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锅炖》猫之夭

47、此生不渝

　　银珠昏昏沉沉地醒来，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看见落尘闭着眼靠在窗边似在熟睡中，心中一暖，下床拿了条薄锦被轻柔地给他披上，披完之后，她索性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少见的睡颜，较平时少了一份风流，多了一份孩子气，长长的睫毛在俊逸的脸上投下两抹阴影，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柔顺的乌发倾泻在身后，偶有几缕调皮地垂在脸前，银珠伸手想将那几缕头发撩至耳后，手伸了半截便被一只大掌握住，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含笑睁开。

　　“怎么，看够没？”慵懒的嗓音惹得银珠脸上一阵燥热，她连忙将手抽出，强装无谓道：“哪有？你看错了。”

　　“当真没有？”落尘把玩着银珠的一缕秀发放至鼻翼间，轻嗅。

　　“没有。”银珠此时全身发热，腹诽道：这人，言语动作间怎的就如此撩人，还好自己有面具，不然……

　　“哦，原来没看够啊。”落尘轻佻地用两指捏着银珠小巧的下巴，迫使那双乌玉瞳儿与自己对视，然后暧昧地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那只白玉耳立即成了红玉耳。

　　呵，别以为有面具遮着我就拿你没办法。

　　银珠大窘，连忙拍开那只贼手，转过脸，不去看那张俊美的脸，但“砰砰”跳个不停地心却叫嚣着要蹦出嗓子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银珠拍拍自己的胸脯低声呵斥道：“跳什么跳，没跳过是吗，再跳我就把你挖出来。”

　　看着银珠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落尘不禁好笑地想，要是挖出来也好，刚好放在他的胸膛中和那颗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心一起跳动，至死方休。

　　好不容易平复自己那颗乱跳的心，银珠一回头便看见落尘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呃……胸部。

　　捂胸。

　　“啪——”

　　“色狼！”

　　形如流水的做完“击退色狼三部曲”，银珠“碰——”地一声摔门而去。

　　落尘有些莫名其妙摸着自己有些刺疼的半边脸，愣了一会儿，苦笑了一下。

　　银珠一边骂着某只大色狼，一边踢着小石子，走到木红袖居住的院落前，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身形有些瘦弱，一头黑发垂在身后有些散乱，一张脸苍白无血色，但还是看得出俊美异常，但那俊美中带了一丝邪气，而且有些雌雄莫辩。那人走到银珠跟前，略停了脚步，看了一眼银珠，那一眼不包含有任何温度……甚至还有一丝鄙夷，随后那人便快步离开，带起一阵冷风。

　　银珠眯起眼打量着那人的背影，一丝冷笑浮现眼底，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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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为暗月处理伤口的木红袖感受到一道阴狠的视线自门□□来，她抬头一看，手中的布带滑落了下来。

　　闭目养神的暗月感受到木红袖异样便睁开眼，他看见门口的人后，黑眸倏尔一眯，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宫主受伤，便……”来人上前一步，恭敬道，低垂的黑眸内却是一片深沉。

　　“我已不是暗月宫的宫主了，你大可不必如此。”暗月出声打断了那人的话。

　　木红袖心中一动看向暗月，暗月将滑落的布带交予她手，示意她继续包扎。木红袖有些机械地开始替暗月包扎，心中的疑云始终挥发不去，心思已乱的她并没有将那二人接下来的对话收入耳中，等她回过神时，那人已离去多时。

　　“他，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你……”木红袖绞着手中的布带，想问却又问不出来。

　　“不要在意他，”轻轻将木红袖手中的布带抽离，暗月握着木红袖有些颤抖的双手，柔声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什么暗月宫的宫主了，你不是一直向往隐退江湖的日子吗，这一次，我陪你一起实现。”

　　“可是……”

　　“没有可是。”暗月叹息一声，将犹自挣扎地木红袖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道，“我会陪你直到我们老去，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木红袖怔怔地看着眼露深情的暗月，眸内涣然流光，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也太长了，以至于她都快放弃了，如今，这个人将这个她许久以来的梦想说了出来，她竟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轻抚着那如瀑的银丝，暗月动容道：“我知道你的挣扎，我既已脱离了暗月宫，就意味着我抛弃了一切，我们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木红袖轻轻将头靠在暗月的肩头，泪水瞬间濡湿了他的衣服。

　　“还记得我的本名吗，叫出来，我就不再是暗月。”

　　埋首在暗月胸前的木红袖朱唇轻启，低声道：“无邪。”

　　窗外一道黑影掠过，远处鸟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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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月，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无邪的男人立在月色之下，周身寒气洌洌。

