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桂华出皎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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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面色喜悦，也忽略了然儿嫌她不够漂亮，匆匆牵起然儿，一面安抚，一面不着痕迹地走开。末了还不忘对我投来赞赏鼓励的一眼。
我看着锦瑟与然儿走远的身影，窘在原地不知所措，手由着穆樊握着，抽开也不是，不抽更不是。别过脸，看天地间云卷云舒风起云涌青山绿水，就是不看他。
谁将我的手握得更紧，谁将我的身子扳了过去。
“不过几日未见，就开始不待见我了？”他的声音温润好听，就连戏谑都戏得让人如沐春风，“又或者，竟学会害羞了？嗯，小西？”
我匪夷所思得抬头看他，他是吃错药了还是怎样？
“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调戏？唔，”他眼珠转了转，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很是无害地笑道，“这个词用的不错，然而我私以为，这只是用以增加情趣的。”
增加情趣？“咳咳，你是活得太无聊了？”
“得妻如此，怎会无聊。我倒想不到，几日未见你竟就能惹到这样的小桃花，依我看，我往后的日子，大约不会太闲。”
“穆樊……你能正常点么？”我觉得有些惊悚，这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我哪里不正常了？不过是赶上有人以身相许，比较欣慰罢了。”
我抖了抖，脚下一个没站稳。他稳稳地搀住我的手，无比自然地伸手替我捋了捋被风带乱的发丝。“怎么，就不想认账了？这倒颇像你的风格。”
“我，我也就是一时情急，嘴快了些……”我越说越心虚。然而也确实说不出来什么。
“嘴快？只听过嘴快说别人八卦的，却不知能嘴快许了终身的。可……你真不愿？”没了戏谑，他的声音平静淡定，听来却有些心伤。
“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搬出怎样的理由，亦或是我想搬出怎样的理由。
冷风吹过，竟比在马背上的时候还要凛冽几分。
“可是因为，你那沈君？”清冷的几个字，竟搅得我心头一寒。我猛地抬头，正正对上穆樊黯淡无光的眼眸，心中划过惊疑，忽地绞痛。
“你怎么……知道他？”我艰难地开口。
“要想不知道，倒也难，”他自嘲地松开手，望向远方，一哂，“若有人在你怀中百转千回，温柔缱绻，却一直念着沈君这名字，你还忘得掉么。”
我感到手脚发凉，通体寒冷。一直在想那晚我与穆樊究竟怎么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剧情。虽然站在了平地，可瞥到那陡峭崖壁，无数日夜占据我脑海的梦魇恍惚飘过，那当年的云淡风轻似乎也因这陡峭艰险变得血腥可怕，那久违的恐惧袭上心头，让我避无可避，只能狼狈得毫无焦距得看着前方。
他回眸，全心全意地望进我眼底：“小西，你心中，果然从来都只有他一人？”
我只觉得浑身连指尖都是颤抖着，沈君是我最不愿忆起的人，却又是我总会不经意想起的人。这样忽然赤裸裸的被穆樊质问，我惶恐得无以复加。只是盯着穆樊一个劲无力的摇头，想要忘掉那最惨淡的日子，想要忘掉自己的前生前世，来生来世。我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那样的过往，要怎样去回答，这样的质疑。
然而此刻更让我惊慌的，是我有多惶恐，穆樊眼里累积的失望就有多浓。这样的无言以对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罢了，原是我多想了，”他终于淡淡开口，低眉敛起眼中所有的情绪，转过身去，不再看我，“天色不早了，赶回容城还要一阵，早些下山罢。”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却只在猎猎寒风中抓到了他衣袖间的淡淡梅香。
“他死了。”在我的世界重新黯淡无光前，我只是木讷地对着穆樊的背影说道。
可再没有人听到我说的话。穆樊，你不会懂，沈君的死，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小西，你与公子怎么了？怎么公子从山上下来脸色就没好过？”锦瑟陪着我与然儿乘马车回容城，穆樊自骑了马匹在一旁跟着。
我看着怀中的暖炉，面无表情地开口：“大约是，我没有接受他。”
虽没有抬头去看锦瑟的神情，但我想我还是能想象到她面上的震惊与费解。
“为什么？”锦瑟却音调不变得问道，丝毫没有惊讶的情绪。
我对她的不惊讶感到很惊讶，抬眼看着她：“你会怨我不识好歹，负了你主子么？”
锦瑟沉默了半晌，终是看向别处：“你自然有你的难处。只是，公子待你的心，还望你体谅一二。公子他从未……”
“阿锦，我需要时间。”淡淡打断她，我不想去听穆樊在我之前从未怎样怎样，却又对我怎样怎样，破了多少例，犯了多少傻。这之前，我从未认真思考过与他的关系，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再夹杂着对他的感激，一切便更加说不清。
当然，若有足够的时间，我会想清。
锦瑟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我的下文。
“有的人，好比乌龟，被伤害打击了一次后，便会缩在自己构造的壳中，久久不肯出来。她就是这样的懦弱，不肯再看这世界一眼。刻在心头的恐惧一日不消散，她就一日不肯放过自己。宁肯被梦魇日夜折磨，也不愿再去面对这个完全崭新迥然不同的世界。
你知道，怎样才能笑得如我这般没心没肺么？阿锦，很简单。
将所有的苦与泪，通通打包咽回肚中，这世界便再无值得哭的事情了。
你说，要让这只欠揍的乌龟重新睁眼，是不是，该让她先哭。”
我平静地说完最后一个字，甚至唇边含笑。锦瑟紧皱着眉，盯着我一语不发。她的目光太复杂，有怜惜，有哀痛，我不想去懂。
就这么一路尴尬地沉默着回了容城的客栈。我准备好再次向穆樊道别时，却见他将缰绳随意扔给小二，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公子，今夜宿在这里？”锦瑟紧跟一步，问道。
他的背影一顿，回身看我一眼，淡笑：“我本就打算宿在这里。”那淡淡的语气，似乎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可我却听出了隔世的淡漠疏离。
“阿锦，你带然儿回房洗洗睡罢。我自己去夜市转转，替我留盏灯就好。”看着穆樊单一萧索的背影，我止不住的心烦意乱。天色已黄昏，日微凉，却让我更加烦躁。
锦瑟也不阻拦，只是点了点头：“自己注意些，别去人少的地方，莫要太晚。”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桂华出皎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