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Dark Moon》月间雪

25、第二十四章 夜与梦

　　惊诧在那郁紫的瞳中飞快掠过，本乡未绪从骤惊到平静，不过一个呼吸之间。
　　他的手没有在她额上停留太久，只是几秒的时间便移开，在她眼前摊开。男子的手掌心有着女子的莹白，他的手指修长好看，但拇指与食指之间有常年握球拍留下厚茧。而这些都不是重点，让她关注的是，本该服帖在她额头的疤痕，此时却出现在他的手掌心里，昭示着她掩藏身份的事实。
　　她直起背离开窗户走前一小步， “说说看，你何时见过紫发的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却是意味不明的问话。
　　不再是那种淡然的到了没有温度的表情，她郁紫的瞳印染了晕黄的灯光，散着点点光芒，犹有红晕的脸上浮现一丝张扬和神秘，那阴郁的气质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容的优雅气魄，给人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被她看着的时候，脑袋会不由自主的回应她的问话。
　　“在德国……”他脱口而出，却很快惊醒的顿住。一手反擒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按在她肩膀上，将她压制在窗台上。
　　她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被人压制，立刻反手抵抗。她练过搏斗和各种防身术，以为能轻易将他制服，却不想他的身手敏捷，利用力气上的优势反压一筹，但也没能反制她。
　　砰！
　　不知道是谁拐了谁的膝窝，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本乡一手压住龙马的手，另一手已然掐在他的脖子上，目光冰冷。
　　龙马神色一凛，在颈间那只手完全收紧前，困难吐出几个字。
　　她的神情一怔，眼神一时迷茫不解。他乘着她松神而放缓手中力道的一瞬间，猛然反击！
　　“你！”她瞠目。
　　两人相斗中，翻压，与被翻压，滚了几圈，最后停滞在那铺垫着柔软的地榻上。
　　彼时，空气里仿佛静的能听见乱了的呼吸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怔住了。
　　但弥漫的丁点大的诡异和暧昧没有持续很久，门锁转动的声音使两人手上一震，视线急切聚向那扇门。
　　惊与急交织，电光火石间，他一手移至她的腰间，大力拦过，另一手将散在一旁的薄被扯过，迅速的覆盖在身上。
　　门开启，她缩在他侧卧的胸膛前，整个人藏在薄被里。
　　“哈哈，小不点~我回来了~~”是菊丸回来了，他说话声音有些奇怪，吐字不是太清晰。
　　“嗝！”他打了一个嗝，三两步歪歪扭扭的走进来，脚还差点绊倒矮桌。
　　他倒在自己的地榻上，跪坐着，眼睛迷离。菊丸在桃城那里偷喝了点酒，此时有些醉的回来。
　　“嗝！小不点……睡了啊……灯、灯没，嗝——！”他看龙马侧身背对着自己躺那，也没有应声，以为他是睡着了，便不说话，动作轻柔小心的不发出声音爬到墙边，摸索到开光，将灯关上。
　　“恩，睡…睡觉”关完灯，他回到自己的被窝，头一晕，倒下去就睡着了。

　　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刚好铺洒在他的被子上。他睁开眼，稍微移开被子，露出藏在里头的她。
　　他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菊丸，又指了指她。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出声，多等一会，等菊丸熟睡再离开。
　　“啊——”菊丸突然叫喊一声。
　　两人俱是一吓，他手忙的一翻，将被子重新盖好遮盖住她。
　　“酒……”菊丸又喃喃一声，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是梦话……他松了口气，觉的以往经历的比赛如何激烈，也没有今夜这般提起胆子的。
　　两人都没有再动作，她倚在他胸前，脸颊几乎贴在上面，因为刚才那一吓，他收紧了手臂，让她的身体也更紧靠着他。
　　两人目前呈现一种极度暧昧的状态，他能感觉的到她微热的呼吸穿透那薄薄的棉布上衣，洒在他肌肤上的感觉，而她也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掌触在她腰间的温度。但此时，两人却只能选择一动不动的承受这份尴尬。
