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珑斋》碧落飘血

3、第一章：情坚玉蝶（2）

　　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夏天的时侯，梅雨纷纷，在这个城市里是最多见的。隐尘一个人坐在店里，无聊的玩弄着手机，这样的天气，客人都是很少的。
　　门上挂的特殊风铃清脆作响，“叮……叮……”有人来了，隐尘笑得很得意，所谓特殊风铃就是目前来说，只有他和艾璃，以及店长竺青才能够听到的铃声。他站起身，准备迎接生意。
　　进来的人，让隐尘很失望。手上抱着装饰精美的大礼盒，身上特有的制服说明他是花店的送花仔，“先生，你好，请问这里有一位艾璃小姐吗？”
　　“艾璃……”隐尘打个哈欠，懒洋洋的坐到椅子上“有人送花给你啊！”
　　艾璃从里间走出来，不满的瞪了隐尘一眼，“我就是艾璃。找我有事吗？”
　　送花仔递上礼盒，“艾小姐，这是一位先生叫我送来给你的，请你签收吧。”
　　艾璃签完单打开礼盒，一束艳丽的圣诞红乖乖的躺在礼盒中间，旁边放着的正是在装情坚玉蝶的白丝绒盒。艾璃打开丝绒盒，赫然是情坚玉蝶。但已经不是她卖出的情坚玉蝶了，这次的玉蝶明显一大一小，颜色一明一暗。艾璃冲出门截住送花仔“等一下，是谁叫你送花给我的，他人在哪里？”
　　“是一个瘦高个的先生，他定好花之后就走了。”送花仔笑看着艾璃，“小姐，你真有福气。你男朋友好……”
　　“走了。”艾璃一把扯住送花仔的衣领，打断了他的话，“走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啊！我没有跟出去啊！”送花仔被艾璃的动作弄得非常紧张。
　　“不知道！没跟出去！”艾璃好像被怒火冲昏了头，手中的力量不由的加大，“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出去？”
　　“艾璃，别这样。别冲动啊！”隐尘冲到艾璃身边，死死抓住艾璃的手，“送花仔，你们的花店，是在哪里？”
　　送花仔显然被吓傻了“西…西…西…街……”
　　“西街，步行西街。”艾璃甩开隐尘的手，奔向西街。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真是不好意思。”隐尘抱歉的对着送花仔笑笑，走进店里拿了把伞，锁好店门追着艾璃的方向去了。
　　艾璃漫无目的荡在雨里，细细打量着路上的每一个清瘦身影，“在哪里？在哪里？”雨开始下大了，艾璃的镜片上全都是水，她什么也看不清了。她摘下眼镜放进衣袋，抹去脸上的水，继续不停的走着。
　　隐尘还是没有跟到艾璃，雨越下越大，他开始担心艾璃。于是，他伸出手指弹弹左耳上的铃状耳坠，耳坠开始发出一种别人听不到的叮铃声，隐尘转换着不同的方向。当铃声最响的时侯，隐尘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西街广场后的综合公园，这里离艾璃工作的地方很近。她就是在这里认识了修，他们大部分的快乐时光都是在这里渡过的。这里一点也没有变过，就连秋千都还跟过去一样，艾璃走近了秋千坐下，轻轻的荡起来。四年了，她永远无法忘记，她爱的人——修就是这里跟自己告别的。整整四年，她都没有踏足过这里。她怕，她怕触及那段回忆，怕修恨自己……
　　“修，你真的要跟于美结婚了？”艾璃盯着修的眼睛。
　　“是啊！”修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明天我们就会去登记了。”
　　“你不是说不愿意被女人绑住吗？”艾璃不甘心的追问着，“你以前那么多女人，比于美漂亮的多的是，也没见你说要结婚。”
　　“那是因为我不爱她们嘛！爱，是需要感觉的……”修伸手抚着艾璃的头，“小艾，你会怪我吗？”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凭什么怪你？”艾璃抽了抽酸涩的鼻子，旋即又给了修一个灿烂的笑脸。
　　“小艾，我对你是不同的！我纵容你，宠爱你……甚至非常喜欢你，可是我却始终无法爱上你，也无法给你承诺……如果没有于美的出现，或许，我们可以保持着这种暧昧，一直到永远。可是现在，我想要给于美完整唯一的爱……”修伸手抚着艾璃的脸，“都是我的错。小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要道歉！你没有错。”艾璃心里泛起浓浓的苦涩：“怪我自己贪恋你的温柔，怪我自己放不开！”修真的没有错！他一直说自己是他的知己，他没有给过自己承诺，没有跟自己发生超越朋友的关系。他只不过是对自己特别温柔宠溺。对一个朋友温柔体贴，这没有错。错，是错在自己，错在自己不该沉溺于修的温柔。
　　修看艾璃脸上的伤感，心里掠过一丝不忍：“小艾，真的，我非常喜欢你！如果没有于美，我一定会一直陪着你一个人！”
　　“没有于美，也会有荷美，茶美，米美什么……”艾璃口气里透着难掩的任性和哀伤“总有一天，你会遇上你爱的人。那只是时间问题……”
　　“米美，是神圣士！怎么可能？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去喜欢男人……”修夸张的笑着，突兀的扯开了话题，他不想再跟艾璃讨论这个问题。他知道，他们两个人，终归是要分开的。走到这一步，他们甚至连像朋友一样相守也不可以。现在不管他怎么做，艾璃都会伤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对艾璃的伤害降到最低。
　　听着修莫名其妙的话语，看着修挤眉弄眼的笑脸，艾璃也忍不住扯出一丝笑容。离别是伤心的！可是修在努力不让她难过，如果真的爱修，就该为了他着想，让他快乐吧！艾璃翻了翻白眼，狠狠拍了一下修的头：“笨蛋……无聊……婚礼不要通知我了，我没有时间去。”
　　停了一会，艾璃拿出一个白丝绒盒，塞进修的怀里：“贺礼提前送你……拿去！情坚玉蝶，祝你永结同心，情比金坚……店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艾璃最后一次对修表现了自己的任性刻薄。
