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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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我热望。免我绝望。赠我重生与下面你不再冷暖我的路。亲。我终于可在这片停留了许久的天空下面安然死去。
看着屏幕上一个一个跳出的字，我的手在慢慢地颤抖，滚烫落下的眼泪一颗一颗变得冰凉而绝望，这个无情而冷漠的世界，这个热烈而美好的世界，再见了。
我把手机从国贸大厦的顶楼扔下去，看着它如同一个茫然失措的孩子般在空中旋转、旋转，然后落在被日光照的炙热的柏油马路上，四分五裂。
我浅然微笑，伸展双臂，双眼紧闭，往下跳去。空中漂浮随风旋转的尘土配合着心如死灰的静寂，强劲的风自下而上地吹打过来，整个身体都是头重脚轻的昏眩感，心脏被过强的离心力弄得就要跳出来一样，热浪蒸腾着风的声音，在耳边轰轰地鸣响着，不断下落，不断下落。
没有慌乱，没有恐惧，没有不知所措。当我看到我的血从身体里蜂拥而出的时候，当我看到它们对我倒下的这片土地大肆晕染的时候，有的只是镇定，有的只是安详。因为我看到了母亲温和的笑脸在另一个世界迎接我的到来，她在对我说：孩子，你受苦了！我望着她的脸，美好婉约，回首过往短短二十几年，无甚留恋。
我叫郑西扬。
我没有父亲，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母亲关于他的信息，但是她每次只说，你只要知道他是个畜生就好了，然后就忙于去应付她的客人。
她的客人都是男人，各形各色的男人，简单来说，她其实是一个职业妓女。她在家里接客的时候并不会忌讳有我在场，我甚至可以在一旁观看，看她被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压在身下，压抑而痛苦的呻吟和男人低声的吼叫，当然还有最后男人付钱的时候那副趾高气扬不屑一顾的样子，而我早就对这些麻木了。
也有一些男人愿意出双倍的价格让我陪他们上床，不过无一例外都被我母亲拒绝了。那些男人便跟我母亲说：哪有长着婊子脸却不让操的道理？母亲就会很认真地看着他们，静静地说：你应该回家看看你的老婆，她不仅长了一张婊子脸还嫁了一个无耻的男人。
当我第一个男友提出上床的要求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他了。在学校的体育器材室里，我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没有一点感到羞愧和脸红，反而是那个青涩的男孩看到我大胆的动作竟然吓得掉头就跑，这个胆小鬼。
我正准备穿衣服的时候，清楚地看到旁边的自己的影子，孤零零的，像一个漂泊在外无所依靠的魂魄。不禁痛哭流涕，我鲜少流泪，只是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寂寞，可以杀人的寂寞，我以为是瞬间萌发的，后来我才发现，寂寞的种子一直在我的灵魂深处，从很早很早就潜伏在那里，养精蓄锐，等待着一天把我彻底击溃。
等我穿好衣服走出教材室来到操场上的时候，大大的操场空荡荡的。我看到苏北坐在台阶那里，我向他走过去。
西扬你别过来。我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含着一点点的闷然。不过我没有听他的，自顾自走到他面前。
西扬你爱过吗？
我冷笑，反问他：什么是爱呀？
就知道你不懂的，你不会懂的。他抱着头，痛苦地说。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爱上了一个人啊？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告诉你你也不会懂。
苏北，是你太高估你自己了还是太小看我了？
他抬起头，讶异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嘴里喃喃低语：对不起西扬，我只是……
别他妈一副窝囊的样子了，不就是被人甩了吗，还能死了人不成！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但马上我就后悔了，因为苏北脸上心痛的表情让我实在是无法说下去。
他站起来狠狠地对我说：你懂个屁。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掉。留下我在原地苦笑。
我一直觉得我和母亲之间没有多少亲情。连接我们的唯一纽扣就是那所谓的血缘关系，说浓不浓，说淡不淡。
但是那天，当我看到她倒在一片血泊里时，我的心竟然如同被尖锐的利器割裂一般的疼痛，是接连在一起的血肉被活活的分开，那种伤痛无以言语。
我母亲有自己爱的人，我看得出来，因为每次那个男人来的时候她都会把卧室门锁起来。但是那个男人每次走的时候都会把钱丢给她，她就穿着宽松的睡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刺眼的钞票，这不知道算不算是对她爱的一种讽刺。
那天当那个男人又把几张票子扔在她床上的时候，她终于爆发了，吼叫的声音让我在隔壁也听的心惊肉跳。
她说苏子栩你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你依然是这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他妈看不起我就不要上我啊，你这样究竟算什么？
