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94、第九十一回

　　“喂！喂！世子爷！打听事儿就打听事儿，你拔刀做啥子？”
　　“借你树皮一用！日后我定会报答！“
　　又来了！虽然对方不是人，但也会吓到吧？还没等我可以拦住他，朱阳已经上了刀子。还好就在他要动刀的时候，一道金光自树身上闪出来吓住了他。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颗金色的球已经从树上出来又升到了半空中。
　　“喂！喂！”朱阳拍了拍树干，果然那棵树一定反应也没有。
　　倒是这时候，那颗半空中的金球开口说：“我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好歹也受你们青羊宫委托看着这条巷子，你们怎么能卸磨杀驴呢。”
　　“不是你听我说…… ”
　　朱阳刚这样说到，他就飞上了天空，沿着街道向深处飞去。我们赶紧追了上去，可他毕竟在天上飞我们在地上走，很快就遇到了一片电影院刚散场出来的人潮迎面而来。
　　看来想要追上他就只有我们也跟着飞了，前阵子我们追水马的时候不是刚用过飞天符吗？那符现在这种时候正好用上。看到我们飞上了天空自然引起了一波喧哗，好在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喝醉酒的人，看来也没引起什么骚动。
　　“在那儿！”
　　烟花巷里都是各类娱乐场所，夜越是深，灯也就越红酒也就越绿，在这样的灯光里找个小金球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多亏了朱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飞的光点。
　　我跟着他指的方向赶紧往那边做了一个俯冲，这下终于是跟上云阳了。
　　“喂！停下！我们只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我们想帮一个小姑娘治病。”
　　“别说瞎话了！治什么病得舞刀弄枪的？”
　　这不追还好，一追他就更来劲了，一个冲刺又往上去。在空中不像在地面，四面八方都能乱窜，那还是个精灵，我们笨重的身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小心！小心！”光顾着看那个小球了，都没注意到前面的钟楼。
　　我一个侧身躲过了那大柱子，但也因此而变得不敢拼命冲刺。这儿可不是像上次那样沿着水路追那水马。现在城市的地面都是坚硬的水泥柏油，这高度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喂！你干嘛放慢速度！要跟丢了！”朱阳感受到了速度的减弱，于是叫到。
　　“太危险了！”
　　“不用怕，有我在！用力追上去！”
　　就因为有你在我才该更小心才对，可好不容易花了一天找到的云阳，要是放走了，白蓉也不一定还有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不还是拼一把吧。
　　拿定了主意的我加快了速度，那光点又离我们近了一些。那时的我们已经离烟花巷有了一些距离，城市的别处毕竟不像烟花巷，在深夜的昏暗之中，那萤火一般的身影就更好找了。
　　“喂！朱阳！你要干嘛？”看朱阳站了起来，我赶紧问。在半空中做这种动作也太危险了。
　　“不用怕，你就小心靠近那云阳，剩下的交给我！”
　　他拿出了刀鞘来捏在手心，一副打棒球时挥棒的准备姿势，我们很快就又要再一次追上云阳了，只见朱阳的刀鞘也发出了一样的金光，朝着那云阳一把闷去。
　　“妈妈呀～”云阳大叫一声坠落到地上，正巧那个位置地面的路边有一颗行道树。他直直地落下后，那棵行道树整个亮起了一道金光。
　　刚刚飞天符的俯冲速度太快，我一边小心减速一边盘旋着下落，终于降落到了那树边我才松了口气。
　　朱阳一下就从符毯上跳了下来，然后说：“云阳师傅，我这儿有一张道长找来的古方，说是只要取云阳附身的古树之皮，磨粉后炖汤药服下就可治疗失语症。求求你了，现在有一个女歌手没了声音，她急着出席电视台周二的歌唱节目，得在那之前治好她的失语症才行。我们只需要取你附身的树皮，并不会伤害到你。”