　　“你把我约出来，所为何事？”

　　“无邪大哥，干嘛这么见外，你我也算是一家人了。”银珠笑眯眯地自暗处现身，面对着无邪。

　　“当时，你果然在窗外。”无邪语气微冷道。

　　“我不否认，”银珠依旧笑眯眯，但语气骤然变冷，“但不只我一个人在。”

　　“……”无邪沉默不语，眸内一片阴沉。

　　“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想怎么办？”银珠收起脸上的笑，冷声质问。

　　“你知道？”无邪神情微变，眸内闪现挣扎的情绪。

　　“我当然知道，一年前出现在你手中的信正是我派人送去的。”

　　无邪周身一震，“那信是你派人送去的。”

　　“不错，我以为你会杀了他再去找木姐姐，没想到你还是没下手。”银珠上前一步冷冷道。

　　“那封信，你从何而来？”

　　“来音阁。”银珠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无邪却如雷劈一般震惊，来音阁，游离于江湖边缘的组织，不过问江湖得任何事宜，只贩卖消息，只要你出得起钱，任何消息都能为你查到。

　　“你还想放过他吗？”银珠冷笑一声，看着犹在挣扎地无邪，“你可以放过他，但我不行，我永远也不会忘了木姐姐被干爹救起的情形，她浑身是伤，只剩下一口气，干爹用了近半年的时间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但你知道，她醒来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无邪攥紧了拳头，听银珠从嘴里吐出的残忍的话，“她说，‘为何要救我，为何不让我死。’”

　　“轰——”

　　银珠身后的一块巨石瞬间碎成粉末，她靠在落尘怀中幽幽道：“她醒来的第二天，头发变全白了，那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她一夜白头！”

　　落尘抱着有些无力的银珠离去，留下无邪一个人在月色中黯淡。

　　“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缩在落尘怀中的银珠突然闷闷开口道。

　　落尘低头看着一脸隐忍的银珠，什么也没说。

　　“会把，你肯定会讨厌我的，我这么狠毒。”银珠继续道，声音里暗含着一丝脆弱。

　　落尘收紧臂膀，将脆弱的她牢牢固定在怀中，看着她发白的唇一字一句道：“不会，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你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别人，我知道，所以无论什么事，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宠你和……爱你。

　　银珠紧紧地回抱落尘，似要将自己嵌入那温暖的胸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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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银珠便来到木红袖的房门前，敲门喊道：“木姐姐，你起来没，我要进去了。”说完，便推门而入完全不管自己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刚跨过门槛，银珠不期然看见木红袖只着中衣急匆匆地从里间出来，木红袖在看见银珠后连忙站定，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

　　银珠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表情略显尴尬的木红袖，眼神时不时地飘向被屏风隔断的里间。

　　感受到银珠的视线，木红袖若有若无地移动位置挡住了她探寻的眼神，却得到银珠一个心中明了的笑，脸上一阵燥热。

　　“没事，我就想问问木姐姐你昨晚睡得可好。”银珠笑笑地说明来意。

　　“昨晚？”

　　“恩，昨晚，我好像听见有什么声音从你房里传出，便来问问。”银珠环视了一周后，道，“看来是我听错了，唉？木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银珠一脸关心，作势用手背轻触木红袖的额头，随后奇怪道：“没发烧啊。”

　　木红袖的脸已经布满红晕，甚至有向脖颈处蔓延的趋势，她连推带哄地把银珠推至门外然后迅速关门。

　　被关在门外的银珠笑得不怀好意，心道：臭黑面，不吭一声就把我木姐姐吃了，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小姑奶奶的神通广大。

　　木红袖一手支在门上，一手捂着自己发热的脸颊，忍不住心中呻吟：完了，被那个鬼丫头知道，她一定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我们的，我天啊，我怎么，怎么就……糊里糊涂地就和他……和他……

　　一想到这儿，她的脸又是一阵燥热，昨晚他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她房里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仿佛怕失去她似的，那炙热的怀抱让她失了魂，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木红袖轻叹，身子立马被人从身后抱住，无邪将头抵在她的颈窝处厮磨着，语气有些不稳道：“不要后悔，不要离开我，不要……”

　　木红袖将全身的重量放在身后的人身上，左手轻轻执起无邪的一缕黑发，右手则拿着自己的一缕银发，双手并用打了一个结。

　　无邪看着那一黑一白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发结，动容道：“结发。”

　　“结发之情，此生不渝。”

　　这一刻，木红袖完全原谅了眼前这个男人，无论过去怎样都已过去，他们已经蹉跎了十年，以后还有几个十年，她不清楚，此时此刻，她只想与这个男人一起，度过以后的每一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