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七章 ...
-
狭窄昏暗的巷道，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刷过一层黄漆的金属外壳上斑斑驳驳，看不清原本的样子。装在墙体上的低瓦率电灯泡时明时暗，不时发出的电流声像爪子在墙上划过一样，滋滋，渗入路人心里，掀起阵阵战栗。
一只肥硕的老鼠窜出来，瞪着黑亮的眼睛吱吱几声，又隐没在了黑暗里。
防御基地朱农的最低层，粗制滥造的平民区，却比米德加尔的下层还要脏乱。
艾瑞尔穿了条应景的黑裙子条细瘦的腰带缠在腰间，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暗哑的光。尖跟皮鞋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咚咚咚，好似宿命的齿轮转动的声响，低沉又坚定。
转过一条窄巷，眼前豁然开朗。繁忙的街道，鼎沸的人声，川流不息的行人与车辆带着生气扑面而来，微醉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勾着肩搭着背大声嬉闹。
身后是昏暗无声的巷道，面前是喧哗杂乱的大街，艾瑞尔站在交叉处，像一个站在地狱门口的冷面死神。
死神降临人间，带着黑色的宽翼。锋利的镰刀悄然翩舞，斩落时间的轨迹，直到一切了归于零，化作一滩沉寂。
艾瑞尔停住了脚步，艳俗的玫色霓虹灯照在她脸上，红彤彤的，平添了一分绯色。
PARADISE，酒吧的名字叫做天堂，却建在了离天堂最远的地方。
艾瑞尔走了进去，通过一条狭窄黑暗的阶梯。劣质香水与人的体味相互混杂，在酒精的气味中发酵膨胀，旋转着上涌，弥漫，熏染着每一位来客的神经。
刺鼻气味没有在艾瑞尔的脸上划上任何不耐的痕迹，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是面无表情，仿佛周围的事情都与她没有关系。
艾瑞尔事实上是在思考，脑瓜高速的运转，却总是很混沌。越是临近目的地，越是有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情。她有自信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都可以做出有利的决定，但她不能保证这种决定是不是她所乐意看到的。
在见到坎塞尔之前，没人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在天堂拥挤的大厅里，艾瑞尔一眼看到了她要找的人。坎赛尔穿着白衬衫，健硕的肌肉隐藏在斯文的衣服下，一副服务生的模样。
一个小巧的女孩走近他，甜甜的笑着，低胸的领口隐约露出成熟的两团，整个人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叫艾玛的女孩的递给坎赛尔一个装满酒水的托盘，然后很自然的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脑袋。
坎赛尔的表情有点羞涩有点甜蜜。
艾瑞尔依旧很平静，她有瞬间想到了拆散牛郎织女的黑心王母，但是立马反应过来这件事情与捉奸什么的在本质上有最基本的区别。她感觉到坎赛尔已经发现了她，因为他原本平静的浅蓝色眼睛瞬间杂糅了很多东西，比如说惊讶，比如说紧张，比如说一点点的害怕。
总是怕麻烦的艾瑞尔觉得很麻烦，恨不能立马走开，再也不想看到着令人烦恼的画面一眼，哪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恼。
人群都在舞池里，艾瑞尔走到相对安静的吧台边，点了一杯酒。火辣辣的酒精顺着食道燃过四肢百骸，艾瑞尔瞬间觉得开朗了很多。
“玩够了么，应该回去了，”艾瑞尔脱口而出，一如几个月前宝条在邮件中说道‘艾瑞尔，在教会玩的开心么？差不多该回来了。’
说出来了以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艾瑞尔有一瞬的发愣。或许自己也曾经像坎赛尔一样用紧张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宝条，而宝条也像自己一样用类似于捉奸一样的心情面对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作品。
艾瑞尔与宝条都想体现自己对‘作品们’无上的控制权，也希望‘作品们’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但都不能如愿。
艾瑞尔选择安安分分的来到坎赛尔藏身的酒吧，而不是在个月黑风高夜一枪崩了这个背叛自己的畜生，完全是出于对他的怜悯，当这最后一份怜悯都失去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把他送进地狱。
如果连她都能这样想，宝条又何尝不是的？
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艾瑞尔渗出了冷汗，她甚至不能想象如果自己被宝条发现会有怎样的下场。但不管怎样那都是今后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愠怒的女孩。
“小姐，你是什么人，阿宝使我们的员工，不是你说走就能走！”艾玛像是护犊的母鸡，挡在坎赛尔身前，插在了两人中间。
阿宝，艾瑞尔突然觉得很讽刺。如果没有面前这个女人，她也许已经到了尼布尔海姆——和她忠实的保镖暴君1号一起到了目的地——路法斯曾经授予她非常高的阅读权限，甚至允许她了解二十多年前J计划和S计划的详细内容。
