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华算心》景绵

3、第三章 差点死了

　　繁华京城，六方商贾，八方水脉，皆在此处汇集。

　　巍峨华美的京城，以中司主道一分为二，规划东西南北四大上坊，上坊又细分六十余坊，天下各处，包含四周蛮夷外族的商邦，都聚在此处进行买卖。

　　一艘大船驶过运河，岸边有孩童扯着母亲的衣袖，清脆的声音像铃铛一般：“娘，你看啊，你看啊，是大船啊！”

　　经过一阵有些剧烈的碰撞后，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踏在甲板上或轻或重。

　　“手脚快点！”华飞华拉住一名从他身边跑过的船员，“快去船舱告诉两位少主，皇上派人送了东西来，就在码头等着，让少主们赶紧过来。”

　　说罢望着码头边那浩浩荡荡的队伍，飞华也不禁头疼，这皇帝也太爱排场了，不过是送东西，用得着这样吗？还是说怕别人不知道是你皇家送礼啊……唉，这棘手的事还是留给少主应付吧，他做好船上的活就尽了本分了。

　　船舱外守着一名瘦弱的少年，船员凑近低声说了几句，那少年便挥挥手让船员退下，自个儿进了船舱。

　　“少主，华璈少爷，皇上派人送了东西过来，飞华让人来请少主下船。”

　　“送东西？”华璈听言拿着棋子的手不禁一顿，面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还有什么要送的？你也不是大司马了，无缘无故送东西不是招人闲话吗？若是不收又驳了他的面子，哪门子的事……”

　　对面的人也不见有什么表情，只是食指在棋盘上笃笃地敲了几下，提醒对方该下子了。

　　华璈回神瞧了瞧棋盘，他所执的白子已经被黑子杀得七零八落了，几手之后便会被直捣大龙，再走下去不过是苟延残喘。他将手中的白子扔回棋盒里：“不下了，从宜城一路过来，咱们下了十余盘，我才赢你七盘，不下了，不下了！”

　　“你心浮气躁，下棋时静不下心，那七盘也是被你误打误撞赢了去。”

　　“哼。”华璈不以为然地下了榻，“够了啊，现在靠岸了，凌大少主快去摆平那送礼的，咱们好回去。”

　　“练宸，把棋收起来吧。”华简凌翻身下榻，吩咐那名少年将东西收拾好，他取过扔在一旁衣架上的外袍穿上，将长发用发带随意绑了几下，揉着脑袋出了船舱。

　　华璈见他出去了，一把拉过正在收拾的练宸：“练宸，你给我支下招，跟他下棋怎么才能赢他啊？”

　　“华璈少爷，属下和少主下棋也是输多赢少啊……”练宸实在无奈，每当华璈和华简凌比什么输了就一定找他，说什么他是少主身边的近侍，对少主的一举一动比较了解……拜托，你俩是兄弟哎，你这做兄弟都不了解，他只是个看门的，能了解到哪去……

　　“比如啊，他下棋的时候喜欢下那几手……之类的。”华璈一脸狡诈，他到底想干嘛……

　　练宸拗不过华璈，只能尽力的回想和华简凌对弈的情形：“……少主大多数时候第一手喜欢下在天元……”

　　天元？下这里的不是高手就是蠢货……华简凌是蠢货吗？华璈觉得自己的想法都开始诡异了，这人是蠢货吗？如果他是蠢货，这世上就没有聪明货了……

　　华简凌的脑袋一阵阵发疼，手指在脑门不停地揉着，到船头唤来飞华：“让人把船上的货都搬到仓库去，要极为小心才行，这些都是易碎的货物，不要雇佣码头的搬运工，从商行里面调人过来帮忙。”

　　“属下明白。”

　　“你待会命人回将军府报信，我和华璈不回去了，这些天就住在凭阑行馆，让老爷不用等。”一想到华云渡阴恻恻的脸色和大姐的喋喋不休，脑袋越发得疼了。“皇上派来的人就是那一帮吗？”说着往码头上旗帜飘扬的一队人马指去。

　　暗中叹了口气，飞华替自家少主叫苦啊。“是啊……怕死您不知道是皇家的啊……”

　　“帝曜显摆什么啊……蠢货！……”一队昂首挺胸的人马在他眼里看来就像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华飞华刚想转身走人，一听了自家少主的话，马上溜得不见人影。少主还真是疏悉礼仪，不思敬仪，骄纵无礼，再三出言冒犯君上啊……居然骂皇上是蠢货……皇上不怪罪少主，说不准还拿他们出气呢，还是赶紧溜得好。他什么都没听见啊……

