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魂未有消散时》悦夏

3、第三章

　　我依旧每日躺在仙桃山的树下等待日落，这几日仙桃山总算是清净了些，但清净中总透着不安。

　　玥缭现世，帝女归位，重幽震动。

　　往日里让整个仙桃山的女妖脸红心跳花痴不已的名字，如今似乎都成了禁忌。眉儿化作人形，挨着我坐下同我一起望天。

　　“阿辰，听说这几日天宫派出不少神仙，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唔。”

　　她顿了顿。

　　“重幽魔宫也是。”

　　“唔。”

　　眉儿颇为沉重的叹了口气。

　　“阿辰，我的天劫快到了。”

　　我转向她，眉儿颇有灵根，才六百年而已，竟快要历劫了。

　　“此番历劫，不论是否成功，我……我总是要离了你了，你自己可怎生是好？”

　　看她那张灵秀的小脸，皱成一团，一副老妈子的模样，我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毕竟几千年过去，也只有眉儿同我如此亲近，虽说历劫是必然，如同人类的生老病死一样，可是，一想到少了眉儿天天在我耳朵边叽叽喳喳，也觉得甚是不习惯。

　　我抬起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霎时留下个红印子，眉儿捂住额头，瞪我，我哈哈大笑。

　　“也是，若离了你，谁陪我逗趣？”

　　眉儿气的满脸通红，站起身在我身边重重的跺了一脚，化作鸟儿飞到树窝中，再不搭理我。

　　三天之后，仙桃山上乌云密布，风刮的人睁不开眼，我抬头看天，那云动的诡异，越结越厚，时不时有紫色的闪电划过，又被底下翻滚的云团遮去，只留下一道残影。整个天空仿佛都被云层拉着下坠来，好像马上就要压到山顶。这便是有妖精要历劫了，只是我在这仙桃山几千年，也从没见过哪个妖精历劫有这般阵仗，仙桃山大大小小的妖怪，我一一想过一遍，也不见有哪个妖怪修为到了这般深厚的境界，能经历这般劫数。想起几天前眉儿说过，她快要历劫了，不禁心下担忧起来。跑到她那树窝下，唤她。叫了几声，才见眉儿化出形来，落在我跟前。她自然也见到了天上的异象，脸色发白，颤抖着握住我的手。

　　“阿辰，你……你离我远些……，这般，我怕是过不去的，别白白连累了你。”

　　我心下酸酸的，眉儿从破壳开始，便在这仙桃山，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同我最亲近的孩子，若是此刻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九天惊雷劈的魂飞魄散，纵使我这把老骨头见多了历劫，也是心中万分不忍。看她此刻明明已经惶恐不已，却还在意我的安危，纵使这孩子平日里有些没大没小，对我不甚尊重，这般样子我也是看不得的。

　　“别担心，六百年的修为历劫，按理说不会这般严重，说不定是哪个我们不知道的大妖怪。”

　　眉儿不说话，那最是妩媚婉转的凤目间已经是泪痕点点，却紧紧抿着唇狠狠的点头，没哭出来。这会子仙桃山上的妖怪都多了起来，只有我同眉儿站在山顶，那风卷着沙尘，愣是将这白天刮成了黑夜，险险的站不住跟脚，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快要被吹散了。突然间，这风竟停了，万籁俱静，天上的云层已经堆积成了黑色，目视之下，已经看不清人影。眉儿陡然慌乱起来，将我推出去，抖着声音道。

　　“阿辰，你快走……。”

　　我心中纵使不舍，但几千年见惯了这般场景，心下明白，这是眉儿必须走下去的路，没有人能够替代。却见这时，一道紫色闪电划过天幕，撕出个大口子来，一团火雷中夹杂着紫色的闪电冲破云层呼啸而来，我已经被惊呆，这已经不是妖精历劫是的九天惊雷，这般阵仗我从未见过，若是这雷劈到眉儿身上，肯定是渣都不剩下了。那雷一路咆哮，已经搅的天下大动，眉儿还在冲我大喊，可这个时候哪还听的清她喊的些什么，只是不用猜也知道是叫我快走之类了。

　　我退了几步，不禁停下脚步。心下叹息，或许，这就是我这几千年以来的天命。我本就是草木，七情淡薄，有魂无魄，更加是凉薄中的极致，这时却生出些不该有的情绪，难道不是我的天命，那是什么？

　　用我这天底下最无用的妖怪，换那孩子一时平安，也划算。

　　于是，在眉儿惊讶的表情里，我跑了回去，将她扑到在地死死的摁在身下。

　　于是，天地一派清明，灰飞烟灭，大概也就是如此，我这永世不会历劫的妖怪总算尝到了这般滋味，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