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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假传圣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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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朝阳和煦,春光烂漫,正是万物萌动之际。
御花园,芳草茵茵、绿树新芽,百花争奇斗艳。含凉亭内,佟惜桃身着素色束胸襦裙,外罩广袖凤尾对襟锦罗衫,挽起乌丝梳飞仙髻,略施薄粉、轻点樱唇,优雅地焚香抚琴。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曲罢歌停,情韵深挚缠绵。闻者皆心酸哀戚,默默抹泪。只可惜这氛围很快被一只不知风情的臭鸟给破坏了,扑扇着翅膀,巨喙叼着枝绽放得甚是雍容华贵的粉牡丹花,往佟惜桃手里一丢,喳呼道:“美人戴花,美人戴花。三哥哥最帅,桃美人想死你了,想死你了……”
边上的胭红噗哧一下笑了出来,佟惜桃瞪了瞪杂毛,低喝道:“错了不是这句,死杂毛,坏了事,拔光你的毛。”
杂毛抖抖身上美丽纯蓝的羽毛,张开双翅挥了挥,飞起来继续鬼叫道:“美人饶命,美人饶命。小生错了,小生错了……”扑到亭中石桌上,从果盘里叼起个橘子,飞回琴案上,收了翅膀,小脑袋倚着佟惜桃的手背蹭了蹭,求饶道:“美人不气,杂毛赔礼,杂毛赔礼……”
元六站在边上无语地摇了摇头,凑近低语道:“师姐,真要这么干嘛?万一,那狗皇帝大发雷霆怎么办?而且,身边还跟着这么个贱嘴鸟。”
佟惜桃抚着杂毛的脑袋,剥开橘瓣,丢给杂毛,凉凉地回道:“没事,气死他最好。”
杂毛低首啄食着甘甜的橘肉,还不忘扑两下翅膀,附和道:“气死昏君,气死昏君!”
不一会儿,小豆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扒着亭子的栏杆,说道:“皇上下朝了,两仪殿更衣完,乘龙辇过了月华门,步行正往凤宁宫方向来了。小姐准备好没?真要如此嘛?”
佟惜桃噙着淡笑,点了点头,回道:“前线战事吃紧,那家伙又整日躲我不见,都六七天了,只得如此了。怎么,怕嘛?”
小豆子挺直腰杆,大力地拍了拍胸口,回道:“刀山火海,小豆子只等小姐一句话。”
“好!去吧,到后面候着。”
佟惜桃调整了一下手指上的拨片,拨了拨琴弦,看向琴案边正啄梳羽翼的杂毛,笑道:“杂毛,关键看你的了。”说完,手指一挑,美妙缠绵的琴音再次响起。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远远看到那抹玄黄衮服身影出现时,元六一个闪身,躲进了后面的灌木丛里。老天爷保佑,师姐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肥!
从朝堂上下来,景子睿逼了一肚子火,北方库勒作乱,先前派去的帅将居然临阵而逃,后来虽被抓了回来,却导致三军将士士气低迷,节节败退,已失四城。满朝王公大臣没有一个再敢请缨挂帅,今日早朝更纷纷奏请答应库勒新汗王的条件,割地通商和亲。都是一帮废物,养来何用?
在两仪殿与几个亲近的大臣商谈了很久,仍是无果,看时辰到了,只得先去风宁宫给太后请安。路过御花园,还没过千步廊,便听到那熟悉的琴音,只是弹唱的曲子居然是景弘逸谱的《凤求凰》。
佟、惜、桃!景子睿感到心瞬间像被刀捅搅了般,撕裂开地疼痛,一身肃杀之气,面容森冷,眼神阴鸷地闯进了凉亭,揪起弹琴人的一只手腕,伸脚狠狠踹翻琴案,将那琴扫到了地上。琴身断成两半,琴弦回音发出一阵呜鸣,众人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发一声。
“嘶,疼,你干嘛?景子睿你吃火药了,赔我琴。”佟惜桃扭了扭身子,将柔馥的香躯依偎到宽阔的胸膛上,哀戚娇软地说道:“人家想你,来这弹琴散心,惹到你这冤家了。还不松手,呜,疼死了。”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景子睿懵了下,面色缓了缓,赶紧低首捞袖查看,一片青紫。稍一使力,将佟惜桃揽到了怀里,回身落坐到石凳上,将她搂坐到膝上。抓起青紫的玉腕到唇边,轻轻啄吻着,嘎哑低语道:“抱歉,是朕唐突了。还疼嘛?”
佟惜桃撇了撇嘴,柔媚的小脸上挂着泪,香肩微耸,半抽噎地呢喃道:“疼,疼死了,呜,不给你亲。你这暴躁龙,就知道乱发脾气。赔我琴,呜,赔我的焦尾九霄环佩古琴。”说着,不满地拿手指戳着景子睿的胸膛,拉开衣襟,张嘴毫不留情在肩上啃了一口。
景子睿咬牙没有吭声,只从袖筒里抽出个帕子递给佟惜桃。倾身凑耳低语了几句,逗笑了她。一时间,亭子里柔情蜜意。
众人一看,伏地叩首完,收拾好凌乱的琴案,便悄悄地退了出去。拉下四面的帘帐,站到两丈外候着。元六拍了拍胸口,娘唉,这才是老虎嘴里拔牙的第一步而已。嗷,救命呀,真没那胆子继续看下去了,师姐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和这喜怒无常的暴君相处的呀。好可怕,~~o(>_<)o ~~
胭红芷绿将事先备好的酒菜、糕点瓜果端到石桌上摆好,福了福身,垂手贴耳地恭敬退下。垂下竹帘,掩好帘帐,悬着颗心在亭外等着。
亭内,佟惜桃噙着甜笑,乖乖地依偎在景子睿怀里,嘟嚷道:“这桌菜,可还满意?”