　　雨越下越大，艾璃眼里的湿度也越来越大。她的视线很模糊，不知道是因为雨还是眼里的湿度。自己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情坚玉蝶的诅咒。虽然她伤心，可是她是真的爱修，真的是想要祝福修的爱情。却没想到，会把修和于美害了。
　　艾璃清楚的记得，在听说他们去渡蜜月之后，自己看到了回收的情坚玉蝶。修和于美龟缩在玉蝶状的外壳里，修闭着双眼不看自己，而于美却一脸痛恨的怒视着自己，仿佛在诅咒着自己。修恨自己，他根本不愿听自己解释，更加不想看到自己……可是如果他们没有互相背叛，没有身体出轨，他们是不会受到诅咒的。这不完全是自己的错！可是修，他知道吗？他会原谅自己吗？
　　一个纤长清瘦的身影立在雨中，远远的看着艾璃。是修吗？艾璃瞪大眼睛，擦去脸上的水气，真的是修？他在望着自己，在对自己很温柔的笑。艾璃站起身想走过去，她要跟修解释清楚，她要亲口跟修道歉。可是修却冲着艾璃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艾璃只能呆立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修，她完全不明白修的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过去？”艾璃轻轻呢喃着，“为什么不肯定听我解释？为什么不肯原谅我？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啊……”
　　“他根本没有怪你……”隐尘在艾璃身后，为她撑起伞挡住了头顶的雨。
　　“没有怪我？没有怪我，为什么不让我过去？”艾璃看着于美撑着伞为修挡住了漫天的大雨，看着他们相互搀挽着离去的身影，眼里泪光泛滥，即将冲出眼眶，“没有怪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根本不需要解释，他什么都知道。”隐尘拍了拍艾璃的肩“他想保护你……”
　　艾璃怔在当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他想保护我……”艾璃抹去眼里的泪，转过身盯着隐尘，“你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刚才来的路上碰到于美……”隐尘紧张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玉蝶是你送给他们的，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顾客。这样的人脱困之后，我得清除他们的记忆嘛。正好刚才看到于美，不用我专门去找，我就顺便动手了。清除之前，我很凑巧的读了她的记忆。我发现，她根本不清楚有关玉蝶的事情。她跟一个男人过夜回去后，看到了同样一夜未归的修，然后就一起变成了玉蝶。”
　　“那又怎么样？”艾璃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
　　“修根本不怪你。他相信，你一定是因为当时不清楚玉蝶的诅咒，才会把玉蝶误送给他。而且在他看来，就算你知道玉蝶的诅咒，把玉蝶送给他，他也不怪你。他觉得是他和于美的爱情不够坚定，跟你无关。”隐尘认真的看着艾璃。
　　艾璃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其实也读了修的记忆，对吗？”
　　“你一直为了这件事那么内疚，我本来是想帮你把修带来，让他听你解释，等他原谅你之后，我再清除他的记忆。可是，我读过他的记忆之后，就改变了主意。”隐尘叹了口气，“修变成玉蝶后，就想到了这中间的古怪。他之所以一直在于美面前对你不理不睬，是因为他不想让于美知道你的存在，更加不想让于美知道玉蝶的来历。他怕这件事会暴露，怕你被别人当成妖物。所以他一直沉默着，不听你解释。他是想保护你！你懂吗？他不能给你爱情，也不能放开于美，所以他只能逃避你，不见你，不给你希望。对他来说，根本不见你，离你远远的，就是他给你最好的保护。”
　　“修……”原来……我一直以为，放不下只有我自己。没想到，你也一样没有真正的放下。清除了记忆，你就可以真正的放下了吧！艾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修的记忆，都清除了吧？”
　　“笨蛋……如果我把他的记忆清除了，他怎么还可能来这里看你！不能够在一起，留下回忆也是好的……我只是给他加了个禁制，让他不能说出关于你的事情。”隐尘敲了敲艾璃的头，“回去了，上班时间出来瞎跑，要被扣薪水的。”
　　艾璃会意的笑了：“谢谢你！”
　　“我又没有做什么，干嘛谢我。”隐尘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对了，为什么修会送你那种大红花，你们俩的品味还真是特别啊……”
　　“白痴，那个不是什么大红花，那个叫圣诞红。”艾璃给了隐尘一个白眼，就不再理会他，径自往前走。
　　这才像你嘛！隐尘在心里暗暗感叹着，圣诞红，花语是祝福，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啊！修就是祝福你呗！我已经读过他的记忆了，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隐尘看着艾璃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贼贼的笑，不过还好，你终于恢复正常了，你那种哭兮兮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受不了。隐尘追上艾璃，帮她挡住了瓢泼的大雨，“哈哈哈……那个花的颜色，艳得有点过头了……”
　　灵珑首饰行的里间，艾璃已经换上了干衣服。她拿过礼盒，慢慢拆去了圣诞红的包装，把花插进花瓶，修，谢谢你的祝福……艾璃轻轻的笑了。她戴上眼镜，拿过白丝绒盒，透过镜片，她分明的看到，中年男人正和他年轻的老婆，满脸无奈痛苦的龟缩在玉蝶状的外壳里“放心吧！命运是公平的，你们也会有机会重获自由！”
　　下一个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