　　“张……张老头给的方子？是什么歌手这么高贵得用到那老头给的方子？”
　　“你听说过一个叫白蓉的歌手吗？最近很出名的那位。”
　　“小白蓉？哎呦，你们是说那姑娘！这姑娘唱功了得，我甚是喜欢呐。哎呦呦，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说不出话来了可如何是好，还是个靠唱歌谋生的歌手。”
　　“所以能借你一小块树皮一用吗？来日我必定以重礼相还。”
　　“重礼倒无所谓，我一个老妖精也吃不上用不上啥子，有烟花巷的人气就够我再活上几百年的了。”他考虑了一阵后说，“既然这样，我就……我就……唉～等等等等～你别这么快上手啊～”
　　他见朱阳的架势赶紧又从那棵树里飞了出来，悬在半空中说：“世子爷，你先别急，我觉得既然要树皮，这棵树可还没吸收我的精气，是不是我附身久了的那棵比较好？我在烟花巷里等你们。”
　　他会这么老实？我还以为他会以此作借口逃跑，赶紧把朱阳接上飞天符后紧跟上去。没想到他还真的就附身到了原本的那棵树里。毕竟是呆了百来年的身子，上方的两根大树枝就像是他的手一样伸了一个大懒腰，摆完后还舒服地打了个嗝。
　　“不过我说，这方子真靠谱吗？”
　　“道长给的，应该靠谱吧。”
　　“唉，那张老头不靠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说，“你们要多少的树皮啊？”
　　“方子上写着磨粉二钱即可。”
　　“那倒也不多。唉～算了，来吧来吧～就只能扣一小块哦！”
　　朱阳说着拿刀上前，可没料到那古树身子竟能如此灵活。刀锋到哪儿，他就扭腰避开了哪儿。三试不成，朱阳变了脸色说：“你在玩我吗？我可是此地王世子。”
　　“这……这总是要怕的嘛！要在你脸上来上一刀，你不躲啊？”
　　说的也是，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刚痊愈的脸。要说众生平等，这毕竟也是伤害，不是件简单的事，我们也是为了帮人才做这样的事。看着他纠结的模样，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了。
　　“云阳师傅！你喜欢听歌吗？”
　　“哎呀，我是最喜欢听歌的了！不然干嘛为了小白蓉干这事啊，我也算是大白蓉和小白蓉两个人的双重歌迷啦。”
　　“那我给你唱个歌吧。”我也不会唱什么歌，但爸爸嘴里常哼些当下最流行的小调，所以我也听过一些。想到这儿我就学着爸爸那样唱了起来。
　　“哎呀哎呀～别唱了别唱了！这像杀猪一样的叫声叫什么歌啊！听了比我割肉还难受。”
　　这样一来，割肉就不难受了吧？凭着我和朱阳的默契，在我引开云阳注意力的时候，他已经上手割下了一块树皮，这下任务终于是成功了。
　　“啊，世子爷，你啥时候做的这事啊？不过取到就好，取到就好。快给那白蓉送去吧，她可是我们烟花巷里走出来的大明星啊。”
　　朱阳把树皮放入包后对它抱拳道：“实在是太感谢了，不知有什么忙是我可以报答云阳师傅的。”
　　“嗨！不要紧不要紧，只是块小树皮罢了，我这身子很快就会长出来的。”他不在意地回答，“你们倒是快些给白蓉送去，能听到那美妙的歌声才是我最想要的啊。”

　　谢过云阳，我们赶紧回了胡四的公司。不过晚上正是娱乐业最忙的时候，胡四接到我们的消息后让我们先去白蓉家里等，他很快就赶过去。我们几个正巧在白蓉家门口碰了头。这公寓有些熟悉，和铁蛇家的公寓是同一栋楼？
　　当然白蓉并不在那一层，公寓的布局虽然差不多，但毕竟是小姑娘的住处。这房间里的装饰比铁蛇的公寓要复杂多了，粉色的壁纸，可爱的摆件，无不透露着女生的气味。
　　【我父亲要做夜宵生意，所以还没回来】
　　趁着煮药的空档，我们没有主题地闲聊着，白蓉偶尔也会在她的便条纸上写上一句，参与我们的闲聊。
　　煮够时辰后，砂锅里的水只剩了半碗，都是照着那张古方煮的药，应该不会错吧？盯着白蓉咕咚咕咚喝完那碗汤药，我们谁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遗漏了她的话语。
