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于无声处.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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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恩在身后摔上了校医院的门，靠在上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
他们说她能开口了。他们说她记起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那个预言，那个咒语。他们说马尔福曾试图攻击她。而现在，她躺在一张异常苍白的床单上，苍白的火光照着她，她深陷在被褥中的脸也是苍白的灰色。
他摇摇头，试着忘掉它。脑子里塞满了一切，却又空无一物，以火弩箭的速度疾驰，却又一圈一圈狂乱地打着转子。
他们最后得到了所有的答案，可他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他离开了那扇门，动身走下走廊，打算去找哈利。提瑞西阿斯教授说过哈利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他转身爬上楼梯，结果迎面撞上某个冲下楼来的人。
“出了什么——哈利！梅林啊！”
罗恩觉得他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哈利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紧紧抓住墙，呼吸沉重，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好避开脸上如雨而下的汗水。
“该死的，哈利！”
罗恩把他拉到第一级台阶上，推他在上面坐下。哈利跌坐在地，把膝盖贴紧胸口，双手抓紧了头发。
“天哪，用力呼吸！”让罗恩惊讶的是，哈利顺从了。他仰起头，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又一次。接着他向上望着罗恩。
“罗恩……”他嗓音嘶哑，“罗恩……她……他们——”
“没事了哥们，我知道出了什么事。提瑞西阿斯教授告诉我了。”
哈利微微点头，垂下了脑袋。他双手颤抖。罗恩在他身边坐下。
“哈利，听我说，她现在没事了，这是最重要的。哈利，好好……看着我。”哈利抬起头。罗恩竭力想让声音听起来比实际更有力度些，“她现在很好，她很安全。提瑞西阿斯教授告诉我他们做了什么……还有……我很抱歉，哈利——”他咽了咽唾沫，一时语塞，“不过她现在很好。我刚看过她，她正睡着。她会好起来的。”
哈利又一次把头埋进双手间。接着他突然抬起头。
“多久以后，罗恩？”他站起身，“他妈的多久以后她又会被抓走，然后被伤害或者被杀死？”
“哈利——”
“她要怎么好起来，在她真切地看过了将要发生的事以后——”
“但它没有发生过，哈利！”
哈利猛扑向他。
“它倒不如发生过的好！现在她准确地知道了那会是怎么样的！其他你已经知道了，那是总有一天要发生的事！”
他们相互瞪着眼。“你不能这么说，哈利，你不能。没人能承受这样的事。”罗恩咆哮着。哈利带着苦笑挪开了。
“哦，是吗？很好，准确地来说，那就是我这四个月以来一直承受的。”他退后坐回地板上。
“你在说什么啊，哈利？”
哈利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然后他抬起头，看上去老了十岁。
“那个预言，罗恩。照它所说的，我被标记必须死去。”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啊？”
哈利咬紧牙关，一口气背诵出了那个预言。
罗恩紧盯着他。
有一阵子，他一点都想不出能说些什么。
“那——那不对——你不会就那么倒下死去，你会战斗的。”他不断摇头，开始焦躁地踱来踱去。“而且，它是怎么说的，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很好，赫敏会知道那话的确切意思，不过它并没说死的会是你，不是吗？还有，当然了，你这个白痴，你不会以为赫敏会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吧？”他的声音变得更有力了。他游移不定的手在空气中挥舞着。“还有我呢？还有邓布利多和卢平教授还有，还有我妈妈还有爸爸还有双胞胎还有——你觉得我们会眼睁睁地让你走进——”
