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衡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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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巽芳重生以后第二次离开蓬莱。想到自己从前最喜欢偷溜出去玩，巽芳心中也难免感慨万千。
遇见夫君以后，自己就很少离开蓬莱了，只想着能陪伴在他左右便好。然后，最后一次离开以后，回来便只觉得物是人非。
仔细说起来，自己从来都不关心蓬莱，先是为了自己高兴而让父母担心，后来也是因为夫君在，才收了心。甚至到最后，蓬莱人的墓也是夫君立的，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做。
随手施法挥退了几只不长眼的小妖，巽芳心下却是一怔。自己前世就是因为被妖怪追杀才会遇见夫君，可是现在……
蓬莱法术攻击力不强，但也并不差。前世完全是因为自己偷懒才会束手无策，后来就算再怎么漫不经心也有了不少进步，以至于现在对付一些厉害的大妖怪或许无能为力，但打发一些小妖的能力还是有的。
那么，从相识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吗？
巽芳心下一阵茫然，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反正，总是能见面的。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刻着太子长琴累世孤独与痛苦的山洞，里面没人，空荡荡的令人窒息，但是也没有什么积灰，显然是一直有人的。巽芳默默在心中做了下对比，没有发现什么大的差别，才稍稍松了口气。
将视线重新投注到山洞的石壁上，巽芳微微一叹，当初，便是因为这字里行间的悲伤寂寞才让自己鼓起勇气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回蓬莱，明明，当时心里一直都是害怕的。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怎么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害怕，明明他救了自己的命，明明他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虽然，到了最后……
那个叫方兰生的孩子说，自己其实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当时的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而没有反驳呢？明明，自己是不希望听到别人那样说他的。到底是因为，自己不敢相信吧。
一字一句地读着山壁上的字句，巽芳却是有了些不同的感受。太子长琴累世渡魂，悲伤寂寞自然是有的，孤独痛苦当然也不会少，只是，那透着些许疯狂的坚忍却是自己一直都不曾看到的。自己认识的夫君，其实从未变过，只不过，是自己没有去了解他。或者说，不是不了解，而是刻意地忽视这些东西，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让他不再被悲伤与孤独所包围，相信自己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
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一点？从前的自己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但是现在却不能不想。
并不是自己让他掩去了内心的疯狂从而表现出温和的一面的，真正让他无比怀念而又安心的，是蓬莱。他并非是因为自己而对蓬莱高看一眼，而是因为蓬莱反过来喜欢什么都不明白的自己。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也是巽芳忽然之间想明白的问题。
太子长琴渡魂千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呢？自己又是哪一点让他喜欢呢？曾经答应过他，只要自己活在世上一日，便会永远陪伴在他左右，永不分离。本以为，自己是完成诺言的，却忘记了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一片心安。本以为，认不出自己不能怪自己不告诉他，却忘记了是自己先有心隐瞒。
如果，他在一开始就顺利夺回了自己的魂魄，那么会变成什么样子？巽芳不敢想象。如果是那样，自己会不会告诉他寂桐就是巽芳呢？应该，是不会的吧？
希望他能认出自己，却又希望他记忆中的自己一如年轻时鲜活，而非……
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永远是那般美好的样子，这应该也是虚荣心的一种表现吧？因此而错过了可能让他改变决定的机会。
自己确实没有资格怪任何人的。打一开始，自己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紧接着，便是一步错步步错。那么这一次，一定要把握住重活一次的机会才好。
这么想着，却见从洞外打进来的光线被阻挡了。
心下一惊，却又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然而更多的，却是沉重。见到了他，该说些什么呢？在自己连思路都理不清楚的情况下，又能说什么呢？
上天给了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把握。
不论巽芳心中有多么忐忑不安，该面对的事情总是不能逃避的。转过身，便看到了一双空无的眼睛，带着一丝冷笑，面带讥讽地看着自己。那是早已埋没在记忆中，不愿去回想的神色。
“你……”不过吐出了一个字，巽芳就止住了口。要说什么呢？你是太子长琴？对自己来说，是明知故问，太过虚假；在他而言，恐怕是不会喜欢这种因好奇而问的问题的。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说的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蓬莱？
回蓬莱。当时的自己应是出于好心，希望能让这个遭受累世之苦的孩子能够获得幸福，才会那样说的吧。不知道蓬莱会因此而在一夕之间，故土亡尽。
那么，扪心自问，现在的自己能这么说吗？知道天灾会因此而降临，知道大部分蓬莱人都会因此而死去，自己能这么做吗？那是自己一直都眷恋的家，那些人是一直对自己极好的亲人。
“我会一直陪着你。”巽芳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不会让你孤身一人。”这是自己上辈子就许下的承诺，如今，依然有效。
逆着光，对面前的孩子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巽芳仍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不解，惊讶以及随之而来的不屑。
心下苦笑，果然是从一开始就不同了吗？抑或是，当时的自己太过天真，从未发现过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并非被自己的话所打动，不过是想再尝试一次，看看是否真的有人能够接受那样的他，看看天命是否真的无法更改。
他其实，从未改变。无时无刻不在尝试着逆天改命，希望能求得一世清闲。而自己却总是想得太过简单，以为他改变得太多。
“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山洞里吗？”见他不曾开口，巽芳只能继续问道。光凭这山壁上的字迹又怎能完完全全了解一个人？从前，自己以为，他此时的经历定然是苦难，因而从不会问起。只是，如今想来却忽然觉得，其实，居于衡山，他甘之如饴。
独自一人，便不会被人伤害。如果，自己不曾将他带回蓬莱，那么，是否他会永远在这里住下去？纵使孤单寂寞，却不必经历别离愁苦，亦不会变得疯狂。
“是又如何？”不曾放下丝毫的戒备，并不是看过那些话就能了解自己，从而插手自己的生活的。
“不走出去，又如何能遇上关心你的人？”巽芳尝试着去说服他。“你不会一直这样无人理解的。”巽芳知道这些话苍白无力，却依旧是说出了口。
“哦？”讥讽之色越甚：“那么你觉得，天下之大，哪里会是我的容身之所呢？”
蓬莱可以。巽芳在心中默默说道。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衡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