　　她喝完药也看了看我们，从我们的眼里读到了我们让她发声试试的意思，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只是那胸口一收一鼓，像是在做最大的努力，可憋了好几下都还是没发出一个音来。
　　“别心急，先放松，跟着我深呼吸。”胡四指导着她，“放松，别想着说什么复杂的话，先试着发发简单的声音看。”
　　白蓉随着喘气胸口又开始不断起伏，可三四下都没结果。我们还以为这一次也还是没结果的时候，白蓉忽然发出了一个“啊——”的声音。
　　成功了！白蓉发出声音了！爸爸的古方果然有用。我和朱阳忍不住兴奋地击了个掌。不过除了发出这个声音，白蓉并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不用着急，也有一阵子没能说话了，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今天也不早了，先在家里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可就在胡四要道别的时候，白蓉却拉住了他。她手里的便条纸写着：【周二的打歌舞台怎么办？】
　　“别担心，我已经和导演商量好了。到时候就算还找不到小闻，也可以去掉访谈的环节，直接用之前录的配音。”
　　原来还有其他方法啊，这样一来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道观后，我忍不住向爸爸确认：“用了云阳附身的树皮后，真的会有用吗？”
　　“当然不一定。”
　　诶？那你还给了这样的方子，让我们忙了好一天？
　　“都说对症下药，我也只是听说了她的症才给了这建议。这可不是我开出的方子，只是利用学识给个小建议罢了。”
　　这么随便吗？也有说是药三分毒，我们要是喂错药，那岂不是危险了？
　　“那你既然和那姑娘见了面，对她望闻问切进行诊断了吗？”
　　望闻问切？我又不是医生。
　　“不是医生，也是个道士吧？”
　　道士古来也有行医的，可现在都有如此专业的医院了，早就不需要我们这种道士了吧？
　　“你就不问问她，病因是什么吗？”
　　说的倒也是，我们知道了她有失语症，也看到了爸爸给的方子，于是就急着上街了，可却都没问一声她是这么患上的这病症。
　　“现在都有如此专业的医院了，那胡四又有人缘又有钱，为什么却治不好那女孩的病呢？”
　　说的也是，“所以如果我们的药方不起效的话，就得先问问白蓉是为什么失语的对吧？”
　　“嗯，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想要改变果，就要从因下手，这就是道法。”
　　爸爸说的也没错，的确是我们欠考虑了。一听到有医治之方就急着上街解法，可我们却连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那症状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这下就算是这云阳之粉没有用也没什么好怪的了。
　　“要来一串吗？”爸爸把一串羊肉递到了我的眼前，那肥瘦相间的模样确实挺诱人的，一看就是前日胡四送来的好礼。有这么好的东西，刚刚朱阳回家之前为什么不拿出来？我们欠了王府这么多人情，你就想着自己一个人享。
　　“欠了世子情的是你，又不是我。”
　　好狡猾！不跟朱阳分享不如我也不吃，不然总觉得背叛了他。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得早些睡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那云阳之精到底有没有生效呢？朱阳说他联系了胡四。胡四让他不用着急，有些事可能没那么快生效。爸爸说的对，据胡四说她并不是天生不会说话，医院也检查了她的器官没有问题，身体各处也没有问题，绝对不是器质性的疾病。
　　她当初是为什么会患上失语症的呢？
　　“今天拟没有来上学吗？”就在我思考的时候，陈卫忽然问到。
　　这家伙又没打声招呼去哪儿了？班长那边也没有请假，不会又惹上什么事了吧？
　　“今天轮到我和他做值日生呢！他要是回家的话不是就剩了我一个人了？”
　　“等等下课了我先去教师办公室借电话问下。”