“你还没抓住点子，是吗？”哈利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什么？”
哈利叹息着。“战争甚至还没真正爆发，罗恩，但他们已经带走过赫敏，并且伤害了她。想一想——”他咽了咽唾沫，“想一想如果战争爆发会发生什么，想一想你会遇到的所有危险，而这全是因为我，因为我是该死的哈利•波特，是那个无论如何该去死的人！”
罗恩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不，哈利，你不懂。你看，我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但如果你以为我们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要我们这么做，那你就不光是看起来像个傻瓜。哥们，你是我们的朋友，不是我们的监护人。你不用为我们的选择负责。你不能只是要我们离开好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不是胆小鬼。”他挠了挠头皮，“你看，我想就是赫敏也不会同意那是个看待整件事的好方法。”
哈利哼了一声。
罗恩叹口气，稍稍放心。他的话起作用了，暂时起作用了。他在哈利旁边坐下，努力保持镇定，好把他刚刚听到的每件事捋清，找出其中的含义。
但是当他看着把头埋在膝盖上、用颤抖的双手抱着腿的哈利时，他的心开始呼喊着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直到他的肋骨作痛。
他们静静地坐了很长时间。一些下楼的学生从他们身旁走过，投来好奇的目光。罗恩注视着他们走过，边走边相互丢着巧克力蛙。如此平常的一天。对其他每个人来说。
最后，他站起身。“来吧，我们最好去换下衣服。而且你最好去见见赫敏。”他掸了掸他的牛仔裤。哈利摇晃着站起身，扶住墙。罗恩把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也许你该先去见庞弗雷夫人。”
“不，不，我很好。我只是需要洗个澡。”
他们取了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捷径，那条路经过一间空旷的教室。哈利拖着脚跟在他身后。走到教室当中，他停住了脚步。罗恩转过身。
“怎么了？”
哈利盯着脚看了一会儿，手指拍打着桌面。
“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吗？”
罗恩垂下脑袋。
“不。不，我没有。”
哈利匆忙点着头。“好的。太棒了。我们，呃，我们确实打算要——”
“是的，我知道。”罗恩耸耸肩，“赫敏说了。”
哈利又一次点头。
“噢。没错。”
他们转过身开始朝前走。
*
能平缓心绪的颜色是黄色。这是自一年级起在校医院度过的所有那些日子所教给他的。深沉浓重的黄色咕咕哝哝，摇摇摆摆，让他入睡。在罗恩和赫敏离开以后端坐在床上，倾听城堡的其他地方远远传来各自进行活动的声音，他会平静地落在那黄色的中心，渐渐进入梦乡。
但是今天，黄色在歌唱着。柔和安静，那是当然，不然她会被吵醒的。
她侧身蜷缩着，头发纠结散乱，嘴微微张着。枕头被丢弃一旁。还有很多事要慢慢来。眼下，他给自己造了一个茧，包裹着她平稳起伏的呼吸，安适于那甜蜜的解脱感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脸颊。他在她的嘴唇下面停住了，停在一个小小的点上，那甚至不完全是个酒窝，不过每当她抿起嘴打算劝说他或者罗恩不要做某件事的时候，那里总会微微凹陷。
很快她就会醒过来，微笑着叫他的名字；完完全全，清晰响亮。
其他事都可以先搁到一边。
“哈利？”
他向上看去，有些吃惊。提瑞西阿斯教授站在床的另一边。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她怎么样？”他看起来比之前要镇定得多，尽管哈利觉得自己在那双眼睛周围瞥见了某种拘谨生硬。
“她还睡着。”哈利让手指滑过她的头发。
“哈利，很遗憾发生了这些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难。我知道，真的。”哈利没有说一句话。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那并不是与此有关的全部。”
那种他深陷其中、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叫他筋疲力尽的镇定自若，开始松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提瑞西阿斯紧紧交叉着十指。“哈利，你不奇怪为什么他们所有的咒语都碰不到她吗？”