事情本应该这样的，她的暴君应该乖巧的跟着她，而不是在酒吧里当服务生，何况是被冠上一个俗烂的名字而名字的主人依然乐此不疲。
艾瑞尔很愤怒，但是愤怒外面包了层冷静的面皮。她点了一杯酒，把干净透明的玻璃杯环在手掌中，左手的拇指微微翘起，摸索着圆润的杯沿。
坎赛尔读出了她的愤怒，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步，似乎要保护自己不明真相的小情人，看着艾瑞尔眼神也愈加警惕，但他始终不敢正面的顶撞艾瑞尔。
不敢抑或不想，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
“出个条件吧，人我必须带走，”艾瑞尔再一次提出自己的要求，艾玛也再一次义正言辞的反驳了回去。
艾瑞尔很果断的抽出了手枪，抵上了那个无知女人的脑袋，她甚至能够看见女人红苹果般的脸一瞬间变成了煞白。
“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坎赛尔也没有，”艾瑞尔直接恶毒的说出了坎赛尔的名字，打破了坎赛尔努力维护的虚假幸福。
“坎赛尔，哈哈哈，坎赛尔，”脸色惨白的艾玛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坎赛尔，我一直都知道……”
“艾玛……”
“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么？”艾玛说，“我是多么的爱你啊，在可利尔等着你，一天，一个月，一年，两年，可是你一直没有音讯，后来神罗的人来了，修了路，通了缆车……家没有了，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坎赛尔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哪怕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我都多么希望叫你的名字，可是我怕你自己介意……”
“艾玛，不要说了，是我不好……”坎赛尔抱着头，很痛苦的样子。
“知道么坎赛尔，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艾玛抬起头，圆润明亮的眸子里呆着某种说不清的坚定，“我不想连累你……”
“你要做什么！”艾瑞尔反应的很快，一皱眉就要移开手枪，可是艾玛比她更快，快得全然不像一个娇嫩的女孩。
艾玛握住了那柄小巧的手枪，用一种很怪异的姿势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扳机。
砰——一声闷响，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尖叫声。酒吧里的人听到枪声后都大声喊着，四处逃窜着寻找出口。
坎赛尔默默的接过了艾玛毫无生命的身体，姿势神圣的好似在触碰一个不能玷污的神祗。
“小艾，我们走吧，”小瓦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事情超过了你的计算。”
“……”
“放弃吧，你忠实的保镖无论如何不会回来了。”
“……”
坎赛尔抬起头，紧紧的看着艾瑞尔，“艾瑞尔博士，”他顿了顿，咬牙切齿般的说出了后面三个字——我恨你。
艾瑞尔博士，我恨你。
“我无所谓，”艾瑞尔垂直眼睛，低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坎赛尔抚着艾玛的脸，神情像匹受伤的狼，“你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
“我无所谓，你怎么样，和我没关系……恩，也许以前有，但是现在没有了，”艾瑞尔挥挥手转过身，好像一个落荒而逃的逃兵。艾玛的举动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变的无所适从，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离开这个脱线的地方。
“我恨你！”坎赛尔嘶吼着，双目通红，斯文的白衬衫被暴君暴涨的肌肉撑破。
接着艾瑞尔听到的风的呼啸声，来自身后，好像死神的镰刀。
“小艾，快答应我！把身体交给我！”小瓦急冲冲的喊着。
“来不及的小瓦，你也来不及的，”艾瑞尔叹了口气，微微的侧转了身子。
本应该穿心而过的利爪穿透了艾瑞尔胸口。
“为什么会这样……”坎赛尔崩溃的大喊道，“为什么你要拿我做实验，为什么你要来找我……为什么……我明明可以……”
“没有为什么，”艾瑞尔小心翼翼的抽着气，嘴角勾出一个露骨的嘲讽，“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
艾玛是雪崩的人，三个小时前，曾发来了这条信息。就算曾没有说，艾瑞尔也能猜得出——没有经过训练的寻常女孩是不可能用她控制中的枪自杀的。
这是真相，但是艾瑞尔已经懒得说，她彻底的割舍了坎赛尔，就像切掉身上坏死的腐肉一样，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小艾，交给你了，”艾瑞尔闭上了眼睛。
== == == == == == == == ==
意识逐渐回笼，但是视线依然模糊，直觉逐渐清醒，但身体依然瘫软。
艾瑞尔觉得自己在动，周身弥漫着一种霸道又温柔的气息。
“楼……”她下意识的喃喃，挣扎的睁开双眼，却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银白，就像那个寒冬的车站上从天而降的雪花，稍纵即逝。
接着，她的世界又回复了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