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8、第五回

　　大明TV《新闻观察》：
　　主持人：【离中秋还有两周，今年的月饼销售却格外抢眼。截止今日全国月饼销售已较去年整年翻了一番，然而真正高峰是接下来两周，预计今年月饼整体销售会翻两番。同时今年国民庆祝中秋的玩乐消费也较往年大幅增长。市场分析称，因年底即是末日的传言导致目前国民消费热情高涨，较多国民表示要在末日前及时行乐。为此我们请到了国子监大学的彭教授，彭教授你认为今年真的会迎来末日吗？】
　　彭教授：【当然不会，其实末日谣言的论据是非常站不住脚的。因为今年是一甲子的结束，而后推背图记录这是最后一甲子什么的都是臆断。甲子纪年只是我们华夏国的方式，今年用西元纪年是1983年，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数字了。关于末日的谣言还有多种说法，比如西元1999年，2012年之类的说法非常多，几乎都是很站不住脚的。】

　　因为飞机坠落的事件，学校出于安全考虑决定在警方排查完飞机残骸前暂时停课。
　　刚认识的德林洛克，趁着今天提早放学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碍于特殊的身份，朱阳很少愿意去人家家里，这一次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和他一伙的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去。

　　德林的家在城南，新开发的区域满是现代化的高楼。在那丛中夹着一座只有二层高的古典木结构平房，那便是德林洛克的家。若不是他介绍，没人会猜到如此古风的房屋里住的是个洋人。
　　“好漂亮！”一进德林家的屋子，博旦就赞叹起来。
　　的确，德林家经过了精心的装饰，虽然设计简洁却不乏心意。意想不到的角落都会放着艺术品，墙上挂着许多幅西洋油画。而雕摩得如此精细的器具，我只曾在朱阳的家里看到过。
　　“谢谢称赞~晚餐还在准备，汤姆，何不带你的朋友们去参观参观你的房间？”他目前德林洛克夫人是标准的西方女人长相，五官突出皮肤白皙身材丰腴还顶着一头金发。
　　我们向她问好后跟着德林进了他的房间。他的房间格外大，大半面积但却被西洋画给占满了。他房间的几个角落里都凌乱地堆叠着已经完成的油画，还有一些画了一半的作品，几个画架随意地在房间分布着。
　　“好漂亮，这些都是你画的吗？”博旦拿起一幅欣赏了一番后问。
　　“嗯，画得还不够好。”
　　他招呼我们在房间里的西式沙发上坐下，德林洛克夫人为我们送来了西式红茶和一些洋菓子。
　　“你们说去医院见过秭归了？她怎么样？还好吗？”德林问。
　　“早上去的，她只是太过劳累了，休息几天就能恢复出院。”朱阳回答说，“你没有去医院看过她吗？”
　　“没有，你们也知道学校有些不好的传闻，我怕我去会影响到她。”
　　“可那不是传闻，你们两个的确是在交往吧？”博旦说道。
　　德林叹了口气说：“其实……也说不上是交往。我是很喜欢她，她也好像对我有意思，可我们双方都没有告白确认过，所以真的说不上是情侣。”
　　“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她被恶灵附身了你却不知道？”朱阳也问得很直接啊。
　　“被恶灵附身？”
　　“她之所以会住院，是因为被恶灵附身后身体虚脱了。难道你连她为什么住院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她害了病。”
　　“所以她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你也不知道？”
　　他小小地沉默了一阵，然后说：“这么说起来，最近她有一场比赛，如果她能得到名次就能面试中央音乐学院，为此准备了快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
　　我和朱阳都有些不可置信，转过头去看博旦，他慌张地摇了摇手说：“我也才刚转学过来，住进宿舍的第一天就听到这个音乐了。”
　　“那一个月里你们难道都没见过面吗？”
　　“说实话，她要去京师上音乐学院的事开始我就有些不乐意。我因为国籍的关系在华夏国有旅游限制，要去蜀地以外的地方手续比较繁琐。她要是真的去京师上学了，我们俩就肯定不能再在一起了。为此我有些赌气，最近很少和她见面了。”他说，“不过，要说没见面的话也不是没见过。最近一次她来还我英文书的时候我看她脸色不大好，她却很开心地告诉我说有一个叫银蛇的人传授了她必胜的方法，她只要练习得再勤一些一定能赢得这次比赛的。”
　　“银蛇是谁？”
　　“我也不知道，那时虽然也好奇但还生着她的气所以没多问。”
　　博旦看到朱阳的眼神，连忙后退了一步，然后摇手说：“我也不知道。”
　　他又转过头来看我，我哪可能知道，只好说：“听名字不像凡人，菲菲说不定知道。”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意思像是在对我说还等什么。于是我和博旦也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走到德林家客厅的时候，德林的父亲正下班回来。那是个标准的洋人，穿着精致的西服，头发稀少，大腹便便。我和博旦连忙向他行礼，他也向朱阳行礼道：“不知世子殿下驾临寒舍。”
　　“你是美国的总领事？”
　　“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
　　“今天飞机坠落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只是纯粹的飞机失控罢了，给殿下带来烦扰了。给学校带来的损失，我们国家会赔偿的。”
　　“那个飞行驾驶员呢？没事吧？”
　　“他身体无恙，只是要到京师去给他办理通关文牒才能回国，所以可能要在此滞留些许时日。”
　　“那就好，这事麻烦你了。”朱阳说，“我们先走吧。”