交易啊。我听见那个叫苏子栩的男人云淡风轻地说。你出来卖，我花钱买。不是很公平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作践我？就因为我喜欢你就因为我爱你？你到底凭什么这样？母亲的声音有点变了。
作践？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还是，你认为你比一般的妓女要好多少？依然是不温不火的声音。
我放下手里的书，凝视着手心里的纹路，它们仍旧纠缠地模糊不清。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是悲伤还是暗自窃喜亦或幸灾乐祸地嘲弄母亲自作自受。苏子栩？苏北？我感到心里涌来的一波一波的凉意。
苏子栩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欠你，但是这么多年了，在怎么样的深仇大恨也都可以遗忘了吧！听到这里，我哑然失笑。母亲啊，估计他之所以会一直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他忘不了啊。
你也知道你欠我，那你必然明白你欠我什么！你以为，那是可以忘记的吗？
那你究竟想怎样？已经是这样了能让我怎么样？还给你？你想让我怎么还？
还？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荒唐话一般，苏子栩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想要怎么还？你欠我的情，你伤害了我的家人，这偏偏是不能还的.
好吧，既然生无法还，那死呢？就让我还给你吧，全部还给你，通通还给你。用我的心还，用我的血还，用我的命来还。
我感到不妙，赶紧走出去想去看看，卧室门在反锁着，我听到里面的人在激烈的争吵。
拿你的命还？洛尘，你的贱命没你想象中的那样有价值。你这样的摇尾乞怜的行为真的让我无比厌恶。你在做什么？该死的，快放下，快把刀放下。他的声音里有震惊和不知所措。
我拼命的敲门，手指上的关节在一阵阵地发痛。但是即使心里已经做好了不好的准备，可是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我实实在在地被惊摄住了，母亲的胸口上有一把匕首，那是她用来防身的，鲜红色的血液淙淙地流出来，犹若发着暗光的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身体。
我自是知道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蔑视我、鄙视我、敌视我，我不在意。可是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那些人一般样呢？她的声音很虚弱，但还是尽量地说的清晰。即便我曾经对你处心积虑用尽心机，那也是因为我对你倾尽全力，因为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抑。
那男人皱眉，轻声说：先不要说话，等下救护车就来了。我站在旁边，感觉自己是个陌生人，我上去一把把那个男人推开。不要碰她，你们这些臭男人。
我把母亲抱到怀里，看她满身的鲜血，蓦然发现此时在她脸上浮现一种特有的美丽，很浓的美丽，浓得妖异，浓得酷烈，浓得残忍，浓得阴暗，浓的伤痛……我的心无法自抑地疼起来，母亲啊，这个让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啊，他其实一直在侮辱你啊,你又何必……
是的，我很爱苏北。从很早之前就爱上了，早到我已经记不起自己爱了他多少年。
如果一个人从幼儿园开始直到高中就一直跟另一个人同班同桌，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虽然生活南辕北辙，但是日常学习的琐碎和交接还是让我对他生出了好感。
只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或者在他看来，像我这样由婊子生的女儿未必比婊子好多少吧。于是我就知道，我的爱情，注定是见不得光的，注定是伤感的暗恋，注定是无果的单恋。
苏北喜欢的女孩子叫莫柒冉，是一个淡雅安静，会在单调的校服里配上一件颇有质感的碎花杉的女孩子。两个优秀的孩子总是容易走到一块，他们也不例外。
女孩子通常都容易敏感，对一切都有不确定感，不安全感，会对出现在男孩身边的异性充满敌视，即便是身为苏北同桌又貌不惊人的我也时常遭到她的白眼。这种让自己有存在感的敌视让我很高兴，即便是和苏北有所关联的。
不对，这些不重要，这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一次考试试卷需要家长签字，收试卷时，我无意间看到苏北卷子上那个潇洒的签名：苏子栩。
我的泪刹那汹涌而出，一串串的如若透明珍珠，我抚摸着母亲瘦弱却艳丽的脸庞，凄凄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情也该有个了解了。母亲笑着摇头，那笑简直是比哭还难看，断断续续的声音，时高时低的音调，着重点参差不齐，但我还是弄明白了十几年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