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林三酒

8、爱恨

　　水中月拉着云王爷的手，一夜不曾放开。
　　而这一夜，就在水中月时醒时睡中过去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时近午时。
　　云王爷捏捏她的小鼻子，笑容纵容：“小丫头醒了？没想到我们云王府养了一只小懒猪，还是一只睡着了就不让人起床的缠人小猪。”
　　水中月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幸福又不真实，伸手揪揪他的长发，感受着手中的真实，不由朝他甜甜一笑。
　　“小懒猪，起床了。”
　　云王爷起身，衣角却被她拉住。他只得又低下头看她，她嘟着小嘴，眼神无声的撒着娇，就如小时一般。
　　云王爷伸手撑在她的脸上方，凤眼如春，妖媚之气尽显：“小丫头，得寸进尺。”
　　语罢，如小时般，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冰冷如水，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雅气息。
　　水中月只觉得心脏一阵怦怦的乱响，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么亲她了！
　　一阵甜，一阵涩的交替在心尖来回，待她起床之时，云王爷早已出了云王府。她一阵失落，恨不能与他时时刻刻粘在一起。
　　懒懒的着了衣，心里满满的，也没有食欲，她就去了书房找云中仙。
　　“你们同房了？”
　　云中仙并不惊奇，拿着书牵着嘴角笑问。
　　“才没有！”水中月难得羞涩了一回。
　　云中仙轻笑一声，不再理她，静静看着自己的书。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水中月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上前拿掉云中仙的书，将自己挤进云中仙的怀中，紧紧的抱住她，说：“谢谢你，仙仙！”
　　云中仙拍拍她的肩膀，笑而不语。

　　正温馨间，书房的门猛然被人推开。
　　云中仙与水中月放开彼此，皱眉看向门处。
　　夏皇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皇上万岁。”云中仙惊疑间，从容的下了美人靠躬身行礼。
　　水中月抬了下巴，身体没有挪动分毫：“你来做什么？抓贼？”
　　夏皇丝毫不以为意，任云中仙躬着身，朝着水中月道：“不错，朕就是来抓贼的！来人，将钦犯水中月抓起来！”
　　水中月惊讶的微张了嘴，云中仙瞬间直起身，面现惊怒，一时脑中划过千百个念头。
　　夏皇身后的众侍卫一拥而上，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将云中仙绑了起来。
　　“你做什么！”水中月跳了起来，拦在了云中仙身前，怒视夏皇。
　　“抓钦犯啊！”夏皇跺步到水中月身前，笑得诡谲，“反贼水若熙的女儿水中月，你说朕该不该不抓？朕的云妃，仙儿？”
　　指鹿为马！夏皇指着云中仙叫水中月，指着水中月叫云中仙，水中月完全猜不出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觉事出反常，她的手腿开始微微颤抖，夏皇的目的叫她害怕。
　　“你……”水中月一时看着她，说不出言语。
　　“朕的云妃，”夏皇搂上了水中月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轻语，“娶云中仙，杀水中月，这就是朕今天来的目的，你看，朕都对仙儿坦白了，仙儿是不是也该对朕坦白，告诉朕，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水中月皱眉，偏过头想挣脱他的禁锢，却换来他更紧的搂抱。
　　她看着他，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他要她变成云中仙，变成那个会成为他妃子的女人，而不是反贼水若熙的女儿！
　　他要她做他的妃子！
　　她水中月从来都是人人嫌弃，什么时候倒成了人见人爱的金元宝一般的物事了！
　　“我坦白了，皇上是不是能答应我一件事？”
　　夏皇意味不明的笑了，说：“朕最疼爱的云妃的要求，即使是天上的月亮，朕也能命人摘下来。”
　　水中月撇嘴冷笑，那肆意不屑的样子张扬又亮眼。

　　“皇上，不知云王府发生了何事，需要劳动皇上大驾？”淡然的声音，压抑得深沉的躁动。
　　水中月到了嘴边的“我是云中仙”几字又吞了下去。
　　承认是云中仙，她就要嫁给夏皇，承认自己是水中月，不仅保不了云中仙、云王爷，自己也要死！夏皇已经明确的给了她两条路，一是成为云中仙，做他恩宠有佳的云妃，二便是死，拖着云王府所有的人一起死！
　　她不想有人因为她而死，水若熙的女儿只是一个没人喜欢的弃儿，不值得有人为“她”付出生命！但是，她更想与他在一起，一直守着他许给她的承诺，等到她十八，等到他和她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我是……”她想与他一起，就算只是死在一起。
　　她望向他，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云中仙的身上。
　　夏皇贴着她的耳朵，笑声低沉，说：“朕的云妃，你可想好了？或者，我们可以先杀了她，她是水中月，没有朕的云妃求情，那她得死！如果她不是水中月，那窝藏钦犯的人还得死！”
　　接着侍卫逞上的匕首，夏皇从身后环抱住了水中月，双手抱着她的手握住了匕首。
　　一步一步，如踏着死亡的歌谣，水中月如傀儡般被带到了云中仙面前。
　　云中仙，一如云端的仙女，退了先前的惊怒，面色平静，依稀还带着淡笑。
　　这是一场选择，选择的权力在夏皇，在云王爷，在水中月，却不在她云中仙。她仿佛是一个局外人，被邀请进这一场选择之中，被主宰，却无力改变，也无权改变。
　　“自私的人总让人看不起，但人的一生总要自私一回，既然这一回要换回别人的看不起，那就一定要在关键的时候自私才值得，生死对我而言从来不是重要的，水水，自私的时候就得自私，别犹豫！”云中仙直视着她。
　　水中月开始颤抖，无法逃脱，无法反击，一念生，一念死，对她却是死和生不如死，她转头，目光移向那张已经苍白的脸。
　　“我是……”水中月啊！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云中仙身上，没有分出一丝给他，那神情仿佛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发不出声音。
　　寒光微闪，血光崩现。
　　云中仙痛哼，摇晃着被侍卫又按回原位。
　　“我，我是……”
　　抓着她手的冷如冰，扣着她的手指如生了根，她喘息间，又是被带着往前一送。
　　噗。
　　她仿佛听见了匕首一寸寸刺入肉中的声音。
　　鲜红的颜色顺着匕首如蛇一样游到了她的手指上，钻进她的指缝，粘上她的手掌，一点一点吞噬了她。
　　“我，我……”
　　她的眼前发黑，云中仙淡然的笑容破碎的强挂在脸上，她恨自己在这种时候还与他赌气，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应该是云中仙的命才是，她不该犹豫的！
　　“我——”

　　“她是云中仙！”

　　水中月突然不抖了，耳边传入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前一刻还喊着“小懒猪”、“小丫头”，许着让她幸福到死的诺言。
　　这一刻，也是这个声音，他将她推入地狱。
　　水中月转头看他，他如在雾中一般，让她看不清表情。
　　是无奈，是不甘，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夏皇松开手，她无力的跌坐在地，匕首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刺在云中仙的胸前。
　　“对，我是云中仙，云王府的大小姐，我是……爹爹自小便收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