　　“什么银蛇，只是铁蛇而已吧？听说老铁蛇的女儿最近回乡了，在川大附近造了个小庙打着银蛇神的招牌招摇撞骗呢。”
　　妖怪铁蛇家族在成都住过一段日子，老铁蛇以前在成都城里做着招摇撞骗的活生。父亲为此和他打过一阵交道，因为他行的都是些小骗局，父亲本没想断了他后路。只是听说他最后犯了什么大事成了成都百姓的眼中钉，父亲不得不把他封印了起来。听说他家里的老小因此没了生计，跑去东北寻亲戚去了。
　　没想到，这个家族又回来了。

　　我们照着菲菲的情报在川大周边的胡同里来回穿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一个胡同死角找到了一栋青瓦的屋子，外墙上刷着朝鲜族仙姑的字样。
　　“你们几个孩子找谁？”才刚进院子，就有人迎上来问。与其说是客气，不如说是出于小心。
　　“我们找铁蛇还是银蛇的。”
　　“我们这里没有这号人，是走错了吧？”她连忙说。
　　朱阳这人还真够傻的，这样的问法人家当然会防着你吧？
　　我连忙说：“我们马上就要考试，想找仙姑帮我们看看运势。”
　　“如果你们想要求仙姑的，要你们家父母陪着你们来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说：“我们有钱！劳烦你带我们见见仙姑。”
　　她原本满是警戒的脸瞬间揉成了一朵花，然后说到：“唉呦~这是哪家的大人啊？快里面请。”

　　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待上一位客人出来后我们就先于其他人进去了。所谓的占卜室里用一些朝鲜族的铜器装饰着，可这些器物并无大用。因为香薰燃起的烟布满了整个房间，让人的脑袋变得昏沉。要是一般人除了还能勉强记得自己的愿望，根本就顾不上其他了吧。不用说这伎俩便是她布下的咒。
　　仙姑拿起手里特长的旱烟杆子来抽了口，缓缓地吐出了一阵烟雾后说：“我猜你们是想要知道接下来那场考试的成绩。”
　　在我们面前接待的人和她并没有碰面，我不知道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到她耳里的。所以只好说：“成绩固然想知道，可我们还想打听些别的。”
　　“哦？不妨直说。”
　　“你还认得出我吗？”
　　铁蛇瞪大眼睛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边的人，那本慵懒半合的眼睛一下瞪大了说：“你不是张道长家的……还有蜀王世子殿下？”
　　我把引风符贴到了窗口，窗外吹来的东风很快就把房里的烟给驱散了。想不到这如暗室一般的屋里实际竟是如此的亮堂。
　　“姐姐，你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哈哈，我只是混口饭吃罢了。如果你一定要告诉张道长的话，务必也告诉他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让他也不要来多管闲事的好。”
　　朱阳喝了她面前的那碗茶后说：“你知道老实就好，我问你，你知道秭归这个人吧？”
　　“秭归？是说石室中学民乐队的那个女孩吗？”
　　“是你把恶灵附在她身上的吗？”
　　“什么恶灵？殿下还请不要乱说话。我做生意靠的可是招牌，你这样会断了我的活路的。”
　　“那她为何无故会被恶灵附身？”
　　“无故？世上可是鲜有无故的事啊，殿下。”铁蛇给朱阳又斟上茶说，“据我记得，那姑娘想赢得比赛的欲望非常强烈，好像是非得胜不可。本来人类的欲望太强便就会容易被灵附身。”
　　“那你的意思是与你无关咯？”
　　“不是意思，是事实啊，世子殿下。”
　　铁蛇走过来把窗户都关上，把我的符咒也撕了下来。熏香燃起的烟很快就散漫开来，室内的光线一下子又阴暗下来。
　　“那你给她的方法呢？我听说你给了她必胜的方法。”看她要赶客的模样，我只好抓住最后的稻草问。
　　“石室中学的音乐室里有一把老扬琴，那琴是大家之作，音色清美，比赛时如能用那台琴必能加分不少。”
　　“什么老扬琴？我怎么没听说过？”
　　“您都没听说过，我就愈加了。”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学校里有一把这样的琴？”
　　“人界有人界的八卦，妖界自然也有妖界的圈子，我也只是听说了有那么一把琴而已。”她说，“我所能知晓的也就如此而已，殿下何不去找找那把琴看？”
　　说的也不无道理，朱阳一副抓紧时间要走的样子，我也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可还没出门就又被铁蛇叫住。
　　“蜀地阴阳两界未来的主人都在我的房里，着实是我的荣光，请容我留下这个时刻。”虽然是请求的语气，可相机的闪光早已闪过。不过，只是一张照也没什么，现在找到那把琴才是重点。

