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之柳夏传》涉影

15、女之耽兮，苏欣

　　出生于东城家道殷实的商贾之家，虽没有驰玉山庄那般显赫，却也足够家中老小富足一生。柳家只一名独生子，自小备受家人宠爱，但此子自幼体弱，从不被允出门，少有人见过柳家少爷面目。更是自七年前起柳家因得罪权贵家道中落后，便无人关注柳府动向。
　　柳夏……
　　少年看着手中卷宗，脑中回想那日槐花树下的场景，不由轻叹一声。纵使他识人无数，为何那日没有察觉她是女子？
　　以女子之身继承家业，幼时隐藏行迹也说得过去，但自柳家败了后，柳家这名唯一的小姐又去了哪里？
　　少年眉头微锁，在卷宗的资料里虽然显示了那名小姐的偶尔的身影，甚至连哪一年在哪个地方见到她都能答得这般清晰，这么轻而易举的调查出想要的资料，该有的有，不该有的绝不会有，像是有人故意透露了她的行踪，让她的身份趋于完美。然而正是这般完美，却不得不让他心中起疑。
　　尤其是为何她会与墨宫同门的风绝相识？
　　再看向桌上的密宗，少年再次叹息，“欣儿，是你么？”

　　听到动静，柳夏摘下白鸽腿上的信笺，她偏头看向风绝随时可能出现的角落，在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将白鸽放走。
　　然而信笺上的内容教她微微皱眉，柳夏为难的叹了口气，果然她的莽撞教人起了疑心。那么调查她的过往，是梓睿自己的意思，还是身为御史大夫为东风祈授意，或是两者皆有？
　　“柳小姐，相府苏小姐求见。”
　　柳夏眼中一亮，将信笺焚毁，“自然是要去的。”

　　从来没有见过墨宫紧张过谁，但那晚匕首擦过柳夏身边墨宫迅速将她抱起的动作令苏欣对她基于女扮男装的好奇心更重了些。
　　苏欣注视柳夏脚步轻盈，丝毫没有女子应当的柔婉莲步，却自有种浑然洒脱的气息。转念一想，这般便是柳夏，能调恺她到脸红却丝毫怪罪不起的调皮小子。
　　“呐，欣儿，才几天不见目光便黏我身上移不开了？”
　　几时两人熟络的能叫闺名了，苏欣毕竟是大家闺秀，也听惯了家人对她欣儿的称呼，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前几日的行刺，没有伤到你吧？”
　　柳夏一笑，只差一点就能成功，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她根本没有追悔的时间，“欣儿这是担忧我么，不怕我告诉御史大夫？”
　　又是这般轻佻的眼神，差点又将她认作男子。苏欣眸中一暗，她在梓睿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地位？

　　自两年前因贪玩出府遭歹人围困被少年所救，脑中总是有意无意出现了少年英姿卓绝的身影。然而最深入心肺的却是他在酒肆中微显萎靡的那一晚上。她记得那一日，少年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苦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然而这丝毫没有破坏少年俊美的形象，反而教她心中纠痛得起了涟漪。
　　像是中了魔咒般，她走到少年身边，看到少年迷醉着双眸微抬头看她，也许少年是将她错看成了某人，但少年口中呼唤的名字让她整颗心都随之颤抖。
　　“欣儿……”少年温和的呼唤带着浓浓的痛楚与不舍。
　　原本以为两人的事情可以顺理成章，可是次日再见时又是那个温润有礼的少年，连越矩的一声“欣儿”也不会从他口中传出。

　　“说些什么呢，”苏欣低头抿茶，平稳了心绪才又开口，“柳夏又不是不知，苏欣的事情自己做不得主。”
　　是啊，自己都做不了主，又为何要去费力猜想那个人的心思？
　　柳夏蹙眉，随即惋惜道，“那日我见槐花开的极盛，忍不住蹲身去看，树后却传来一声幽叹，所叹之人便为‘欣儿’，至今我还记得声音中的无奈，原来便是叹你们虽然有心却无力走在一处。不过既然你已经放弃，也无所谓啦！”
　　苏欣心中一动，她所说只不过给自己不去想他的借口，但经由柳夏这么可惜的口吻说出来，又觉得就这么错过自己姻缘太过可惜。

　　见苏欣眸中挣扎，知道自己的话在苏欣心里种下了种子，柳夏便不缠绕在这个话题上，“距离行刺都有了几日，欣儿才想起来看我，真是让我伤心！”
　　说完柳夏心中一怔，这话怎么像是从风绝那里复刻出来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跟那个人呆得太久，被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
　　苏欣抬眸看她，这哪里是个女儿家能说出来的话，分明就是个放荡的公子哥所说的调戏之语，亏她曾经以为她改性作了温良书生了。但就是这般，她却喜欢柳夏随性的性子，不似她需要中规中矩的连言语都被限定的柔婉。

　　她本就不便出门，若不是爹爹知道她与柳夏有些交情，教她套出柳夏如何讨殿下欢喜，可能至今也不能进来看到她。
　　苏欣是真心为柳夏担忧，“外面传闻风王爷与你之间……”苏欣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事，但见到柳夏蹙眉便知道柳夏明白她要说什么，苏欣笑道，“不过看来是我白白担心了。”
　　难得苏欣有心思调恺她，柳夏白她一眼。从来没有觉得苏欣竟然也是这么八卦，虽然她不明白墨宫此举何意，但绝不是单纯的喜欢上了她。
　　“原来欣儿不是来安慰我，而是来看我笑话的！”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细细思索起苏欣的话来。风绝依旧沉不住气拿她下手了么？只是可惜，作为主角的她，在墨宫这个保护伞下竟然连流言蜚语的一角都没有见到。
　　在庆幸的同时，柳夏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她没有丝毫势力，就连去探查墨宫深浅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办法确定他的想法。在太子宫中，若是那人真的阻隔她与外界的联系，她是不是就没有办法获得一丝一毫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