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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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阿满打来的电话，李树正佝偻着背坐在厨房的矮凳上，一只手托着老花镜，一只手指着报纸一字一句的往下念。他的前面，是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水壶，另一边则蒸着一锅南瓜粥，最近几天他的胃口不好，心里记挂着少爷，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李树很早就死了爹娘，那个时候他又瘦又小、真恨不得一个馒头掰碎了分成几顿吃。村里的人都说他是扫把星，命格硬，谁和他呆的久了是要被克死的。诺大的一个村，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就连他父母在世的时候总是亲切的喊他小树、小树的左邻右舍看到他也都绕道走。小小年纪就被迫尝尽了人情冷暖，他一日熬过一日，没有盼头、可又不甘心这么死了。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是少爷救了他，在他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是少爷给了他希望。现在想来，仍是觉得神奇。苏家当时在他们村里是极有钱的，听说他们要搬到城里，他忙过去看看能不能找一份活计，甭管是拎行李、扛家具只要有饭吃干什么都可以。可谁曾想，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奶娃娃、一个无心之举，救活了自己。
少爷，以后、李树的命就是你的。和苏家一起走的时候，他看着身后那个渐行渐远的村子还有那些站在村口的人、紧了紧死死抓着他不肯松手的苏沫，默默的说。
“李伯，我是阿满。”
“阿、满？”李树听到这个名字，两只老眼登时冒出一片精光，是少爷身边的人。
“恩，少爷说，他想你了，让我问你、还愿意回来吗？”
乍一听到这消息，李树激动的站了起来。膝盖上的报纸掉在了地上，老花镜也垂到了胸前。他两只手抓着电话机，往耳朵边凑了凑，“回来？”
“是的。”顿了顿，“吃饭了吗？我们买了饭、在回去的路上，一起来吃吧？”
………………
片刻的沉默后，李树哆嗦着嘴唇，老眼里满是泪光，不复平日里精明的样子，傻傻的重复道，“好的、好的、我这就来、这就来。”
“李伯可以晚点出门，我们现在还在市区，堵车。对了、可以麻烦你联系下司机张伯吗，家里的门锁也要换了，你不在的这些天，出了挺多事的。”
“好好，好的、好的。”李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里无意识的应和着。
直到对面电话挂断了，李树才回过神。少爷，少爷……他李树一辈子没有亲人，在苏家呆的这些年，早就把苏沫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离开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要说，当初张宝钰赶自己走的时候少爷没有阻止，不寒心那是假的。可天下又有哪个做父母的，会真的和孩子置气不理孩子呢，那都是自己身上剜下来的肉啊！
李树坐在矮凳上平复了下激荡的心情，默默的抬手拭了拭不自觉流下来的眼泪。他看了看仍在呼呼炖着的南瓜粥，仿佛眼前还是在苏家大宅，在外面的大厅里候着等着用晚膳的苏氏一家。老爷、夫人，李树对不起你们啊，我这就回去，一定照顾好少爷，一定、一定不再让别人欺负了少爷……
下一刻，李树挺了挺身子，瘦削矮小的身躯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一双微眯的老眼里，未散尽的泪花中爆射出一片骇人的精光。这一刻，再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阻挡他的前进。这个老人，除了苏沫便无所顾忌的老人，心中的执念必将摧毁一切。
李树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卧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这个相册，是少爷小时候照的，少爷肯定不记得他洗澡的时候最喜欢的那只扁嘴黄鸭；这支毛笔还是少爷第一次练毛笔字时、自己手把手教他用的；还有这个，这只手表还是少爷送自己的生日礼物……他一件件的把它们规到行李箱里，只见行李箱里满满当当都是李树平日里穿的用的、仍和他离开苏家时收拾的一样、原封不动。
除了少爷常用到的，李树放在床旁时常念着外，其实也没多少东西需要带走的。这间房子，李树从来没当成过家，这里、不过是一个暂栖之地，他一直相信少爷、迟早会想到自己的。而事实证明，他并没有料错，不是吗？
李树把一切收拾妥当后，拿起电话、按着记忆里的数字一串一串的拨了出去。现在的他，又是那个精明干练，想主人所想，帮主人做好的完美管家。司机张伯、园丁小孙、厨娘陈姨、那个迷糊女仆水水……这些，都是苏家的“老人”了。人，用的习惯就好，能力出众是什么？品行好就可以。再招新的人，能有几个五年可以相处了解？谁又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想到这里，李树心里一恸，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过，少爷能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门锁，也是时候该换换了。还有苏家的老宅子，也不知道苏老爷过世、少爷搬出去以后，还有没有人去打扫，自己、也得回去看看啊……还有老爷、夫人，找个时间自己带少爷去看看他们、烧些纸钱，叫他们不用担心少爷了，少爷往后有自己顾着、也分的清好坏了。
想要对少爷不利的，都得踏着李树的尸体过去！少爷，就是李树的命、是李树的根！李树的命、是少爷救的，这辈子，就得护住少爷，护得住要护，护不住也要护！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