　　兜兜转转我们又回到了学校的音乐教室。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操场上清理工作还在继续，切割机械的巨大噪音扰乱着人的心绪。
　　博旦对这间教室心有余悸，自进了门后就一直躲在我的身后。那把扬琴已经被放进了民乐社的仓库里。可毕竟在乐器中算是大体积，所以没被收进柜子里只是放在中间的地面上。那琴的琴弦几乎都断了，鸣箱上破了好几个窟窿，整个木头已经开始腐烂。和我们当日所见秭归弹奏时相比是大相径庭。
　　“也没什么特别的。”朱阳本想把倒落在地上的琴捧起来，可因为木头已经发脆所以他下手后抓起的只有一块裂开的烂木头，就算是那样的木头在他指尖也很快就化成了灰。
　　“怎么会一天就烂成这副模样？”
　　博旦躲到了仓库的角落里，抱着头哆嗦着说：“是……是出窍了。”
　　“你在说什么？”
　　“道长！快去联系道长！求你们了，快去！”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能连忙跑去教员室找电话打给父亲。他在京城一般都住在火神庙，我随身携带的电话本上有记那儿的电话。
　　电话通后过了有一阵子他才来接电话，我按照博旦说的把事情经过一一向他描述。
　　他听后说：“这样？的确是我大意了，博旦？！你在身边吗？”
　　他在听筒里大喊的声音方圆几里地都能听到，博旦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马上联系你在青城山修炼的姑姑，你知道她的电话吧？”
　　“嗯。”
　　“告诉她马上到九里堤诸葛庙前的那块荒地上去，现在留在四川的人里只有她能解决了。真，我让菲菲过来接你们，你马上和世子殿下一起回家，千万不要再上街。”
　　“父亲，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回答我的却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我转回头去看朱阳，他却说：“怎么可能让我不要管此事？”
　　他没有等菲菲来就上了车，让自家的司机老吴往九里堤开去。而我怎么可能放下他？博旦也一起跟了上来。

　　还是弦月的时节，但今天的月光比前日亮了不少。如今城市发展迅速，九里堤早已成为城市中心地区，而在满是高楼的城野之中，这块荒地莫非太过广阔了一些。
　　不，那盈盈的并非月光，而是荒地东边的那颗银杏。树的主干无比粗犷，枝叶无比繁茂，每一片金黄的叶子都发着微光，聚在一起后成了一团银光。而这团光的最高处，一位少女正站在枝头。
　　“那是秭归！秭归姐！危险！”朱阳想跑去叫她，可被博旦抓住了。
　　“不要去，危险，不要去。”博旦瘫在地上抓着朱阳的衣角不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这时秭归举起了一只手，直指远处的月亮。那手指抖动起来，而随着每一次拨动就发出一个音符。那些音清脆如弹丸，正是敲动杨琴才会发出的乐声。音符连接起来，组成了一首凄美的乐曲。
　　“那……那是招魂曲。”
　　博旦解释的当下，月光在秭归的指尖凝聚起来，合成一束直射出来，落到那片荒地的正中央。原本被荒草覆盖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八卦阵。八卦阵中央出现了一个洞口，一个菌人模样的怪物探出头来张望了一番，而后整个人都从洞里跳了出来，环视四周像是确保万物一失后做了个招手的手势。随后很多鬼怪都从那个洞里飞出来，有一些我只在书上见过，而更多的我都未曾耳闻。
　　每个鬼怪都带着放肆的笑容，跳舞着向四周散开，随后一个庞大的身躯也从洞内飞腾而出。他的身躯把洞口凿大了千万倍，而原本的八卦阵也整个碎成了尘埃。
　　那是一条白龙，他盘旋着飞到了半空中，而后才睁开眼睛。
　　耀眼的光芒从他的眼中散发出来，周围立刻成了一片白昼。他像是在空中俯瞰尽了整座城市后，开口吼了一声。
　　他吼叫时呼出的气化成了一座飓风，我们被风吹起来向后退了近百米才落地。而那热风带的温度也极其炎热，我们的身体被热气熏得使不出一点力气。
　　“怎么……怎么办？”我们三人中唯一能站起来的就只有博旦了，可他站在我们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我身体各处都能感受到剧痛，四肢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就没法控制。可是眼前的鬼怪却越来越多，那些鬼怪已经跑到附近的民居里开始作乱，那边一座十八层的高楼被鬼怪点上了火，浓烟在白夜中肆意盘旋。人的哭喊声随即响彻天地，不少人从自家里逃跑出来，可还没来得及到街上就被小鬼怪们调戏杀害。
　　冥冥之中我见到身边的朱阳站了起来，拔出随身佩戴的刀来砍断了一个企图向我冲来的小鬼。
　　他紧紧握住的那把刀，刀刃发出了赤色的光。
　　他向天际大喊了一声：“我乃守护此地的蜀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