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QY）医入还珠深似海》云一朵

4、第一章 是白芷不是三七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三月芳菲，久负盛名的杭州城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都只为欣赏那无边的山色湖光。放眼望去，远山青黛，微露倾城之色；云幕低垂，半见遮面之羞。马蹄阵阵，车行滚滚，却坏不了眼前这静谧的景致，只更觉让人心旷神怡，沉溺其间，无法自拔！休提那满目的粼粼波光、斗艳的姹紫嫣红、飘飞的轻絮柳姿……
　　接近晌午时分，正是城西广源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宾客满座、觥筹交错、……倒是有几分谁家大院办流水席的味道。只是此刻，“啪！”大堂上说书人木拍一震，原本喧闹不已的酒楼立刻安静了下来。
　　广源楼招引客源的一大特色，既不是它花样繁多的吃食；也不是其别具一格的雅间设置；而恰恰是常常被一般酒家所忽视，却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大堂余兴节目。清代的酒楼，稍微上点规格的，都会在楼中大堂设上个小台子，不时地请几个时下有名的角来吹拉弹唱一番，倒也十分为进楼吃饭的人所受用……而广源楼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众位，咱们这杭州，多的是奇观异景、能人雅士，今天曲某不才，就来讲讲这杭州城近些年来的奇事……考据不足，仅供聊资，还请各位看官多多海涵！”
　　“曲老，你倒是快讲啊！”台下人急了。这个曲老头，说书是好听，但就是有个坏毛病，总喜欢推东说西地岔开话题，每每叫人等得望眼欲穿。他倒是仍旧一副老僧坐定，气淡神闲，彷如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同志，一点也不挂心！
　　“这不就开始了嘛！年轻人，要戒急戒躁，有点耐心好不好！我像你们这么大岁数的时候……”曲老头又开始顾左言右，惹得台下一阵轻声叫骂，却是谁也不敢大声斥责，就怕恼怒了眼前这尊大佛。
　　“曲爷爷，您还是快讲吧，今天七小姐可是也在楼里，您老小心又没了胡子！”不知何时，一位身着浅色斜襟上衣，袭同色百褶裙的姑娘从楼上雅间翩然而至，附在曲老头耳边说道。
　　“小七那丫头也在？完了，完了……我才刚长到三寸的白须啊！小衣，曲爷爷最疼你了！你回去可得帮爷爷讲话……我这就开始，马上！”台下人倒是听不到这一老一少地在嘀咕什么，只是看着神情动作，怕是要出什么大事情了一般，正觉思着要不要报个官，台上已经只剩下曲老头一人。
　　“咳，众所周知，钱塘奇观——西湖的美、虎跑的水、龙井的茶叶……还有就是顾家的怪！”讲到这里，曲老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抬了抬头，看着楼上的一个雅间，见没出什么动静才继续开口说唱道；
　　“这西湖的美，咱们身处杭州城，又是靠近西面，也就不再多说；虎跑的水，龙井的茶叶，喝过的人可都知道那滋味——飘飘欲仙啊！至于没喝过的，咱们也不提便罢，免得你们被说动了，哪日就劫了上贡的珍品……所以嘛，今天，咱们还是来讲讲杭州城的传奇，横跨黑白两道正邪势力，涉足官场商场政贾两端的顾家一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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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今天怎么转性了，曲爷爷在讲顾家一族的辛秘事你都不去念叨他两句！”正对着楼下大堂说书处的雅间里面，刚才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女子赫然在立，边为饭桌边上唯一坐着的一个人布着菜，边打趣道。而她打趣的对象，正正儿八经地端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咀嚼着嘴里的珍馐美食，头也不抬一个。
　　“小姐……”
　　“小衣，爷爷说了，食不言，寝不语！”那人在小衣的唠叨声中终于抬起了头，原来却是一副少女未成的模样，不过九、十岁的年华，然已是清眸流盼，薄云出岫，掩不住的清婉妍丽之色！“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坐下来吃饭！我不就挑点食吗，你有必要楚楚可怜地站着装作我欺负了你……还一个劲儿地在那边专拣我不喜欢吃的菜夹给我！”
　　“哼！”名为小衣的女子愤然坐下，发出了一声巨响，显然气得不轻。
　　“小衣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我昨天对您的不尊敬了！我保证，下回阿牛大哥再来问我关于您老的消息，我绝对一个字儿也不吐！”顾白芷吐了吐舌头，放下筷子，向着小衣调皮一笑，又故作严肃状信誓旦旦地说。
　　“哼，小姐说的话算数，母猪都能上树！”在一般人眼中，眼前的丫头明显地就是恃宠而骄了，哪有人怎么说自己主子的呢！“而且我才比您大了三岁，不要搞得我有多老，我，我风华正茂！”