哈利耸耸肩。“他们还是伤了她。”
“但他们没能像他们希望的一样把她伤得那么厉害。”提瑞西阿斯的嗓音轻柔。
哈利摇摇头。他希望提瑞西阿斯会离开。他只想和赫敏单独在一起。
“那是因为你，哈利。”
他抬起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并不在那附近。”
“你不在那里。你也不必在那里。”提瑞西阿斯叹了口气。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哈利茫然地想着他实际上说的是什么。
“有一种非常罕见的魔法叫做Cariad，哈利，它非常强大。我仅仅在书上读到过它，从来没有在现实中……感知过它。”他停下来，转过身。“你知道，对于我们这些有魔法的人来说，在我们身体里最强的力量就是我们的魔法。只有两种自然的力量可以——但也不总是可以——强过你体内的魔法。那就是死亡与爱。”
哈利凝视着提瑞西阿斯睁大的眼睛，不明白这个话题会转向何方。
“当你对某个人的爱强到足以引导你天生的魔力去遵循它的命令时，那就是Cariad魔法。这种魔法通常出自本能。它不是一段咒符或者咒语，所以——”他摆了摆手，“——它不能像它们一样被施用。它不需要男女巫师做任何事情来发动它，它常常在甚至他们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
“那么它做了什么？”
提瑞西阿斯看着哈利，火焰的影像在他眼眸中跳动。
“它保护被爱的人安全，哈利。”
沉默笼罩下来。哈利匆匆瞥了赫敏一眼。
“你——你的意思是说？”
提瑞西阿斯在床边来回踱着脚步。“它发挥的作用视情况而有所不同，没人能预言保护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他停住了，眼睛转向赫敏。“就你的情况来说，它在赫敏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罩，阻挡了咒语和其他任何意图伤害她的动作。这就是为什么食死徒和伏地魔都不能碰她，不管是身体上的接触还是使用魔法。”
当然，他没有完全听进去。这和他对自己的所有假想都格格不入。提瑞西阿斯绕过床，站到他身前。
“你保护了她的安全，哈利。”
哈利咽了咽唾沫，看着赫敏，摇摇头。“那——那不可能是真的。首先，是我让她陷入危险中的。他们带走她，全是因为我还有那个愚蠢的预言。”
提瑞西阿斯用一只手抓了抓头发，他的声音低沉却又急切。“你不明白吗，哈利，把她还有其他每一个你所爱的人卷入危险之中，那是你生命中无可避免的存在。但重要的是，你保护了她的安全。”他后退了一点，绕床走着。“是的，他确实用你无法阻止的办法伤害了她，但你保护了她免受拷打，使她免遭成为要挟你的谈判筹码然后被杀害的命运——那一定曾经是他的计划。”
提瑞西阿斯从床边的桌上拿起一瓶魔药，又放下它。然后他走到窗边，转过身。“赫敏失踪的时候你在陋居的奇怪感觉，就像是你突然地从体内感觉到你自己的血液在流动，那是你精神的一部分——或许依然是在你无意识的情况下——觉察到了她对你意味着什么。这种认识越是刻骨，魔力就触发得越迅速。而赫敏也感觉到了它——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她才会坚持说你由始至终都在那里。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之前，伏地魔甚至没办法对她施一个简单的束缚咒。更有甚者，他的所有走狗都在试图接触赫敏的时候受了伤。而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浅笑着，“如同邓布利多告诉过你的一样，伏地魔轻视低估某些魔法，他嘲笑它们。他认为不管是什么在保护着她，那也有可能引导凤凰社的成员追踪到她。所以他不得不尽快让她离开。这就是为什么他动用了虚幻咒，来取得最后的进展。”
提瑞西阿斯笑起来，放声大笑。“他所不知道的是，他也是保护机制的一部分。”
哈利盯着他。
“就像我说的，这种自发的魔法，它的力量非常强大，当我第一次向校长提到它时，他还有所怀疑。我不是在责备他。有记录的Cariad只在年纪远远大于你们的男女巫师身上出现过，而且他们都同所爱的人相伴很多很多年了。所以，虽然这种魔法的力量足够强大，但因为你们两个都还太年轻，它并不会展现出来，除非有一个媒介的存在。某种允许它通过以到达最终目标的相联结构。”