　　“飞华啊……飞华！”华简凌连唤了几声，见没人应他，回身一看，哪里还有华飞华的影子，“泥鳅一样的家伙……”

　　下了船，送礼的公公眼尖的很，一瞧见了正主马上拉起谄笑凑了过来：“华公子真是贵人事忙，奴家在此恭候公子多时了。”

　　勉强扯出一抹淡笑对着这公公：“有劳汪公公了，不知帝……不知道圣上让公公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啊！”汪公公尖声喊道，“把东西带上来。”

　　后面的人赶紧将东西带了上来，那是一匹马。一匹熟悉无比的骏马。

　　华简凌不待汪公公介绍就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爱抚般地梳理着马匹的鬃毛，像见着稀世的珍宝似的细细打量着。马匹上红的发黑的毛色和健壮的马身，鲜红宛如火焰的四只蹄子强劲有力地踏出一串蹄声。

　　“焚血。”华简凌轻声道出这匹马的名字，“帝曜终究是拿你毫无办法啊！”脸上扯出一抹嘲讽，该是他的怎么也跑不掉。利落的翻身上马，焚血扬起马头嘶扬一声，冲开人头熙攘的码头，往中司主道奔去。

　　“哎！华公子这马……”汪公公急忙想要叫住华简凌，但是一焚血的脚程早已跑远。

　　华璈跟着练宸下了船，见华简凌骑着昔日的焚血纵横而去，不禁相视摇头。尤其是汪公公在后头追不上暗骂的时候。“汪公公，你难道不知道这匹马叫焚血吗？”

　　“奴家当然知道，这可是皇上赠予华简凌的，可他连声道谢的礼仪的没有，这……这可是侮蔑圣上……”

　　“汪公公！”华璈再次打断他的话，“你难道不知道，焚血是华简凌还是大司马时，就已经跟随他在战场上厮杀了吗？”

　　“这……”

　　“焚血这名字的由来，可是双蹄如火焰，冲进敌方军阵，所到之处，溅起的血色恍若被烈火烧灼，此马蹄下所死之魂，丝毫不少于华简凌的长戟飘红噢。焚血本来就是我二哥的，皇上也不过是物归原主，华璈在此代家兄谢过皇上完璧归赵的美意了。”

　　面对皇家，必要的礼数还是少不得的，他可不像华简凌那样……嗯，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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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焚血肆意得跑在京城的中司大道上，道上的行人早已躲在道旁，让他可以驱策焚血飞驰，那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华简凌嘴角噙着笑意，男儿血性终究是豪情万丈，他的血里潜藏着边关的野性，那份被鲜血浸泡的和野兽一样野性。

　　“啧，还以为中州人都和郝晨一样老实亲厚，哪知尽是些老奸巨猾，吃人不吐骨头的。”她嘀咕着离开一间当铺，将手里的十两银子往上抛了抛，“这中州的都城居然那么大，到底还要找多久才找到那个人啊！”根本没有察觉到中司大道上的异样，她收好银子，琢磨着要到对面的饭馆吃上一顿，填饱了肚子再说。想到就去做，她横穿大道，对渐渐靠近渐渐大声起来的马蹄声丝毫不予理会，她就不信见到有人过路那骑马的会不停下！

　　原本还想要焚血再跑快一点，刚刚的飞驰恰好缓解了他在船上的头疼，才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哪知眼前不知打哪窜出来的异族女子横穿中司大道，浑然不觉焚血的靠近，那么大声的马蹄声她都听不见吗？她是聋子吗？说实在的，华简凌实在不想停下，但是也不能看这女子活生生被焚血撞死。

　　眼见焚血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这名可能是聋子的女子撞成个肉碎，四周响起了一片惊叫，女子终究是发现了不妙，抬头四处瞧了瞧，便瞧见一匹状似发了疯的马喘着粗气冲自个儿奔来，一时间不竟呆了。

　　那一刻，华简凌恨不得冲上去，抓住那个女子把她摇醒。这算什么？要寻死也别寻到他跟前。

　　他一把扯住缰绳，腕上稍微用力，缰绳收紧勒住了马头，焚血吃痛嘶扬，前蹄高高扬起，离那女子不过半个人的距离。

　　“你是白痴吗？”华简凌瞪着刚从鬼门关溜了一圈还呆着的女子，加上她一身外族服饰让他更加不悦，这些外族人总是要这么笨吗？不过这服饰好像在哪见过。

　　她瞪着眼前高大的马匹，这匹马真的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