景子睿伸手掐了下柔若无骨的腰肢,看着怀里的美人粉面樱唇,雾鬓云鬟,肤若凝脂娇颜尽展,华美异常、姿色横生。活脱脱的狐狸精转世,摇了摇头,取笑道:“好好的,将自己打扮成这样,又想做什么妖?”
佟惜桃噘了噘嘴,拉低男人的脖颈,闭眼亲吻了上去。景子睿身子颤了下,回神后拥紧怀里香馥的娇躯,夺回主动权,与那窜进口里的丁香舌抵死交缠。一吻罢,微喘着气平复身上的滚烫,低嘎地说道:“野丫头,不要再闹。说,是吃饭还是……”
佟惜桃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暗掐了把大腿,恍惚的神智勉强恢复了明朗,嘴角噙起撩人心怀的媚笑,回身落坐到边上,执起酒壶,斟满两杯酒,吐字清晰地回道:“当然是吃饭。”
景子睿只感到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滚烫的欲`望瞬间全消,野丫头又耍他!暗暗磨了磨牙,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佟惜桃甜甜地笑了笑,再次斟满。接着夹几筷菜到瓷碗里,景子睿很是郁结地囫囵扫到肚子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酒尽菜凉。景子睿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灌了一壶下了药的酒,吃下加料的菜,脱力倒在了佟惜桃身上。
佟惜桃这才吁出口气,第一套计划失败,临时改成第二套计划,真是要了她的小命。既然不能求得他的圣旨,只得铤而走险,杜撰圣旨先斩后奏。还好,三哥哥已经到了京城。等三哥哥领着大军奔赴前线时,木已成舟就由不得景子睿翻脸了。
至于这次自己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只能看眼前这男人对她的眷恋究竟有多深了。景子睿呀,景子睿,是你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要怪我,一国的君王居然为了一个女人,闹得兄弟阋墙,将朝中的肱骨有用之臣纷纷谪贬发配,根本就是自断左右臂,弃江山社稷于不顾,你真不适合做这帝王。你想做这昏君,可我并不想做那遗臭万年的妖妃。
佟惜桃默默拭去脸颊上的泪,招唤胭红芷绿过来,帮忙将景子睿扶上软轿,往椒兰殿而去。
等将人安置到内殿的密室后,守在那的姜文取出个四方的木盒,正想打开时,佟惜桃伸手按住姜文的手,低声问道:“这药真的只是暂时的迷人心智,让他暂时受人驱使嘛?不会有后遗之症吧。”
姜武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说道:“师姐,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师父和俞公公。他们一个毒怪,一个医圣。我的好师姐,师父好容易替你劫走俞公公,四处收集药材制成这药,到这一步了,你说这话,受不了了。你不会是真的喜欢这暴君吧,唉,他哪一点比得过洛王,估计只占了他是皇后嫡出的光。”
佟惜桃红了红脸,缩回手,头撇下一边,问道:“小锭子,圣旨拿来了嘛?玉玺了?”
小锭子无辜地指了指面前的桌子,佟惜桃低首努力忽视心中的痛,这次她犯下的事情怕不是那么容易得到谅解了。算了,算了,这也许就是命。
傍帝之星可保帝王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呵呵,可有她这样的傍帝星嘛,罢了,本就只是什么挡灾星,是个只能活在影子里的替身,还敢有什么过多的奢望。就这样吧,到时候是生是死,全凭面前的男人做主。
姜文小心地点燃香炉,烟雾徐徐升起,景子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声音沙哑地问道:“这是哪里?朕怎会在这?你是谁?”
姜武慢慢走到他面前,说道:“我是你,你是我,现在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
景子睿努力晃了晃脑袋,想抗拒这股力量,随着烟雾越来越多,再次睁开眼时,星眸已失去焦距,依照姜武的指示乖乖走到桌边,坐到椅子上。
小锭子小心地将两份事先备好的稿书放到他面前,姜武沉声继续道:“看到面前的稿书没,照着在那两块布卷上誊写一遍,盖上玉玺。”
景子睿抖着手握起笔杆,慢慢地一笔一划地誊抄着。额头布满汗珠,脑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可以、不对劲,可现实由不得他,只得如被牵线的木偶娃娃般乖乖地誊抄好,批上朱砂,盖上玉玺。
众人凝神屏气地等他抄完,放下笔才松下一直高悬的心。佟惜桃默默拿开他手里的笔,将他扶回床上。姜武将写好的圣旨递给佟惜桃,佟惜桃不敢大意地仔细复看了几遍,让小锭子先收好。
姜文赶紧熄灭香炉里的焚香,将一青瓷小瓶递到佟惜桃手里,低声问道:“师姐,底下我们该怎么做?”
佟惜桃静静地坐了会,开口道:“将这份圣旨交给司玺太监,告诉他这是皇上临时下的圣旨。让他立刻带人去六王爷府找洛王宣读圣旨,连着虎符、帅印一并送去。
姜武你扮成福安的样子,现在就去户部,宣读另一份圣旨,让兵部户部迅速拨好军备粮草,在明日卯时前集结到神武门,不得有误,违者斩无赦。
小豆子,你将这半块虎符送去京津大营,传口旨命令驻守的赵啸虎将军迅速从京师附近凑齐十万兵马,明日卯时三刻在从神武门集结出发。百官到位,由六王爷景敖轩主持饯行之礼。而陛下将在宣武门等着他们凯旋而归。
小锭子,两个时辰后,你去太医院将彭太医请来,说陛下突然高烧不止,让他带人来椒兰殿给陛下看诊。”佟惜桃捏着手里的瓷瓶,慢慢地步出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