　　不要去想就好了……
　　不要去想就是了……
　　悄悄的吐了口气，闭上眼，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很宁静，一丝丝的夜风抚来，催人欲睡，引人入梦。
　　眼皮不由自重的沉重，脑中慢慢变得一片空白，是谁飞入了遥远的记忆里。

　　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在冷清偏僻的街道上，少年迷路了。
　　夜月下，一只猫慵懒的叫声先划破这份宁静。雪白的猫从矮墙上跳了下来，步履轻盈欢畅，好像在庆祝这属于它的自由之夜。
　　猫的瞳眸在昏暗灯光的街道上，好像会发光一样闪烁着，少年不由多看了几眼，想到自己家中养的那只，不由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他将包从肩上放下，想要从里面寻一寻是否还有留下的零食鱿鱼丝。
　　突然，一阵喧嚣的车声近了，几盏刺眼的灯光投射来。少年不禁不适应的眯起眼，一手挡在眼前，凝眼看去。
　　不好！
　　他惊跳，视线猛然朝还慵懒的蹲在马路中央的猫看去，它似乎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仍一动不动的蹲那。
　　少年冲了出去，一把抱起那只猫，而车灯更近了，仅剩一米左右的距离，刺耳的喇叭在这空荡的街道响个不停。只见少年纵身一跃，常年锻炼的身体，跳跃到一个常人无法到达的高度，肢体柔韧的向后一翻，单手撑在那呼啸而过的车顶上，车驶过，少年借力往边上跳去，安全落地。
　　然而，那辆车却没有那么幸运，急踩刹车，轮胎打滑，跟后侧驶上来的车撞在一起，连带影响了后面几辆。
　　车全部停住了，车上下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朝少年步步逼近。
　　一辆只有些许擦痕的银色跑车，突然斜开出来，停在少年的面前。
　　“上车！”车门打开，里面传来一声沉喝。
　　少年知道要是被那些男人抓住，一定没有好下场，没有太多思考，便猫腰蹿进车里，银色的跑车向流星一般划的冲出。
　　后边，传来大声的喝骂，那群人纷纷跑上各自的车，猛得追逐而来。
　　太过刺激，少年没来得及看那被半边阴影包围的驾驶座上的人，是什么模样。他频频的从后视镜里注意那些人是否追上来，突然几声骤响。
　　他愣了一下，只听驾驶座上的人低声咒骂一句，然后说：“坐稳了！”
　　档位推进，他听见油门加大的声音，然后……
　　呼——！
　　少年大口的喘着气，那惊人的车速让人呼吸都困难。但总算将后面跟着的车甩掉了，车停在陌生的临河马路上。
　　他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庆幸刚才上车后就将它系上。
　　推开车门，他逃窜似的下了车，大口的呼吸着，发软的双腿渐渐恢复。
　　又一个车门开启声，然后一道悠扬莞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响起。
　　“Hi, Boy~”
　　他直起身，抬头看去，银色的跑车前多了一人。那是个有着明媚气息的西方女人，她有一头漂亮的紫色微卷长发，精致的五官，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是罗兰的紫色。她的手肘撑在车顶上，手掌拖着腮，唇边弯起一抹神秘的笑。在星光稀少的静夜里瞧去，仿佛凭空出现的紫色精灵，随时会消失般。
　　“你的弹跳力不错”她流利的英文中，口音带着一些德语腔调。
　　他抿了下唇，没有说话，怀中的猫叫了一声，他低头温柔的抚摸着猫，猫娇宠的又叫了一声，然后眯起眼享受着，安静躺在他怀里。
　　她绕过车头朝他走来，当一双白皙的赤足印入他的眼帘时，他猛得抬头，她近近的在他眼前。很明显可以看到她比他高出许多，他需要抬头看她，这样的姿势让他微蹙眉。
　　“鞋”他看着她，只说了一个英文单词。这里是河边，虽然在马路上，但不乏细碎的小石子。
　　她眯起眼，笑了笑，突然后退，坐在车头，左手抬起，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出现在他的视线。
　　她的下巴对着那鞋子抬了抬，然后含笑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什么意思？
