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空降》洛叶生

4、[章四]

　　[章四]

　　早先的事实已经够让他们打击的了，现在还来一个更震撼的——原来‘创造’了他们的‘作者’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吴邪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他来得到我的谜底，或者说——小哥你的记忆？”

　　吴邪仔细地盯着闷油瓶，不错漏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虽然对方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淡定帝状态，但吴邪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个认知会给对方带来不小的冲击。

　　又是沉默，似乎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吴邪不主动动嘴皮子，他们的气氛就永远是无声的静。

　　“……好吧。”吴邪挫败地揉了揉脑袋，遗憾地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古董店的小老板而已，实在无法看透堪比‘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技。
　　也许闷油瓶本身就是不能用常理来认知的。吴邪默默地想着，放下电脑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对闷油瓶说：“虽然还不算晚，但是呆着也没啥事儿……今天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儿，我打算洗洗睡了。小哥你呢？”

　　闷油瓶仍旧盯着电脑不语。神色波澜不惊。

　　吴邪扒了扒头发，无奈地撇了撇嘴嘀咕说：“好吧，你要洗也等我洗完再说，我先去了。”

　　直到吴邪拿了换洗的衣物反身关上门的最后一秒，闷油瓶依然是像雕像一样地维持着刚才的状态没有变化。他似乎没有了人类的任何感情，一切行动都是基于寻找记忆与过往为目的的理智和冷静。

　　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吴邪站在门口突兀地想到了这句话。然后苦笑地朝着浴室走去——

　　假使这是一个承诺，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达成。
　　但是，如果是你自己不想融入这个世界，就算我几乎严苛地时刻提醒着自己你的存在，以求在第一时间发现不知何时就会消失在这个世间的你。
　　——也是毫无意义的吧。

　　但这不止是一个承诺而已。
　　吴邪站在淋浴下任由温热的抚摸蔓延全身。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不仅仅是承诺了。
　　那种归属感是只有张起灵能给予吴邪的。

　　所以，不让张起灵消失，在张起灵消失的时候最快发现的人，会是吴邪。

　　这是责任。
　　就像张起灵会无数次在斗里将那个盗墓菜鸟带出险境一样的习惯。

　　第二天是个工作日。

　　三胖子并不是专职写作的，正常工作日的白天也是要去上班的。

　　所以非周末的白天，吴邪和闷油瓶是可以享受‘二人世界’的。

　　一般来说，室主是不会放任两个可以称为陌生人的大男人独自在家中的。但是这两个人的特殊性却打破了这个人类最基本的怀疑性。

　　这两人是我笔下的人物……他们什么人品，我还不清楚么。
　　这是三胖子出门前的想法。

　　比鬼神更恐怖的是人心。
　　比妖魔更善变的是人性。

　　但是同样别忘了，最纯粹的信任，也是来自于人类。

　　否则雷锋是怎么产出来的。

　　吴邪和闷油瓶呆在客厅里，一张长沙发上，一人占了一边，中间空了巨大的空档。
　　吴邪捧着电脑啪啪啪地在键盘上敲字，鼠标在页面上滑动点击着。整个屋子里有着鼠标摁击和键盘敲响的声音，还有吴邪平缓的呼吸声，和闷油瓶几近于无的呼气。

　　昨晚上的认知似乎让两人达成了什么不需要语言和文书来公约的默契。这件事情看似就这么平息了，但绝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的。

　　“小哥。”又是吴邪先开的口，“等晚上那三胖子回来，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他吧。”

　　闷油瓶整个人都是陷在沙发里的，他听了吴邪的问话，转过头去看了吴邪一眼。

　　窗帘没有被拉开，电脑屏幕上的色彩繁多而斑斓，那些不同色的光影打在吴邪的脸上，深深勾勒出了对方的脸部轮廓。光有七色，可那些光影照在吴邪的脸上，却只剩下了黑白灰的单调乏陈。就和一副素描画像一样。
　　吴邪说那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端看对方的反应。反而异乎寻常地失去了温和的面色，无了表情。

　　闷油瓶又把头侧回去，再次把注视的目光还给了头顶上方刷白的天花板，低沉而轻缓地“恩”了一声，如果不是此间的静默异常明显，就极有可能被忽略地彻底了。

　　又是安静了约有一会儿，只听到吴邪约是轻微地叹了口气，然后闷油瓶感觉到身旁的位置重重地一沉，是吴邪连人带电脑地靠过来了。

　　“小哥，我教你玩电脑吧，省得你老是无聊看天花板。”
　　闷油瓶的余光看到了说话之人的脸上有着真诚的弧度，吴邪的眸子较之常人略浅，睫毛很长且密集，但因为并不上翘，所以平时看不分明。线下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这么多，闷油瓶就看了个清楚。

　　有光在吴邪的眼里反射，那双微褐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负面情绪，里面很平静，似乎这个提议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你拒绝也好答应也罢，它都是这么个样子地看着你。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太过温暖和煽情，大概这是人为的刻意营造，也许是最自然的流露。

　　闷油瓶的目光似乎稍稍缓和了些，看似竟有些放柔的错觉。
　　他的眸色与吴邪相反，是浓墨一样的深黑，再加上这厮惯来喜欢面无表情，倒显得很是冷酷不近人情了一样。可现在他虽然还是没有表情，缓和的目光却能给人一种——他或许只是背负了太多，才习惯性地不说话——的感觉。
　　他答了个单字，然后他看到了吴邪异常欢愉的微笑。

　　——如果我做不到那个承诺。
　　那就不让你消失好了，这样就不需要我去发现那个消失的你了。

　　——如果我不能发现消失的你。
　　那么……就让我把你拉回这个世界，不是作为倒斗界闻而有名的哑巴张，不是作为被我尊敬着的小哥。而是以人的身份，用张起灵的名字好好地活着。

　　这样，不仅是我，只要你消失了，就总会有人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