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住着女杀手》牛解裤

3、第二章 午后相遇

　　繁荣的商业街，每天的下午，川流不息的总是人群与车辆。现代的城市里面，人们已经习惯了急促行走的步伐，街道的风景，都只不过是步行中思绪飘离时离散目光里色彩的点缀。

　　商业街的每一个商店每天都要迎接来来往往的客人，人流汹涌的商业街里，有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店铺，来这里买东西与卖东西都有着各自的目的，现代人心态浮躁得连这里的空气也带有着躁动。

　　每次来到这些堆满人的商业街，凌枫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他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每天下午总会有一段时间他会用于漫无目的的游⺌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找不到存在感。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

　　上一次的心理检⺌查他的心理医生已经告诫他，“凌先生，现代人的生活压力也许很大，你应该需要采取适当的放松策略舒缓你的神⺌经紧张问题，我确定你已经患有轻微的焦虑症。”

　　轻微的焦虑症？凌枫一笑，其实他并不焦虑，又也许他是焦虑也不自知，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着一种存在感缺失。

　　觉得，茫茫人世中找不到定点。

　　这种想法让凌枫不自觉的想要大笑。

　　身边是黑压压的人群，前方是闪耀着的红灯，整个城市的流动好像跟随着那盏不通人性的信号灯而行。

　　而他偏不。

　　站着，半个小时了。身边不断有人停下，不断有人走过，只有他一个，站立。

　　只有他一个，不一样。

　　冬日干燥的空气中，充满了尘埃的味道。

　　凌枫起步，开始了行走。

　　人生最美的风景，会在你转角处不经意的出现。

　　顾洛凡的作品里有这么一句话，凌枫曾经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洛凡故作深沉，“对于你这个走路只看地面的人来说，我的解释是毫无意义。”

　　只看地下有什么不好？抬起头看到的只是一张张茫然的脸，又有什么意思？

　　双脚踏着固定的频率前进，街区一个又一个的过渡。

　　他没有抬头。凌枫喜欢这样行走的感觉，喜欢独自一个的沉默，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低头才可以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

　　然而吸引起他抬头的是忽然而至一段音乐，恩雅空灵的歌声，极度不符合这个商业街的氛围，在这躁动的时空中，突然闯进了他的耳内。

　　凌枫抬起了头，街道转角处，明亮落地玻璃窗旁摆满了各色各样色彩鲜艳的花卉，微微打开的门中，歌声从其中宣⺌泄⺌出来，一合上，便又消失不见。

　　很安静的一个地方。

　　拭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中反映了店里的一切，店里的摆设简单到极致，除了花之外，只有一张奶白色的实木玻璃桌，上面放着一朵色彩鲜艳的天堂鸟，旁边是一壶在煮着的功夫茶，摆在桌两旁稍有移动的是两张米白色的藤木椅，店内采取的是全景式展现的风格，店里的一切都会落入路人的眼底。

　　身处在那店中，不会有被窥视的感觉？凌枫很好奇。

　　在花丛间来回走动的女子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随意散落着的头发随着女子不停走动在悄然起舞。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每个店里都有涌动的人客，而这一间叫做停静的花店内，竟然只得一人。

　　是店主吗？

　　凌枫推开了门。

　　梦心湖喜欢在午后煮上一壶茶，让店内淡淡的蔓延着一股茶香，她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里面修剪属于她的花。

　　在商业街里开一间小小的花店，风然闲说这个是她个人的恶趣味；梅琳灵就嚷着说以她的性格准亏本；律暮人向来不干涉关于她们的一切，只是不冷不热的为自己弄了一个价格适中的店位；蓝茵杏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弄几包咖啡来这里度过一个休闲的下午。

　　不过今天，她气在心头，跟她们好好干架一场之后，现在应该因为耗尽体力在恶补眠了吧，得好好弄一顿今晚赔罪一下。

　　蓝茵杏的杯具在于每一个人都以为别人会去接，因而就每一个人都不去接。她们彼此之间真的是，“太有默契了”。

　　在花丛中站了起来，松动一下腰骨，想着今晚要吃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转过头，是一个气质带点阴郁的男子，在男性中稍显有些长的发丝轻贴着额际，与干净得看不见须根的下巴相比有点儿不搭，却不会让人感觉到颓废，虽然是穿着随意的休闲衫，眼睛的视线也并不凌厉，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梦心湖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

　　“您好，欢迎光临。”迎客式的微笑展露在她清丽的脸上，有一种几乎要与这里融为一体的感觉。

　　凌枫第一次发现了如此适合花的女子。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很客气的询问，来自于一位店主询问一位顾客。

　　但是凌枫并不是顾客，至少，他并没有想要买花的冲动。

　　花，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获取女人欢心的工具，而他不需要。

　　“我……”

　　“是想要为女朋友送点什么？”梦心湖又问道。

　　凌枫摇头，他要怎么向她解释他这怪异的行径？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这里的店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神经病！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的一时兴起。

　　梦心湖看着他神色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懊恼，咬唇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向着店中央离门口四步远的实木玻璃桌走去。