　　少年抱着猫一动不动，他一向不善于和女生交流。
　　“我救了你哦~”她抬高了拎着鞋子的手，还抬了抬右脚，“Please~”。
　　少年这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这到底是在威胁报恩呢，还是在请求？但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赋予他担当，她救了他是事实。穿鞋…给女士穿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将猫从车窗塞进车座放好，然后走到她面前接过那双鞋，缓缓单膝跪下，而她无比自然的将一只脚踩在他的膝盖上，惹来他的惊愕。
　　她耸了耸肩，“不用这么看着我，帮女士穿鞋，都是这样的，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比较容易吗，猫样少年~”
　　“猫样少年？”他认命的一边帮她把鞋子穿上，一边疑问道。
　　两只鞋都穿好后，少年站起身，等着她的答案。
　　她伸长手臂，在少年愣怔的时候，抚摸上他清俊的脸庞，然后抚到眼眶边。
　　“你的眼睛，绿色的，好像猫瞳。”
　　少年别开脸，避开她的手，问道，“这哪有车可以到机场”
　　“机场？你今晚的飞机？几点？”
　　“十一点半”
　　她抬手想要看表，发现自己忘了带，便拉过少年带了腕表的那只手。时间好像不对，恩…这个少年没把表的时差调过来。
　　她只好探身子到车里去看时间，“恩…现在十点多了，从这到机场坐公车要一个多小时，但等公车都要半个小时。打车嘛也要四五十分钟，你要打车吗？”
　　少年看看这荒芜僻静的山里公路，等的士非常不现实，而唯一的方法就是请求眼前的少女送他去机场。
　　“要我送你去机场？”
　　他毫无疑问的点头。
　　她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沉思，美丽的紫色眼瞳却闪烁狡黠的光芒。
　　半晌，她回道：“好吧”
　　然后，少年又做了一次急速体验。到机场，仅用了半个小时。
　　还不到十一点，离登机还有时间，她停好了车，‘好心’的陪少年进去，当然这次她自己穿了鞋。
　　“你来德国旅游的吗？”
　　“不是，来看朋友，他手受了伤，在这里医治。”他顿了顿，又说：“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两人进入机场大厅，就快到换登机牌处了。
　　“你去换登机牌吧，我在这等你。”
　　少年无奈，只得去换好登机牌，再回到少女坐等的长椅边。
　　“我要进去了”他指了指安检处。
　　“不急”她拉住他的手，他挣了挣，却没能脱出来。
　　“你是日本人？”她拿过他的护照翻看。
　　“恩”
　　“听说日本的樱花很漂亮”
　　“恩”他随意的应着，单手拿着登机牌，看着那后面印着的广告。
　　“你给我取个日文名字吧”
　　“恩……恩？”他终于抬头看她，“日文名字？”。
　　“是啊，快想一个，不然不让你登机。”她似笑非笑的威胁。
　　这么突然，让他怎么想得出来啊。日本人最常叫什么……呃，他刚回日本不算久，不太清楚啊……他纠结着眉低头，视线落在那登机牌背面的广告，忽然眼前一亮。
　　“纱织……叫纱织吧，姓的话，这个不好取，而且日本通常女性嫁人后，是跟着丈夫姓的。”这样应该够了吧。
　　“哦……好吧”
　　“那我进去了”他将东西拎齐，“那只猫……”
　　“呵——你很喜欢猫啊，猫样少年。”她调侃道，“喜欢狗的是忠诚的人，而喜欢猫的，是寂寞的人。Boy~你属于寂寞的人啊？”
　　少年一怔，他寂寞吗？
　　“放心吧，我会把它送回那地方的。”她继续说道。
　　他微僵着表情点点头，“再见”。
　　“等等”
　　还有什么事？
　　少年手被拉住，无奈的回头。
　　“送一个祝福给你，今夜有它陪伴，你就不会寂寞了~”
　　瞅！
　　夜间的机场，往来人不多，所以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紫发的美丽女子轻吻了那有着墨绿瞳子好像猫一般的少年。
　　少年双颊刹红，一手捂着被偷袭的额头，不敢置信的瞪着那道嚣张离去的背影。
　　“Bye, Northen boy！（东方男孩）”她没有回头，就这样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大步离去，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