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阿朱

12、第12章

　　因为后排上堆放了太多东西，一时清理也不容易，甄杰挠挠头发，有些歉意地看着艾乐蕾，“你不介意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吧，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这个位置是危险性最高的，不过我保证慢慢开，稳稳地把你送到。”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艾乐蕾纵然有些不自在，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车子内的空间不大，因为是手动档，偶尔在换档时，甄杰的手背不小心会碰到她。她觉得尴尬，下意识就僵硬地坐得笔直，努力往车门那边靠，尽量避免这种碰触。
　　“你很讨厌我？”甄杰轻咳了一下，自嘲地开口问道。
　　“诶？”艾乐蕾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过脸看着他。
　　“我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每次见面我们都没什么话聊。”甄杰很坦然地解释，话在嘴边绕了好久，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可是一但真的说开了，反而淡定了。
　　“我们不熟。”艾乐蕾微怔了一下，回避他的问题，避重就轻很圆滑地回答。
　　“没有什么朋友天生就熟的，总归有一个慢慢相处了解的过程，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有很重的防范，陌生人很难走进你的世界。”这些问题在甄杰脑中转了无数次，难得有机会可以直接发问，他很知道怎么把握时机。“我很希望多了解你一点，很想和你多接触，可是你一直不肯给我机会。”
　　艾乐蕾哑然，过了半晌才涩涩地说：“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
　　“算了，是我太急，看来你不喜欢送花这种方式，那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些什么？你有什么爱好？课余时怎么打发时间？也许我们会有一些共同的爱好。”甄杰轻轻笑了一声，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只有从那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才能看得出他内心微微的紧张。
　　原来——原来那些花是他送的。艾乐蕾后知后觉地想起，不知怎么心中突然就有些发酸，眼中漫起薄薄的水雾。凝眸看着眼前的青年，笑容明净神采飞扬，处事说话圆滑是有的，但尚未踏足社会，所以并不是让人心生厌烦的市侩。这个自己上一世倾心相待真心所托，有意携手共度一生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温暖的金色，这一刻两人的距离是这样近，近得可以看清他长翘的睫毛。可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透过眼前的影像，她看到的仿佛是他又好像不是他，连她自己也糊涂了。
　　“在想什么？”发现她的沉默，甄杰好奇地偏过脸看了她一眼。
　　“你小心开车！”艾乐蕾怕他发现自己的恍神，马上大声喝道。
　　“放心，我速度不快，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到家了。”看了一眼路边的标示牌，甄杰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也许你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昧，就算我唐突了吧，但我还是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希望。”
　　“没想过，也许合眼缘就行了。”艾乐蕾闷闷地说，她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好像这一段时间，从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穿回来了以后，她所思所想的无不是避开潜在的风险，绕过一切可能的弯路，更何况她刚刚“失恋”，一时半会的哪有心情重新再踏进那趟混水里去？只是，这个问题从他这个前任“负心男”嘴里说出来，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讽刺和搞笑！
　　车下了高速，路况变得比较复杂，甄杰也不敢再分神说笑。因为顺路的关系，他坚持把艾乐蕾送到家再去学校。一路走走停停，等了N个红灯，车子总算停在小区门口。这个时候她家还没搬，仍然住在爸爸单位集资建购的小区，全是那种灰黄色的五层楼房，老旧的大铁门加围墙，小区的老保安靠墙坐在一个破藤椅上打盹。
　　“我帮你把东西拎上去吧，你家哪一栋？” 甄杰跟着她下车。
　　“也没什么行李，你不是还要去学校送材料吗？不好意思再耽误你了。”艾乐蕾有点为难，不管怎么说也算承了他的情，坐了他一路的顺风车，如果不请人上去喝杯茶好像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她也真心不想再和他有更多的牵绊。
　　“嗯，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别说我没绅士风度啊。” 见她面有难色，甄杰还以为她怕父母说什么，当下也不再多说，他深谙进退之道，半开玩笑说了一句，坐回车上向她挥挥手，倒车离开。
