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尽处雪自寒》长歌笑三生

22、索要

　　（二十二）索要
　　“玦儿。”永威帝忽然开口，叫得各自思量的冷雪寒和东方玦均是一愣，不过东方玦很快便回过神来对着永威帝道：

　　“父皇有何吩咐？”

　　“这琉璃既通药理，又有这般手艺，朕倒是想要了在身边伺候，就是不知你肯是不肯？”

　　“！！！！”

　　永威帝这声不大不小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饶是东方玦如此镇定自若的人，眉宇间也是震惊失色，更不用说另一边已经惊呼出声的东方瑜了。

　　而冷雪寒自己，却不知为何，仿佛没有一丝动容，就好像刚刚那句话的主角并非他一样。此刻，他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坐得端正，仿若丝毫不介意自己此刻已经俨然宴席上的主角。而且，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种不该有的，浅浅的笑意。

　　当然，原因只有冷雪寒自己知道。

　　早在上一次去太子府贺寿叩见的时候，冷雪寒便感觉到永威帝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那不同一般的东西。开始的时候，他认为那只是帝王的猎奇之欲罢了。

　　不过看今日这宴席间，永威帝偶尔看似投向东方玦的目光中捎带着的些许视线的偏离，以及在自己献宝似的呈上特意预备的甜品之后，那看向自己的视线里，不遮掩的东西就多了许多。

　　这副好看的皮囊，终究还是要给他惹祸上身么？尽管他已经拼命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若不是为了帮东方玦，他也不会想要在永威帝面前崭露头角。

　　故而，当永威帝开口说出这句向东方玦索要自己的话语之时，唯独不震惊的竟然是他自己这个当事人。相反地，冷雪寒心里竟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长久以来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仿佛也能带给人适时的心安。

　　而他嘴角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源自于他看到东方玦衣袖下面紧握而颤抖的双手，他在心里暗自思量着：

　　你会怎么做？东方玦？

　　东方玦此刻也是心绪万千，他知道自己没有过多的时间迟疑，可是，他就是不能如平日里一样果断地下决定。若是永威帝要他府里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即使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玄衣护卫，东方玦也会眉头不皱一下地献于他至高无上的父皇。

　　可是，琉璃，我的琉璃。

　　当这种认知在东方玦的心里忽然闪现的时候，他自己也着实震惊了。

　　什么时候，竟把琉璃当做“自己”的了？又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能够如此轻易就牵动自己的情绪了？

　　不能拱手相让，至少不能那么果决地拱手相让，即使最终因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让了，自己必定是不情不愿。

　　做不到。

　　将视线稍稍偏离，映入眼帘的是冷雪寒随意搁在桌边的右手，东方玦清楚地知道，那手指骨节分明，碰起来却不显得坚硬，反而有一种难得的柔软化在心里。

　　就像自己每次触碰的时候一样，暖人心脾。

　　而本来应该皎洁如月光般光洁的皮肤，也因为几天之前的意外受了伤，虽不严重却也尚未痊愈，手掌处还明显地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纱布。

　　东方玦心里没来由地一疼，有些呼吸不顺畅。

　　一时间，他好像被那手掌间的白色晃得有些睁不开眼。冷雪寒坐在他身侧，长发并不似平日里那样散漫地飞扬着，昭示着主人的神采。而此刻却只用了一根缎带简洁地束在脑后，面庞清晰，可东方玦仍然看不清冷雪寒脸上的表情。

　　他深知已经不能再等，皇帝金口已开，他必须有所应对。双手在身前握了握，东方玦终于收回目光，正直地对上了永威帝的方向开口道：

　　“父皇，琉璃来自民间，对宫里的规矩又一无所知，怕担不起这重任。”东方玦到底是东方玦，片刻便将自己不安分的情绪隐藏，娓娓道出了婉拒之语。

　　“噢？”永威帝剑眉轻挑，眼神却依旧未变，语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像是早就预料到东方玦会这么说一样，他抬眼看了看东方玦身边稳坐的冷雪寒，然后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规矩可以慢慢学，宫里这么多人，还怕教不了他么？”

　　不知为何，永威帝的声音里，竟然有几分不易觉察地调侃的味道，东方玦最初听到的时候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冷雪寒依旧未曾言语，只是原本低垂的头似乎降得更下，而他这始终不开口的举动着实让东方玦有些忧虑。自己在尽力与父皇周旋，相比之下，他竟然不知道冷雪寒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同他认为的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