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分》月下岚

22、第柩夜

　　“砰……”
　　寂静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的是轻微的喘息声。
　　“我告诉过你，不要擅自找她吧？”
　　“对不起，辰巳先生……”清水惠捂着腹部，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低下头，脸上带着无尽的恐惧，“下次不敢了！”
　　辰巳靠近她，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背，“我说过的，不乖的话会有制裁的……这回就这样子，下一回……”
　　“不会了，不会了！”清水惠急忙摇头道，“我以后不会擅自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辰巳移开脚，转身朝山林的深处走去。
　　在脚步声都听不见之后，清水惠才慢慢地坐起身来，脸上有些苍白，但是神情却是扭曲的。尖锐的指甲扣着地面的泥土，血红的双瞳里一片杀意。
　　清水惠不明白为什么辰巳会对舞夜那么看重，只不过去找了她，居然就以处罚的名义。回想起昨晚对方的平静冷淡的说话以及脸上的表情，她心里的怒火更甚。
　　“不知，小惠小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清水惠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尖锐的指甲轻轻地划过唇角，带着一丝冷笑，“看来你真的是知道我们的身份！”
　　“你是为了确认这个吗？”舞夜不甚在意地皱了皱眉，“如果没有其他的话，请回吧！毕竟……”边说着，她边打开了家门，突然顿了顿，“你已经死了吧！”
　　在清水的角度，她只看到舞夜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但在她认为，那是一种嘲笑和侮辱。
　　少女的脚下一用力，瞬间来到她的身后，扬起手，纤长的手指上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黑际。
　　“真是的！所以说，我希望辰巳先生能够管好人啊！”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清水惠发现对方在说话间猛的转身，对上了自己的视线。那是一双纯黑眼眸，带着冷意和无尽的黑暗，仿佛在那一刻将她拉入了深渊。
　　清水惠猛的一惊，突然转醒，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舞夜抓住。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舞夜已经将她推到一旁的墙壁上，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抵在她的脖子处。
　　清水惠感到骨节处传来的错位感，脸上有些苍白。她怎么也没料到舞夜居然能这么制住她，不甘心地挣扎却被完全地压制住。
　　羞恼、气愤以及恨意在少女血红的双眼里纠缠，形成无尽的漩涡。
　　舞夜怔了怔，她也是没想到清水惠会有这种反应，手上不由得松了松力道。而只是这么一瞬间，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刺疼。原来清水惠趁她分神之际，居然直接用牙齿咬住了她的手。
　　舞夜皱了皱眉，“喂，你……”说着，手上一甩，脚下蹬在了她的腹部，利用反作用力退后了几步。她低头观察自己的手腕，发现上面的皮肤已经被刺破并流出了一些血，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是狗呢吗，小惠小姐？”
　　闻言，清水惠脸上一怔，随后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知道，你能不能抵抗我的暗示呢？”
　　舞夜抬起头，以一种很茫然的样子眨了眨眼，随后撇嘴道，“小惠小姐果然还是稍微有点……嗯不同常人啊……”
　　那天晚上的舞夜丝毫没有被她的暗示所影响，而不仅如此，清水惠发现自己也完全拿她没辙。她无法伤害到舞夜，反而是对方一直用一种轻视的态度对待她。
　　“朝香宫舞夜……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一想到这些，清水惠只觉得心头燃起的怒气越来越盛，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机会彻底摧毁舞夜。
　　漆黑的山林里，女孩咬牙切齿的低语轻轻的，消散在空气中。
　　一大早，敏夫就接到了事务所武藤的电话，立即奔去了他家。但当他赶到武藤家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屋里改变了。
　　武藤看着床上身体已经僵硬的儿子，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和懊悔当中。一旁的武藤静子则早已发不出声音，双手掩着自己的嘴，睁大了双眼。
　　当夏野登上二楼的楼梯时，一眼就看到二楼楼梯口的小葵和阿保。
　　“呐，爸爸，哥哥他怎么了？”小葵发出颤抖的声音，脸上是止不住的恐惧。
　　武藤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跪坐在阿彻的床前。一旁的敏夫慢慢地站起身，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医生，果然，是那种病吧！”
　　听到武藤的问话，敏夫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后轻轻地应了一声，“大概……”
　　夏野慢慢地走到阿彻的房门口，隔着几个人，视线落到床上紧闭双目的青年脸上。如此的安静，就像睡熟了一样，如果忽视掉他脸上不正常的苍白的话。
　　“结城君……我也讨厌他呢……”一时间，清水惠妖艳的面容和尖锐的獠牙同时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闪回。
　　夏野猛的转身，冲出了武藤家。
　　“叮咚……叮咚……”
　　镶金镂空花纹的四柱大床上，透明的双层纱帐微微动了动。
　　暗红色的大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子正蜷缩在羽被当中。精致的小脸大半埋在了枕头里，急促的门铃声让她的双眉微微皱起。
　　夏野站在舞夜家的门口，不停地按下门铃，但是屋内一直没有声响。停顿了一下，他从门前的地毯下取出了钥匙，直接开了门。
　　“舞夜……”
　　这一回是呼唤声。舞夜终于忍不住睁开了双眼，触碰到空气的眼眸在一瞬间滑过了一道血红。
　　“夏野？”辨出对方的声音，感觉到呼唤声就在楼下，舞夜微微一惊，急忙坐起身。
