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江湖》靡恩

8、第八章 晓之以理

　　第二日清晨，绝影才幽幽地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见一个放大了的少女的面孔趴在自己身侧。

　　看到绝影醒来，小苗欢呼了一声：“流冰，他真的醒了哎！咦，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绝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向里侧过头去，没有理会。

　　流冰快步走了过来，瞪了小苗一眼，关切地道：“你感觉怎么样？”

　　小苗感觉莫名其妙，不明白流冰为什么要那样瞪自己。

　　绝影挣扎着坐起身来，道：“我要离开这里。”话音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嘶哑难听。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离开这里。”小苗认真道，“你是混血儿吗？你的眼睛好漂亮！”

　　绝影一愣，别过脸去，不看她。

　　小苗撅起嘴巴，还要说话，只听得流冰道：“小苗，不得无礼！你去厨房要点粥来，浓一点。”

　　小苗点了点头，“好嘞。不过我有无礼吗？我只是夸他的眼睛漂亮而已。哎呀，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古人道道多，你不用在乎，蓝眼睛的我见多了，就是很美嘛！”说罢，便脚步轻快地走出门去。

　　绝影看着小苗的身影，眼睛里留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转脸看到眼前蓝色长衫的男子，问道：“是你救了我？”

　　流冰轻轻一笑，道：“是小苗，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姑娘。她心思直接单纯，其实并无恶意，你别太在意她说的话。”

　　绝影的蓝眸从出生起便被视为不祥的象征，一直被人们所排斥，只有绝影的师父不计较这些，将他收为徒弟，培养他成为一代名捕。这些年随着他名声大噪，拿他眼睛说话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可今日小苗竟开口就讨论他的眼睛，想来这应该是他很忌讳的吧？

　　绝影点了点头，道：“我看得出来。你……是念流冰吧？”

　　流冰微笑：“如何看出来的？”

　　绝影道：“感觉。惟愿会的时候我见过你。”

　　“不愧是神捕。”流冰微微一笑，“该换药了。”

　　绝影身上新老伤痕密密麻麻，虽然昨天晚上流冰已经为他上药包扎过，但当再次看到他的伤痕时，还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流冰尽量放轻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

　　绝影道：“尽管包扎便是，我不怕疼。”

　　流冰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轻柔，他边上药边道：“这次的人很棘手吗？听小苗说，你昨天晚上的情况好像很危险。”

　　绝影眼神一黯，道：“还好。”

　　“需要帮忙吗？”流冰道。

　　绝影道：“不必。等我伤势稍好，我便会离开这里。”

　　“你的伤势很严重，不妨在这里多待几天。”流冰道。

　　“我不想给你们添不必要的麻烦。”

　　流冰笑了笑，道：“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天职，更何况，如果怕麻烦的话，当初就不会救你了。”

　　绝影郑重道：“多谢。”

　　这时，小苗推门走了进来，将粥放在桌子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毫无忌惮地在绝影身上来回打量。

　　绝影有些赧然，侧过脸去不去看她。

　　流冰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小苗对着流冰做了个鬼脸，道：“绝影，你知道是什么人在追杀你吗？”

　　绝影转过脸来，看了小苗一眼，微一迟疑，道：“不知道。”

　　“我知道。”小苗得意地道。

　　“你又怎么知道了？”流冰问道。

　　绝影一愣，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小苗变戏法似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块腰牌，笑道：“看，这是什么？”

　　“这是……捕快的腰牌？”

　　“bingo！答对了！”小苗粲然一笑，道，“不过这不是绝影的，而是杀他的人身上的。”

　　流冰不由一愣，难道说追杀绝影的人竟是他自己的伙伴？

　　绝影脸上没有多大的吃惊，入刀削斧凿般般深刻的面庞上表情坚毅，只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流冰看着绝影的表情，没有说话。

　　绝影抬起头来，定定看着流冰，道：“我可以拜托阁下一件事情吗？”

　　“阁下请讲，在下自当尽力。”

　　绝影从衣服里取出一个暗红色的锦囊，交到流冰手上，道：“请帮我保管好这个锦囊，以后我会回来取。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的话，就请把它交给我的师父。”

　　小苗眨眨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这你们不必知道，也不要传出去，否则可能会给你们招来祸事。”

　　“既然你知道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灾祸，为什么还要把它给我们呢？这不是明摆着害人吗？”小苗坐在桌子上，眼睛直视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绝影顿时语塞。

　　“小苗！”流冰斥了一声，转头对绝影道，“久仰阁下的品节，况且在下并非贪生怕死之人，阁下托付的事情，自当竭力而为。”

　　绝影正欲说话，小苗又插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流冰救了你，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要让他为了你冒这么大的危险，心中不会有愧吗？要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危险就应该自己承担，不能连累他人。”

　　绝影叹了一声：“姑娘说得有道理。可是……”

　　“可是你就要死了对不对？”小苗眼睛晶莹剔透，仿佛已经洞穿了他的心思，“那群人既然是你们的人，暗杀不成，肯定会找个借口让你下狱，而且你的原则告诉你不能逃，就只能等死，对不对？”

　　绝影不由有些吃惊。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竟已经把他的心思看了个通透！

　　看到绝影的表情，小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接着道：“如果是我，就会想办法将那群人扳倒，暗杀也好，陷害也罢，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顶多算是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何况你手上应该已经掌握了对付他们的证据对吧？只要扳倒了那群人，你的其他危机也会相应解除。这正是釜底抽薪之计。无毒不丈夫，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你又何必拘于那些俗礼？到头来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牵扯了不相干的人。哪个更划算，你自己想想清楚。”

　　绝影眼睛一眯，遮去了眼中的表情，依旧沉默着。

　　小苗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跟你这种榆木疙瘩说话真累，我歇歇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也不顾其他二人的反应，便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