提瑞西阿斯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黑魔标记就是那个媒介，哈利。你知道，伏地魔和你通过你的伤疤联系在一起，而他的食死徒通过黑魔标记和他关联。那就是保护力量传递的途径。”
哈利咽了咽喉咙，望着赫敏。她似乎没被提瑞西阿斯急迫的嗓音惊醒。他用一根手指描绘着她的下颌轮廓，余下的指节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
“那么——那么今天下午马尔福是怎么对她施束缚咒的？邓布利多说他已经成了一名食死徒。”
提瑞西阿斯展开双手。“不是他，哈利。那个束缚咒不是他施的。是克拉布。这就是为什么它是有效的。马尔福试图对她施无声无息咒的时候，就被甩到了墙上。”
哈利用一只手抓住头发，望着窗外。风在暗夜中喘息着，形体模糊。
提瑞西阿斯走近了些，嗓音柔和。
“我相信你现在相当不知所措，哈利，相信我，我自己也觉得不知所措，而我还只是通过你感觉到它的。”
“你感觉到它了？”
提瑞西阿斯叹了口气。“是的，我感觉到了。从你来上第一堂防御课的时候起，我就感觉到它了。”他微笑起来，“它是每个感知者的梦想——某种如此罕见、如此宝贵的东西，某种我们大部分人只在发霉的老课本上读到过的东西。但是——”他做了一个含糊混乱的手势。
“它把我的精力耗尽了，它太强了，已经影响到我的感知能力。它变得越来越强了。不过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这些。”他低下头，“还有哈利，你所有的老师都报告你的魔法能力有相当引人注目的提高。是的，这就是原因。我希望还有其他途径来解释这个，不过，爱确实让你更强大了。”
哈利又一次望向窗外。他四下探寻想找到一些熟悉的东西，一些他能够理解的东西，一扇能望进这陌生所在的熟悉窗口。
“我的妈妈——邓布利多总是说伏地魔不能碰我是因为我妈妈的保护。这是不是——这是不是就像那一样？”
提瑞西阿斯摇摇头。“那是不同的。是的，那仍然是爱，但父母亲的爱是不同的。孩子和父母间的联系，那种血液联系从出生起就存在了。而对于Cariad，联系必须在两个没有这种关系的人之间被创造出来。它由无中而生。但是——”他举起一只手，“它并不是在一无所有中生长。它需要小心照料，它需要时间空间去成长。一种恰当的条件。”他的手插进口袋里，“总有一天，哈利，你会不再需要Cariad的传送媒介。你们两个人都不用。但是当然了，你必须确定你对它倾注的东西足够让它强大到可以自立，可以独自发挥作用。”
哈利叹了口气，暗自希望他能在赫敏醒过来以前记住准确的语句。她会明白它们是什么意思。
“哈利，自从我们完全确定了它的存在，邓布利多和我就不断地讨论是否要告诉你。还有应该告诉你多少。这是很难把握、很难决断的事情。但我们也知道你为所发生的每件事而责备你自己。那么，现在你知道了，你不必自责。”他直视着哈利，“要怎么看待这个消息由你做主，哈利。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件礼物并放下你的负罪感，也可以继续用那些不切实的东西折磨自己——这都取决于你的决定。”
哈利咽了咽唾沫。火把即将熄灭。屋子里异常安静，只有校医院外模模糊糊的人声喧哗和窗外战栗的风声传来。当然了，还有她的呼吸。他伸出一根手指，抚摸她的头发，轻抚她的鬓角，触摸她的嘴唇。她温暖的呼吸缠绕着它。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会像一股气息一样脆弱，却又如此有力地拥抱着他，并且让其他所有东西显得无足轻重，让它们都从他的肩上消失。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提瑞西阿斯已经走了。
*
“已经准备要离开了吗，提瑞西阿斯？”
提瑞西阿斯从他的旅行箱前转身对着门口。
“我必须走，校长。你知道我必须走。留下来也毫无价值。我承受不住了。”他用一只手捂住脸，“要做的事情实在很多。”
邓布利多踱进房间。“我希望你不会认为我是在强迫你，可是你觉得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提瑞西阿斯叹了口气。“我最后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上次大战的时候，我迷失在战场之中。而且那次的感觉还不及这次强度的一半。我就不得不在外面呆了两个月。”他的一只手小心掠过桌面，拾起一支羽毛笔，“我不知道这次要多久。”
“我明白了，提瑞西阿斯。”邓布利多叹息着，“他怎么样？”
提瑞西阿斯搜肠刮肚地想找到一个词能形容他在校医院时的所有感受。不过没有成功。
“他就像是个从来不知道在实地上走路是什么感觉的人。现在他几乎已经听天由命，总是等着什么时候会摔下去。”他心不在焉地摇晃着羽毛笔。