　　起身，从床头取过一件及膝的外衣披上，她匆匆地走出了房门。刚走出房间，她就看到对方正站在楼梯口，朝着走廊的另一面。
　　“夏野？”
　　听见舞夜的声音，夏野猛的看向她。透过走廊尽头的晨光，逆光中的少女穿着一身纯白的衣裙，身形有些娇小，但是却带着几分透明与飘渺。
　　夏野顿了顿，走向她。随着靠近，他慢慢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以及几分诧异和担忧的神情。
　　“夏野，你到底怎么了？”
　　“……”走到她跟前，夏野突然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双手死死地扣着她的腰际。
　　“夏野？！”舞夜微微一惊，想挣扎，却发现对方力道实在很大，只好放弃。从他的身上，舞夜感觉到对方细微的颤抖，以及恐惧。
　　舞夜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环抱住他，微微低垂下头，靠在他的胸前，“夏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良久，她听到对方轻微的声音，“阿彻……阿彻也死了……”
　　舞夜脸上出现一丝错愕，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待在他的怀中。
　　夏野抱着怀中的人，一路奔来，他的脑海里回闪的是清水惠的面容以及阿彻苍白的脸，一直到看到舞夜的时候，心才慢慢地静了下来。
　　感受到夏野身子在微微地颤抖，舞夜眼底浮现了一丝戾气，一抹红光飞快地闪过。
　　他的感觉应该是没错的，也许这个村子里确实存在着一些超乎常理的东西。只是一想到清水惠提到舞夜的恨意时，夏野感到一股冷意由心底慢慢扩散了全身。
　　敏夫从武藤家回到医院后，一头扎进了小休息室里。
　　“又一个……”他垂下头，双手捂面，“可恶……”
　　他有些害怕，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会变得麻木，对死亡的麻木，对无能为力的麻木。
　　“医生？”
　　轻轻地敲门声后，律子打开了休息室的门，担忧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敏夫头也没抬，回道，“武藤彻死了……”
　　律子的身子轻轻一晃，手紧紧地抓住了一旁的门把手，“这样啊，武藤先生家也……”
　　明明刚开完会议，敏夫才刚刚嘱咐众人要好好留意身体有异样的人，但没有想到武藤家就立刻出了这样的事。
　　律子想到那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时，脸上滑过了一丝难过。
　　一天的问诊时间就这么糊糊涂涂地过去了，敏夫知道自己应该从这种心情里抽出身来，但是却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傍晚时分，他不由自主地顺着医院后的小道，来到上次停留的地方。站在栏杆前，望着下面的村庄，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女孩轻柔的声音。
　　“我希望，医生可以坚持自己的看法，直到最后……从死神的手里捍卫这个村子吧……”
　　“贵安，医生！”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敏夫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转过身，他看到了一张精致的面容，眉眼弯俏，嘴角带着丝丝笑意。
　　“你怎么又来了？”
　　“因为，我有件事想问问医生……”
　　敏夫一怔，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什么？”
　　舞夜看了眼北山的方向，问道，“我听说医生和静信前辈是青梅竹马的好友！”
　　“算是吧！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
　　“那么，医生有没有看过静信前辈的书呢？”
　　“有看过一些……”敏夫低垂着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那家伙一直很低调，所以我经常把有他文章的杂志放在医院休息室里。为了这个，他还特地说过呢！”
　　“是吗？那么前辈的新书呢？”
　　“新书？”敏夫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舞夜低眉一笑，“我听说，这个村子里流传着一个传说……死去的人会复活成为，尸鬼，对吧，你们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敏夫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过的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你们传说中的生物存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说完这话的舞夜，转身顺着小径坡道走了下去。
　　与敏夫说完话后，舞夜径直来到工坊。
　　这些天，小出梓显然已经看出自家儿子与舞夜的小暧昧，因此直接让她去夏野的房间找他。
　　夏野的门并没有关，舞夜站在门口，看见站在窗边的夏野手里正拿着一张卡片，而人却是在发呆。
　　“这是什么？”
　　舞夜探过身子，突然从他手里抽出了那张卡片。
　　“呃？舞夜……”
　　这是一张明信片。舞夜翻到后面，眼神微微一暗。
　　内容是暑期问候，而署名是清水惠。
　　“清水惠……这张明信片……”
　　“大概是恶作剧吧！”夏野从舞夜的手里抽回卡片，漫不经心地说道，“寄信的人，我猜可能是她的那个朋友吧！”
　　“……”舞夜低眉一笑，“我猜也是！或许也有可能是投递得晚了”
　　“嗯……”看着手中的明信片上署名，夏野突然打开了窗户，将明信片撕得粉碎，随手撒出了窗外。
　　“呃？干嘛这么毁尸灭迹啊？”舞夜好奇地探出身子，碎片状的明信片散落在窗外的地面上，斑斑点点。
　　夏野皱了皱眉，伸手将她的身子勾了回来，将她环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讨厌……”
　　“哦……”舞夜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夏野留下的话，我会不高兴的！”
　　闻言，夏野的身子微微一僵，“笨蛋……”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小夏，舞夜，该去守夜了……”
　　夏野松开手，走到门边，打开道，“我知道了！”
　　随后他回过头，看向舞夜，“走吧……”
　　“嗯……”
　　临走之前，舞夜回头，看了眼窗外，一抹红光闪过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