　　见他这么干脆地离开，艾乐蕾倒是真舒了一口气。她父母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她在大学期间谈恋爱，但是被男生追到家里来他们应该也很难接受吧。
　　站在小区门口愣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车消失在拐角处，她才拎着包走进小区。
　　“乐乐，回来了啊？”
　　“乐乐，好久没看到你了，大学那么忙啊？”
　　……
　　小区里住的都是爸爸单位的同事，几乎都是看着她长大的熟人，所以一路上不停有人和她打招呼。
　　“咦？乐乐，不是说十点半的火车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拎着篮子的中年妇人从小区外走进来，看到站在自家门前的女孩，诧异地问道。
　　“妈！”艾乐蕾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抱住中年妇人微胖的身躯，眼泪唰地流下来。
　　“哎哟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怎么就哭开了？”艾妈妈拎着她的耳朵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怎么着啊？好胳膊好腿的你哭什么啊？”
　　“妈——”艾乐蕾破啼为笑，不依地跺脚，“人家想你了嘛！”
　　“切！说得好听吧，想我怎么早不回来？一个暑假赖在学校里也没听你说想我了。”艾妈妈白了她一眼，“进屋吧，杵在门口当门神啊！”
　　“乐乐回来了啊？今天到得挺早嘛！”艾爸爸拿着报纸和眼镜从阳台走进屋里，“肚子饿不饿啊？我早上磨了些豆浆，你去盛一碗喝喝。”知道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艾爸爸特地没放糖。
　　艾乐蕾“哦”了一声，从厨房里拿只碗出来，盛了豆浆坐在桌边慢慢喝。
　　妈妈坐在桌子边摘菜，爸爸开始把鱼和肉从冰箱里拿出来化冻。客厅墙角里那只老式座钟依旧嘀嗒嘀嗒不紧不慢走着，冰箱压缩机因为老化，运转时“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楼后面那棵高大的樟树把阳光挡得严严的，客厅里因此显得有些暗。艾乐蕾偷偷抬眼从碗的边缘上方打量着这些原本只存留于记忆中的往日时光，看着它们再一次鲜活地于眼前上映，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妈妈，爸爸单位今年暑假有没有组织旅游？”喝完豆浆，艾乐蕾抹着嘴，找了个话题。
　　“组织去青岛了，是青岛还是青海啊，老艾？”艾妈妈想想，不是很确定。
　　“青岛。青海远着呢，哪里去得了？”艾爸爸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我们没去，你爸爸不想一个人去，可是带上我的话，要自己出一个人的旅费，两千多呢，后来就干脆都不去得了。如果不去，他们单位可以补发五百块。”艾妈妈乐呵呵地说，“反正我们年纪也大了，不想跑来跑去折腾，不去也省心。”
　　“妈，你们才多大年纪啊，应该趁着现在身体不错，好好走一下看一下嘛。真不明白你老那么热衷于存钱干什么。”艾乐蕾有些心酸，她知道家里经济并不算太富裕，爸爸妈妈自己一辈子省吃俭用，在她身上却从不吝惜。
　　“乐乐，现在存点钱等你毕业了我们一家子再一起出去旅游不是更好吗？现在着什么急啊。”艾妈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嗔。
　　艾乐蕾心中一动，垂着眼帘在心底默默算计了半天才抬起头问道：“老妈，现在家里到底有多少存款？”
　　“你问这干嘛？”艾妈妈狐疑地看着她，这个女儿从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几时关心过家里这些事。
　　“你告诉我嘛！”艾乐蕾抓着她的衣袖撒娇，“你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原因。”
　　“定期加上国债差不多一起有十五万。你问这干嘛？”艾妈妈紧紧盯着她。
　　“是这样啊，我这个暑假不是没回家嘛，我在给老师的课题组当助手呢。我们这个老师很牛的，他本人是炒股高手，又是研究经济的，我听他说过近两年我们这个城市的房价会有一轮大涨，我想不如我们去挑一套合适的小房子嘛。”艾乐蕾怎么也不能说这是前一世的经验，只好往“万人斩”头上推。
　　“开什么玩笑呢？房子现在这么贵，都快三千一平方了，我们家又不是没地方住，买什么房子？”艾妈妈一口就回绝了。
　　“过两年，最多不超过三年，我们这里的房价会涨到八千一平方，到时我们只怕连厕所都买不起了。妈，钱留在手里是慢慢贬值的，银行的利息根本追不上物价的涨幅，你信我！”艾乐蕾有些急了，她们现在这个小区三年后会拆迁，虽然也补偿了一些钱，但是当时的房价已经高得根本不是那点拆迁补偿款能负担的，后来二老只能选了一个地段很偏的楼盘，买了一套五十平方的小套房——妈妈那时说钱不能全拿来买房子，还要留些给她当嫁妆，谁知道后来她根本没机会花……
　　“你们老师又不是神仙，他说涨就涨啊？”艾妈妈根本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白了她一眼，低头摘菜，懒得多说。
　　“爸，我们如果买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以目前的价位来看差不多要三十万，首付20%的话就是六万，然后我们可以选一个长一点时间的贷款年限，用您的公积金来还房贷，我们目前的生活质量也不受影响。”艾乐蕾眼见妈妈这边水泼不进，只好从爸爸那边寻求突破。“我总不会害你们吧，我们老师真的这样说的，那些数据是我们课题组亲自采集分析的，爸爸，你就相信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