　　从凌枫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嗅到了淡淡的一阵香气，很清新，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香水，淡得几乎闻不到，却又那么清晰。

　　他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很矛盾。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很矛盾。

　　梦心湖倒了两杯茶，“先生，我这茶预备了两个人的分量，您介不介意陪我喝一杯？”

　　凌枫一愣，细想一下也并无不可，于是便走了过去，在米白色的藤木椅上坐了下来。

　　茶香与她身上的香一样很淡，她秀长的手指穿过精致的瓷白茶壶，有种出奇的适合感，细碎的花纹蔓延着的茶壶身上，零碎了他的视线。

　　茶淡，也香。喧嚣的商业街内，恩雅的歌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安静的环绕，被花香簇拥的感觉，与眼前安静的女子，凌枫忽然觉得，这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即使是毫无遮拦的店内，外面不时有窥视的目光，凌枫竟然也没有任何不适感。

　　他忽然觉得很有趣。

　　梦心湖忽然开声说话，“大部分在外面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这里的花吸引取了视线，落在我们身上的目光，其实是少得可怜。”

　　“哦？”凌枫有点惊讶她的话语。

　　“大部分人都像先生您一样，喜欢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采取全无秘密的全景式布局。但是你不觉得这样更好？”

　　“确实。像我这样的人，是少数。”凌枫答道。

　　对于一间毫无秘密的店产生兴趣，好像只是属于无聊人的行为。

　　其实凌枫并不是擅于与人交际攀谈的人，但是现在的气氛却让他非常的想要说话，他安享于寂静，却也害怕寂静。

　　“为什么要这么做？”凌枫问道。

　　“先生喜欢花吗？”梦心湖不答反问，“世上每一种事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我觉得站在人的角度上来说，花的存在意义便是给世界增添一份色彩，为人增添一份美感。花是很特别的，每一朵都有一个传说，每一朵都有属于自己的花语，只为我们人类存在的花语。但是，我发觉人类总是很少将注意力放在花的上面，可能是繁忙的生活所致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就好像每朵花都有自己的美丽一样。全景式的布局，只是想，在外面匆匆路过的人也能看到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面默默开放的花，美景总是会带来良好的心情。”

　　“但是，很少人会留意到。”因为大多数的人，和他一样，走路只看地下，而其他部分又大多数，走路直注视前方，而焦点却散落不知道何处去。

　　路两旁的风景，不过是视线里模糊的色彩。

　　城市病。

　　梦心湖却是摇了摇头，“没关系，至少还是会有人注意到，给花一个微笑就是最好的报答。先生，您可以笑一下吗？一个真心的笑”

　　凌枫一怔，笑？

　　他多久没有真心笑过了？真心想要因为美好而笑，是多久以前的事？什么时候开始，嘴角上面只有讽刺的笑，冷冷的笑？

　　凌枫都忘记了。

　　梦心湖一笑，“笑是人生来便有的一种能力，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们无法向我们一样露出这么美丽的笑容。”说罢给了凌枫大大的一个笑脸。“先生，忘记笑的感觉的话，就像您忘记您自己是人一样。您不是毫无感情的动物。”

　　凌枫一震，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笑得温柔的女子，不由得哑然一笑。

　　“不是开心的笑容哦。”

　　“虽然跟你谈话很愉快，但是还没有到达能使我开心的笑的那一个程度。”

　　“将美好的感觉慢慢的回味，您就会不由自主的笑了。这是我经常做的事，经验之谈，非常有效。”

　　凌枫顿感好奇，“为什么你要经常的笑？”

　　“因为我想我自己知道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的人。”梦心湖低下头，下一瞬，又露出一个非常甜美的笑容。

　　人比花娇，人比花俏。很庸俗的词语，但是落在她的身上非常的适合。凌枫是这么样子认为的。

　　“你让我觉得自己都不像人了。”笑得那么好看的她，与那么牵强的自己，实在是非常明烈的对比。“凌枫。凌厉凌，枫叶枫。”

　　梦心湖鼓起腮子，思量一下，还是说道，“哦。梦心湖，梦想梦，心情心，湖水湖。”

　　还真人如其名，淡雅幽美。

　　喝完了一口茶，梦心湖看了一下表。

　　“有事？”他敏感的注意到她的举动。

　　“嗯，营业时间将要结束了。”

　　凌枫有点惊讶，看了一下外面还算明亮的街景，商业街的大钟上显示出的时间不过四点。“这么早？”

　　“一个人的一天中总有些时间属于自己，有些时间属于别人，才不会觉得孤单。”她站了起来，“先生难道没有等待你归去的人？”

　　凌枫一想，其实还是有一个不像家的家在等着自己，永远都在。

　　“不开心的时候，找个人谈谈，其实是很好的。男人，不必要过多的掩饰自己，在可以放松的人面前放松，并不是怯弱。”

　　她的话语轻浅，却字字击中自己。这个带着温柔笑意的女子，可以洞人于微。

　　凌枫觉得，在她的面前好像无法伪装自己。这是一种比较陌生的感觉。

　　但他却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