　　顾白芷倒是对眼前小衣的怒火直升不以为意，可见比起从前，她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小衣姐姐，我不是为你考虑，怕你嫁不出去嘛……唉，我就知道，我今年九岁，你比我大三岁，三岁就是一个代沟啊！”顾白芷看着小衣气得跳脚的表情，内心无比的感概——这杭州，还真是来对了！

　　没有错，不要怀疑，眼前这个九岁女孩就是那天被一个天雷砸中已经往生了的苏木童鞋。
　　那一天她穿越时空，见证历史，门一开，人一晕，待再醒来，就已经成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而当时，围在她周身的，则是一帮子身着古装，演绎着清代民俗风貌的男女老幼……
　　“商陆啊，这孩子排行第七，又是个可爱的女娃，咱们取名字可得慎重啊！”一道苍老中不乏激情，缓慢中难少中气的声音在苏木前方蓦地响起。当然，那个时候，我们的苏木童鞋还在久久地震惊于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男的的光亮大脑壳和长辫子，恍思着自己怎么就成了个清朝古人这件事情上！
　　“爹，这小七取名字的事，您年岁都这么大了，就别瞎操心了！我跟挽儿两人商量着就好……”被顾老爷子换做商陆的的男子有着很好听的声音，低沉而稳健，给人以沉稳安全的感觉。
　　“那怎么行！”顾家老爷子名叫顾远志，承袭了祖上的本事，是个杏林高手，因此年近古稀却还是中气十足，威声震天。“你们一个个地，都不让我给我的孙子辈取名字！先前空青、半夏是这样；黄宣、寒水也是这样；枳实、川朴又是这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娃儿，你们还这样！”顾老爷子一肚子火没法发泄，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给哪个小孩取过名字呢！当初还是父辈的时候上面有祖父辈的人顶着，没法越权取名字；好不容易升到了祖父辈，底下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一个个地挑战权威又不让自己取名字！
　　那还不怪您自己，取名字又不是抓阄，这么随随便便！就算是中医世家，也不能猪苓、鸡头的就上场成了人名啊！这是众人一致的心声。
　　“爹，您别听商陆瞎讲！”怀抱着苏木幼儿身躯的李挽柔声劝道。“您自己的孙女，当然是您老人家做主！”
　　“夫人！”顾商陆在李挽的背后轻轻地扯了一把，示意她不要随口就允诺了这事。
　　“还是挽儿好！”顾老爷子很高兴，“我一定要给我的孙女取个好听的名字！”
　　顾老爷子开始低头翻看着手里的医书，顾家的传统，所有的名字必须是中药名！
　　“夫人，你糊涂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的本事……”顾商陆接过李挽手里的孩子，“孩子，阿爹对不起你啊！要是待会儿老爷子给你取了个牛黄、地龙这样的名字……阿爹，阿爹一定会不承认的！”
　　“诶？现在在上演什么？悲情骨肉分离剧？”被顾远志抱在怀里哄着的苏木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却看见眼前的男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甚为奇怪。明明面前的所有人都笑意吟吟，摆明了看好戏的样子啊！
　　“啊，就是这个了！三七，顾三七，这名字好！”顾老爷子抬起头，宣布了这个答案，“小丫头刚好排行第七……怎么样！”话语间，顾远志掩不住的得意之色，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名字似地！
　　“原来是取名字啊。”苏木反应过来，“不对，是给我取的！？我不要……哇……”苏木发挥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特有的权力，嚎啕大哭起来！在旁人眼中，这就是对顾老爷子取名字的不满啊！
　　“难道真的不能对老爷子抱有期望！”李挽看着这局面，不免唏嘘，“商陆，合该我们的小女儿不高兴了，三七，这名字……唉，算了，好歹比黑丑、狼毒什么的要好！”
　　“夫人，我就说嘛，你还偏要逞强！幸好我聪明……名字早就取好了，也已经写进族谱了——顾白芷，怎么样，比这三七好的不止一点点吧！至于三七，老爷子高兴，就让他自以为是去吧！”顾商陆深谙与老爷子斗法之道，为了以防万一，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
　　如此，重生的苏木名字就这样被定了下来——是白芷不是三七，顾家人举族欢庆，唯一不高兴不满意不乐呵的，大概也就只有顾家老爷子远志了！
　　于是乎，为了让老爷子绽出菊花般得笑容，好媳妇儿李挽再一次牺牲了自己的女儿——苏木，不，顾白芷小盆友。
　　“爹，以后要不芷儿的小名就叫三七了，好不？”李挽不顾自己的丈夫顾商陆在那边不停地使眼色，问着一个人躲在花园里的顾老爷子。
　　“好，好！”一听这话，顾老爷子立马一蹦三尺高，全然不像一个老年人，更不像一个情绪低落，食欲不振，据说已经是三天没有吃饭了的老年人！“以后她就是我的小七了！”
　　“我又被骗了吗？”
　　自此，顾家小七的名头被顾老爷子打响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