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童蒙

2、欢喜的春天

　　夏末，欢喜荡漾了。
　　十楼病房住进了一个欢喜的“菜”。十楼病房其实就是医院的VIP，各种国际性设备、国际性的专家以及国际标准的护士。欢喜显然无缘十楼，只是经常去上厕所。是的，卫生间。十楼的公共卫生间都是国际性的。VIP病房甚是豪华，对住进十楼的病人来说，基本没有人去公共卫生间。所以十楼厕所是工作人员的天堂。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似欢喜这般厚脸皮，能五次三番、风雨无悔的光顾。其实欢喜也不是总去，忙的脚打腚锤子的时候欢喜也会在工作的四楼将就。可是如果适逢没事，欢喜绝对会不辞劳苦、翻山越岭爬上十楼享受一番。每次上十楼欢喜都要夸赞医院管理层的英明。对于特殊的十楼，院方没有在表面上做多大的文章，从医生到护士到工作人员，虽然十楼的每个人基本上都能说两到三国语言，基本上都有出国镀金的经历，基本上待遇都在5位数以上，但是服装上与其他楼层都是一样的。欢喜最喜欢走在十楼的楼道间，昂着骄傲的脑袋想着自己也是很有内在美的，也可以很国际化。就在十楼的WC里，欢喜知道了一个传说中的帅哥。
　　阳光明媚的下午，欢喜拨着手机看小说，蹲坐着享受身心愉悦，顺便听着同行们的讨论。哪个病房的病人是政府高官，哪个病房的是集团总裁的家人等等。这些事情医院是明令禁止外传的，对于十楼的国际性的护理人员来说，这点素质还是具备的。但是女人是天生的八卦份子，憋着不说是不可能的。女士洗手间，永远是八卦的中转站。
　　于是这天，欢喜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十楼来的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漂亮，漂亮。欢喜雀跃了。于是欢喜哗的冲了厕所，提了裙子就出去，积极的问，哪里哪里，漂亮的男人在哪里。外面的护士甚是无奈，欢喜，你又来蹭厕所了。告诉你是可以，但是老规矩，可以听，可以看，不可以传出去。“当然，当然，咱有素质，有觉悟，是21世纪新新护士。”由此，欢喜走出了认识帅哥的第一步。
　　八卦道，那个人是某国际集团的当家人，今年29岁。因为过度劳累被家人强行住院。全十楼的女性工作人员走进他的病房大都母性爆发，说话细声细语，柔柔嗲嗲。在病房外。欢喜看到了传说中的男人，瞬间激动了，那人完全奔着欢喜的美学观走，360°无死角啊。从长相到身世，欢喜仿佛看到最乐见的小说中曲折离奇的情节在现实中重现。细细品位了一会，欢喜心满意足的咂着嘴离开。
　　自此，欢喜除了到十楼上厕所，又多了一项娱乐。每次都要在病房外呆站一会。有时那人在睡觉，有时在电脑前不知在忙什么，有时他的秘书在汇报材料，他则严肃的抿着嘴听着划着。每次看着，欢喜就乐呵呵的自己笑，抹着自己擦也擦不完的口水，白痴一样，乐此不疲。
　　慢慢的，欢喜胆子大了一点，晚上值夜班的时候也会跑到十楼看美色。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鬼魅一样，站在门口，瞅着，笑着，很是瘆人。欢喜觉得自己好像要惨了，好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欢喜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坏事，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根本就是偷窥狂。欢喜慌了，自己变态是有点，脑残是有点，神经是有点，可是不能做偷窥狂啊。欢喜决定要克制了，坚持了一天半，欢喜还是没忍住在值夜班的时候跑去了十楼。人却不在了。欢喜急了，出院了么，还是换病房了，还是仅是出去了。瞪了半天，也没见人。欢喜觉得自己的天从彩色变成的黑白。怎么能这样啊，自己还没有跟那人说过话，说声你好、再见之类的，还没有跟他说他长的真好看，还没有跟他说欢喜喜欢他。怎么能就这样不在了呢。喜欢？欢喜开始掉眼泪，自己怎么能这样肤浅呢，怎么能因为那个人长的好看就喜欢人家呢？想着，哭的更厉害了。
　　“你是谁？”就在欢喜哭的酣畅淋漓之时，后上方突然冒出这样的声音。欢喜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立刻瞧见那人站在自己面前。欢喜更惊了，本能的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拔腿就跑。惊心动魄的跑回科室，欢喜的心窜的更厉害了，他真高，他长的真好看，他声音真好听。欢喜知道自己掉的更深了。突然，欢喜决了个定，自己不过是看他好看想多看看而已，就像在超市看到漂亮的杯子总想买下来，可是每次看到令人咂舌的价格总会放下，然后走开。对对，欢喜没有想过占为己有的，只是想每次看的时候杯子还在罢了。可是杯子总有被人买走的一天。杯子不在了怎么办？欢喜要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也算对得起自己，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欢喜安了心，决定速战速决。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就会离开，如果不尽早说，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而且拖着拖着也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再一次值夜班的时候，欢喜拖着脚步慢慢的爬楼梯忐忑不安。一只手抚着胸口，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又想着那人会不会不在了，会不会撞见人，会不会他或者其他人被发现，或者下次再去得了。磨磨蹭蹭还是来到那个地方，赶巧护士正在结束病房检查，欢喜知道，已过子夜，这算是夜间最后一次检查。正待那护士要把病房门锁上，欢喜手一挡，小声说，等等，去看看帅哥嘿嘿。护士早已对欢喜蹭厕所，看美色的行为麻木，只无奈笑开，说，那你别太久，出来记得关门。欢喜忙点头，今天竟能近距离接触了么。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欢喜蹑手蹑脚的走进病床，呆呆的看了一下周围，豪华病房果然不是吹的。终于有勇气看着床上睡着的人，欢喜抓抓头发，小声说，呵呵，你好。额，你长的真好看。呵呵，天天看都看不厌。你，下次不要生病了。不对，你不生病我就见不到你了，算了，你还是不要生病了，生病总是不好的。那个…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呢。算了，我是疯了。嗯…再见。说完，欢喜立刻酸了，挺难受的。欢喜傻傻的看着映在自己眼前的脸，手轻轻的在空气中摹画着，闭着的眼睛，挺挺鼻子，不怎么说话的嘴唇。唉，再见。欢喜吐出最后两个字，转身离开了。
　　走回科室，欢喜恹恹的，什么都没了意思，欢喜以为自己会矫情的哭一场，可是抹着眼睛却没有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