　　“爸爸说今天有事情要调查，所以派他去了，让我帮他补张假条。”和家里通完电话后，我向朱阳解释，他当然也有一样的担心。
　　“不过听爸爸的语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来爸爸这个人很少用这种沉静的语气说话，平时都懒洋洋的，一旦语气里有了精神，就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
　　“不用担心，等等下班后我们先帮拟做值日，尽快做完后我就马上陪你回家。”
　　虽然心里没底，可也只好先这样答应。

　　急忙忙地赶回家后才知道，摆在我们眼前的果然不是件小事。爸爸正在分配着每个人的任务，我还是从拟口中听来了关于知女一事的来龙去脉。
　　“我们也去，真，我们一起去吧？”听闻是除妖的事，朱阳自然马上说到。
　　可那知女来自那九里堤八卦阵之中，我也听她与拟斗法许久，听来那妖怪就不是简单的妖怪。不久前在都江堰与都犼对战的一幕不禁回到了我的眼前，我和朱阳能从那阵仗中活下命来也多亏了几位师兄的保护。而且为了保护我们，还有师兄牺牲了，那老王庙前成流的血河，现在想来还是让人忍不住打颤。
　　“可是我……我…… ”这种时候绝对不可以胆怯吧？但我却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自然是主角。”爸爸走前一步笑着说，“世子爷，你今晚要在王府里镇守。”
　　“王府里镇守？”爸爸自然也是为了保护朱阳，可照朱阳的性格可不容易说服，不然我们这阵子也不会经历这么多事。
　　“嗯，这就是你们两个的任务。真，你千万要保护好王子，特别要注意王府的前门，千万不能被攻破了。万一出什么问题就传飞鸽书给我，然后立即来凤凰山。”我还以为爸爸是给我们台阶下，可这番话却说得煞有介事，就像今晚在王府里确实会发生什么事。
　　“对了！老朱头！你今晚恐怕也得去王府过夜了？”
　　“诶？可我已经安排好今晚看电视台的歌舞节目了，今天有白蓉演出呢。”刚拿着电视报进来的爷爷抱怨到。
　　“唉～王府的电视机还能比我这里差？用大电视看起来更好吧？”
　　“这么说来也是，真，阳儿！我们快走吧，要是晚了就看不上那节目了。”
　　爷爷说完把电视报塞我手里后转身出门，可就这样出门真的好吗？我好歹也是道观的一份子，这样抛下伙伴一个人撤退……
　　“快走吧，今晚你还得保护我们两个呢。”爷爷见我们没跟来，特意转身催促我们。

　　我不确定今晚在王府是不是真的会发生什么，要是真的会发生，爸爸也一定会尽早安排妥当。不会如此兴来才说这番话。更不会不派其他的人手，就留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守护这样两位无比金贵的人物吧？
　　“怎么了？一路上都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吃完饭后我们都坐在会客厅里看电视，朱阳给我递了一块西瓜。
　　“这季节怎么还会有西瓜？”
　　“现在这时代农业都这么发达了，有什么不会有。”
　　也是，我现在可是身在富甲一方的蜀王府里。只是这虽然是我最喜欢的水果，这会儿却觉得嚼之无味
　　“你有什么心事吗？”
　　既然朱阳都问得这么直接了，我终于不得不回答说：“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当然不懦弱了，你都制服了这么多的妖怪了，还把成都从烛阴手里救了下来。要不是你，蜀地现在可就是烛阴的领地了。”
　　“可是……可是…… ”可是我现在却连战斗都直面不了。
　　“应该说你只是善良吧？你只是不想要去伤害别人，而你又有想保护的人。”
　　“想保护的人？”
　　“我可是蜀地王世子。”
　　朱阳说着抓住了我的手，这时爷爷叫了声：“哦！是白蓉啊！”
　　不知何时，电视里已经开始播出了那个节目。欢快的节奏响起，白蓉一边跟着节奏摇摆身子，一边唱到：“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看这欢快的笑脸，她的病已经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