“他最后终于找到了他的实地，但是他很害怕，不敢放开手就那么……站在上面。”
“你不能责备他。”
“我没有。但这让我感到恐慌。”
“她怎么样了？你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让我感到安慰的。我相信她。她不会让他放任自流的。”提瑞西阿斯轻柔地笑着，“那样不合她的本性。”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好的，我很高兴听到它。”
“不过她还需要扶持。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她可能还是会做噩梦。而且既然她已经回想起每一件事，她可能会开始细化它，虽然她并不是那种会多愁善感的类型。”提瑞西阿斯叹息着，“我会尽快回来的，校长。”
他又开始来回走动，收起东西放进他的旅行箱里。“那么，德拉科会怎么样？”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我想开除他，当然。”
“但你不会这么做。”
“不会。”
提瑞西阿斯转向邓布利多。
“我相信那个男孩如果离开就会陷入危险，提瑞西阿斯。我对整个剧本不是很确定，但我有一种感觉，他是被利用的。从他告诉我的话里面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接到指示去弄清那个预言，那是他自己的意思。不管那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被要求‘使出他最狠毒的手段’。此外，他一无所知，不管是他父亲的——或者是其他食死徒的——损伤。”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利用来获得对那个保护更详细的了解的？”
“有可能。我不能确定。无论如何，我想合适的做法还是把他留在城堡里，当然，是在严密监视之下。”
提瑞西阿斯摇摇头。“我所不能理解的是，即使要说他是被利用来获得对那个预言更详细的了解的，大概也要考虑这样做的代价，他们要怎么把他弄回去？我的意思是，伏地魔显然明白一旦德拉科攻击了赫敏，他就会被抓住而且被发现是个食死徒？然后因此泄漏整件事？”
“这是最让我担心的一点，提瑞西阿斯。可以看出就伏地魔来说，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德拉科完成他对赫敏的任何计划之后先我们一步找到那男孩。找到他并且迅速把他带走。他这次或许是失败了，但这也意味着——”
“城堡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安全了。”
邓布利多沉重地叹息着。“是的。”
沉默跌跌撞撞在一地散乱的物件里，衣服，鞋子，书本，一个微型地球仪，一具装在密闭玻璃橱里的骨架。
最后，邓布利多开口了。
“我老了，提瑞西阿斯。我不再像以前一样能洞悉一切了。”他停住了，扫视着屋子。
“也可能是再也没有什么是清楚明了的了。大概从来就没有过。或许在我寻求理解和感知的整个一生中，也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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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常、非常暖和。但是很轻。就像是阳光照耀的静止水面上的一个软木塞。但如果她动了，甚至有可能只要她转转脑袋，一切就都会改变。那种轻盈或许会被卷入阳光无法抵达的地方。
不过她可以感觉到他就在附近。
她又静静地躺了更长时间，倾听着她身侧环绕的低低的声音——火把嘶嘶作响，风在远处刮着——她努力分辨着房间里的沙沙声和那细微的喘息声。
啊，就在哪儿。是他在呼吸。
她动了动，她的手脚顶进了被褥里。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她旁边一下绷紧了。一只温暖的手掌摸着她的前额，手指拂过她的发丝。
“赫敏？”
她睁开眼眨了眨。他的拇指从她眼睛下方抚过脸颊。她完全睁开了双眼，朝上望着他。他看上去累坏了，她想，而且他的肩膀很痛。他大概一直坐在这里，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等着她醒来。他的眼睛在脸上凸显着，充满担忧却又满怀希望，渴望微笑却又害怕着它。
“嗨。”他说。
她抬起胳膊伸过去。
