄火苗照出他带着疲惫的脸,他深吸一口,吐出来的烟瞬间融化在雾气里。
不知不觉间,思念被无辜地压至大脑的底层,那里层层叠叠加上了无数禁制。谁知道其实思念拥有分裂的能力,由量变引发质变,到达某个临界点,然后一瞬之间如同岩浆喷薄而出。
带着灼烧的疼痛,惩罚名为克制的罪孽。
“我是那么思念你啊,十代目。”
狱寺隼人背后有一道狰狞的伤,从肩膀一直延伸到后腰。他为这道伤几乎丧命,却将之视为一生最为光耀的功勋。
——狱寺君,我帮你换药吧。
记忆里十代目的手很凉,大约是常年低血压的关系,轻触背后的伤口,然后就会有水滴落下来,一滴又一滴,全都渗进伤口里。
——狱寺君……狱寺君,求求你了,别死啊。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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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狱寺隼人看见一个女人在面前焦急地呼喊,旁边围了一圈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闲人。真可笑,他竟然以为听到了十代目的声音,他紧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手表示并无大碍不要你管该回哪回哪不要碍我的视线女人真是麻烦死了。
他只不过闭了闭眼睛,就被当做是昏迷了么?可笑。他不知道的是他脸上悲戚的表情就好像是刚刚失去深爱的人,已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了。
不过真是漫长的回忆啊。
狱寺隼人不能也不想去停止这场关于记忆的盛宴,一旦开启就不能停止,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让回忆清晰再清晰些,清晰到足以看清里面的一切细枝末节。毕竟,他只剩下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害怕会有一天连它们都将自己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