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林三酒

11、舍不得

　　“那就多谢皇上了。”
　　懒懒的语调，依旧没有敬意，甚至也没有谢意。
　　夏皇俯视着她，脸上的表情高深。
　　“皇上，我可以回‘我的’寝宫睡觉了吗？”水中月走到寝殿的门边，回头张着眼望他。
　　“你还没说赌什么。”夏皇却不回答。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水中月在门口转悠了一圈，随手揪了一个小太监过来。
　　夏皇默默的看着她，终于一挥手，放过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带娘娘去流云宫。”
　　小太监应了声，行完礼，飞一般一路猛赶，仿佛身后有老虎在赶一般。
　　伴君如伴虎，水中月轻笑一声，想起了云中仙当时说要见“老虎”时的笑语盈盈。

　　又过了两日，夏皇强忍着没有去流云宫，只差人吃的、穿的、用的不停的送去，自己却待在御书房中望着奏折发呆。
　　“皇上，流云宫的小福子求见。”
　　夏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让他进来吧。”
　　“皇上！”一个小太监抖着腿跌了进来，也不知是跪还是趴，帽子滚出老远。他声音颤了几颤：“皇上，云妃娘娘……云妃娘娘快不行了！”
　　“狗奴才，竟然诅咒起主子来了！”夏皇“砰”的一声摔了手中的奏折，眯着眼将视线落在小太监身上，眼神幽暗得如深渊之底的夜色。
　　“皇，皇上，云妃娘娘两日未进食，已经昏过去了！”小福子抖得更厉害了，颤抖的声音夹着牙齿“咯咯”的撞击声。
　　玄黑色的衣角仿佛一闪而过，小福子怔忪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也是一闪而过，“还不快跟上”，他这才分辨出是御书房总管太监的声音，而夏皇早已出了御书房，直奔流云宫。

　　流云宫。
　　水中月的情况比小福子说得更加糟糕，夏皇见到她时，她还昏迷着，张扬肆意的脸上，不再神采飞扬，苍白的颜色布满了整个脸颊，可能因为两日未吃东西，双眉紧皱着，神色憔悴可怜。
　　“太医呢？”
　　“皇上，老臣在此。”
　　“娘娘怎么样了？”
　　“回皇上，娘娘看着健康，实则底子十分的弱，这两日未食，对娘娘的伤害不小，如果娘娘再不吃东西，怕是……”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的开口。
　　“那就喂她吃！”夏皇怒视跪了一地的太监婢女。
　　“皇上，娘娘吃不进去，一喂就吐！”
　　“那就灌，那就塞！”夏皇一甩手，挥开众人坐到榻前，马上有太监递上参汤。夏皇叫人将扶靠了起来，亲手拿着小勺一勺一勺的喂她。
　　参汤喂了小半碗，还在昏迷中的水中月就吐了起来。
　　夏皇正怒间，水中月悠悠醒了过来。

　　“你这是在拿你的性命玩儿？”夏皇看她，淡淡开口，声音却很冷。
　　“皇上，我说过要赌的吧，既然要赌，当然就赌大一点！要他承认爱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连仙仙嫁人他都可以忍受，更何况是一个不知道他爱不爱的我！我只赌‘怜’，赌他养我那么多年，赌怕麻烦的他当年会收养我，对我总是会存了几分的‘怜’，也许他不会爱我，但我赌他不会置我的生死与不顾！”
　　“你要是死了，赌注就不成立了！”夏皇仔细的看着她的脸，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看出她心底的想法般。
　　“死了水中月，皇上不是更高兴吗？”水中月撇嘴一笑，衬着她此时的脸总有几分惨烈的味道。
　　“记着你说的话。”
　　夏皇将小碗扔进小太监的怀里，转身就走。
　　“皇上，您不要忘了叫云鹭来探病哦。”
　　水中月的声音虚弱的从身后传来，夏皇的脚步一顿，顿时又重了几分。

　　午后，云王爷果然来了。
　　云王爷穿了一件云纹紫衣，黑的发，白得如透明般的肤色，凤眼微沉，仿佛沉淀了妖气，却更显得动人心魄。
　　水中月醒来时，云王爷已经坐在了她的榻前。
　　“醒了？”云王爷淡淡的问，一如在王府时。
　　水中月轻轻喘了两口气，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嗯。”
　　“怎么不好好吃饭，皇宫的饭有这么难吃？”
　　依旧是那么淡的语气，水中月有时特别恨他那种淡然的什么也不放在心头的态度，这么多年来，她唯一一次见过他变脸，就是他抱住云中仙，吻她那一次。
　　“不知道，没什么胃口，也没尝出什么味道来。”她喘着气，轻声解释着。
　　“没胃口也要吃，不吃是想饿死自己吗？”
　　“反正死了也就死了，也没有人在乎不是吗？”
　　“多少吃一点，我喂你。”
　　“嗯。”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人喂，一人吃，安静得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一丝声音。
　　流云宫的太监婢女们不知听了谁的命令，静静的守在门外。
　　“好好吃饭，不要在这么任性了。”
　　“好。”
　　云王爷站起身，微张着嘴想说些什么，水中月已经闭上了眼沉沉睡去，他轻叹一声，为她拉了拉被子，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