他用手臂环住她的腰，拉她起身坐在床上。他们互相注视了一会儿，脸靠得这么近，她的手圈着他的脖子。然后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他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非常、非常不一样，但她不确定那是什么。在她的喉咙里有种感觉，她不停吞咽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剖开了，是那种割开一个伤口好让毒液排出而痊愈的方法。
她的脸在他的颈上肩上蹭着，想钻进他身体里，想把他像一条温暖、沉重的毯子一样拉到自己身上盖住。她感觉到他的嘴唇抵在她皮肤上。
“说点什么。”他的声音是嘶哑的。
她缩回去，苍白地笑了笑。然后她张开嘴，像她这几个礼拜以来一直做的那样，构造出词语空洞的口型。
她僵住了。她的眼睛睁大了。他露齿而笑。
“是的，你可以的。”他轻抚着她的嘴角。
她抓住他的肩膀，又一次张开嘴。哈利伸手从旁边的桌上抓过一瓶魔药。
“拿着，会有帮助的。”
她啜了一口，又试了一次。
“我——哈利——”
记忆在她凌乱的话语后面大步前行，如此迫切，让人没法转过脸去。
她倒向前紧紧抱住他，她的心跳得飞快。“哈——哈利……我记起每件事了，不是吗？”他把她搂紧了，眼里盈满泪水。
“是的，你记起来了，不过没事了。现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赫敏倚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她知道她差不多要让他窒息了，但是她突然轻飘飘地被卷进汹涌而出的记忆旋流中，她需要一些能紧紧抓住的东西。她被那种轻盈感吓了一跳，但又在其中感觉到了甜蜜、解脱的感觉；只要她能找到立足点，她会放手的。而且只有他知道如何紧紧地拥抱她，如何用他的双手用他的低语如此完全地将她拉进怀里，生怕她可能会被吹走。
“那糟透了，哈利……”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想记起它，哈利——我想再一次忘掉它……”
“但是那样不能让它消失，赫敏。你试过了，那不管用……”
“但我不能整天围着它转，那太——”
“然后我们就会卸下它，放开手，它只存在于过去——”
“它怎么可能只存在于过去，哈利，我看到了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看到了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不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脸都被温暖潮湿的泪水沾满了，他哽咽着努力压下抽泣声。她把他抓得更紧，她的手不知不觉地纠结进他的发丝里。
时光缓慢颤抖地流逝，长久得如同永恒，然后她终于向后退开，一只手抚过他泪湿的脸庞。他的手在她背上划着急切而混乱的圈子。她的嘴唇触上他的，低声询问。
“那个预言说了什么，哈利？”
他吻着她的唇，低声述说着。“它说我——它说我必定会杀了他或者被他杀死。那是我注定的命运。此外——此外没有其他办法……”
“噢。”
哈利退后了一点，看着她。“你知道的，不是吗？”
她贴住他的脸。“我只是……猜它一定是类似的什么东西。是谁告诉你的？”
“邓布利多。他就是那个听到它的人。”
他的嗓音降下来，比耳语还要低沉，眼睫上再次闪着泪光。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靠向他的唇。
“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我保证。”
在颤抖的呼吸下，他的双唇为她分开了。
“是的。”
分秒缭绕在他们周围，跳着缓慢而热烈的舞蹈，那是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舞步。
“哈利？”
“嗯？”
“没什么。没什么。就这样……继续。”
他唇角扬起一个微笑。
“当然。”
世界在他们周围陷入沉寂。午夜的钟声在远处回荡，模糊得如同来自一个不同的世界。细小的雨滴随着窗户摇摆，在玻璃上舞蹈着，继而在嬉闹的风中飘洒而出。在一周又一周对声音的渴望之后，她突然觉得这种寂静——这种寂静意味深长。不管它有多么扭曲、残破和不完美，一切都在其中有了意义，在这片宁静之中，他们俩都没有必要再开口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于无声处.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