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晟世七颜

4、（四）

　　次日傍晚，兰溪正在大堂抚琴，当初她与老鸨说好了只卖艺不卖身，若是别人岂敢开出这样的条件？只是兰溪的琴艺着实高超，不少客人慕名而来，就为一听这天籁之音。老鸨也就欣然同意了，毕竟一群人的钱比一个人的更好赚，于是兰溪抚琴成了每天的固定节目。

　　一曲终了，兰溪起身敛襟对众客人作了个揖，四周叫好声一片。

　　“今晚兰姑娘我包了。”一个肥猪一样的男人举着香肠似的手指大喊道。

　　兰溪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她是认识的，当朝吏部尚书的大公子王梓，有名的纨袴弟子，整日无所事事，仗着他老爹到处胡作非为。

　　“王公子，真抱歉，我们兰儿素来不卖身的，若是弹个琴唱个曲的倒是可以。”老鸨陪笑道。

　　“难道我王梓连这点面子都没有？这兰姑娘我今天要定了！不就是银子吗，一千两，够不够？”王梓朝身后一伸手，仆从连忙递上银票。

　　老鸨不禁咽了下口水，这么多钱她不是不动心，但兰姑娘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何况她还有苏公子撑腰，武林中人可不好惹。可王家的势力也不小，他一句话就可以封了清音楼，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老鸨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窗外响起，“我出两千两，只要她陪酒。”转眼间一个蒙面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刚才那声音的主人。

　　老鸨得了救星，赶紧顺水推舟：”这位公子真是大方，兰儿，来招呼客人。”

　　王梓急了，随口喊道：“三千两！”

　　身后仆从附耳道：”公子，出来时没带那么多银票，您最近开销太大，老爷若知道了只怕不好办。”

　　“咳咳，少爷我今天还有事，兰姑娘，我改日再来看你。”王梓朝兰溪挥了挥肥硕的大手，笑得一脸摺子像雏菊似的，兰溪不禁觉得好笑。“王公子慢走。”老鸨抹了把汗，总算把这个大少爷送走了。

　　兰馨阁内。

　　“韩公子，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怕琴心找回来？”兰溪道。

　　“替你解围啊，若不是我出现，你岂不是要落入大肥梓的虎口？”韩翊摘下面纱，微笑道。

　　“大肥梓？还真是很符合他的形象。不过我奇怪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兰溪道。

　　“我只是看不惯他仗着老爹作威作福，王尚书也算我朝良臣，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还‘王子’呢。不过说实话我倒真没有两千两银子，刚才是喊着玩的，没想到真把他吓跑了。你不会收我那么多钱吧？”韩翊道。

　　“自然不会，怎么说你也帮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是不是？老规矩，五十两。”兰溪道。

　　“这个――你知道我们墨轩阁不比梨花山庄，苏秦他爹的生意做遍九州，五十两他自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而墨轩阁新近又招了批弟子，经费有些吃紧，甚至还要自己赚钱，五十两可是我一个月的开销。姑娘若是不介意，这酒就不必喝了，改日待我手头宽裕，再和姑娘一醉方休。”韩翊有些汗颜地道。

　　“既然如此，韩公子慢走，兰儿不送了。”兰溪下起了逐客令。

　　从清音楼出来，韩翊叹了口气，自从七岁进入墨轩阁他就没有后悔过，即使日子清贫些，捱一捱也就过去了。此刻他却突然羡慕起富家子弟苏秦来，同是习武之人，苏秦可以随时见到兰姑娘，自己连进清音楼的银子喝酒都没有，更谈不上赢得美人芳心。但是自己是真的对兰姑娘动了心，即使她是个青楼女子，他却常觉得她是脱俗的凌波仙子，是不属于这混沌尘世的，可是没有银子，她竟不会看自己一眼。

　　韩翊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客栈听到几个游龙帮的弟子说到什么藏宝图，他原本从不理会这些事情的，如今却努力回忆起来，似乎是贺兰山。与其在这里嗟叹，不如去碰碰运气，若能找到宝藏，兰儿……韩翊念着这个名字，又燃起了希望。

　　主意已定，韩翊回到客栈收拾好行李，向贺兰山出发了。“兰姑娘，等我。”韩翊默念道。

　　一个月后，清音楼。

　　“兰儿，我回来了。”苏秦连庄里都没回，直奔兰馨阁。

　　“苏公子，事情可有进展？青竹派有什么可疑的人吗？”兰溪边倒茶边问。

　　“事发时正值武林大会，所有弟子都去直隶观战了，我也暗中调查过，没有什么破绽，应该不是青竹派所为。如此看来，现在就剩下凌霄门了，只是凌霄门远在天山，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姑娘。”苏秦喝了口碧螺春，说道。

　　“我与你同去。”兰溪想了想道。

　　“天山苦寒之地，兰儿你怎么受得了？而且柔儿姑娘怎么办？”苏秦自然希望能与兰溪在一起，但又心疼她。

　　“我也一起去，姐姐和我多少会点功夫，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雨柔从帘后走了出来。

　　“兰儿，你确定？”毕竟此行凶险，苏秦还是不放心她们一同去犯险。

　　“苏公子，你就答应吧。”雨柔撒娇道。兰溪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去向老鸨说一声，此事了结后你们也不必在这里委屈了，若是不嫌弃可以到庄里住。”苏秦道。

　　“如此有劳公子了，日后兰儿一定好好报答。”兰溪施施然向苏秦行了一礼。

　　“兰儿，何必如此客气？能为姑娘略尽绵薄是在下的荣幸。”苏秦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像唱戏似的，一个姑娘一个公子的，还是赶快收拾行李去天山吧。”雨柔撅嘴道。“正是，那两位姑娘打点一下，我明日一早来接你们。我先走一步了。”苏秦说完，离开了兰馨阁。

　　“姐姐，你这次决定与苏公子同行，是不是表示你喜欢上他了？”等苏秦出了门，雨柔问道。

　　“哪有的事？如今凶手八成在凌霄门，我只是想手刃仇人，让姨妈能够瞑目。”兰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思考起雨柔的话来，苏公子对自己真的很好，但这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巫山云雨逢场作戏，兰溪说不准。如今大事未了，这些儿女情长日后再说吧。一念至此，兰溪开始整理行李。突然雨柔好像发现了什么，惊讶道：“姐姐，你来看，这块玉佩可是苏公子的？”

　　兰溪拿过一看，摇摇头，“不是，苏公子的玉佩我见过，上面有梨花的图案，这一块上刻了把剑的形状，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墨轩阁的标志，这玉佩是韩公子的，等以后见到他再还给他吧。”说着，兰溪随手把玉佩揣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