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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是你房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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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比我想象的好。
或者坏。
餐厅里,戴橡胶手套的罗正胤和穿浅蓝条纹衬衣的慕凌风面对面坐着,手边各放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眼睛里谁都没有谁,却又忍不住互相打量,气氛相当尴尬,终于——
“听说,”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安静,端起杯子喝茶。
慕凌风说:“我是她的男朋友。”
罗正胤说:“我也是她的男朋友。”
“傻呀,”康太熙和我站在门外透过猫眼看里面的情形,忍不住摇头。
慕凌风拉下脸,罗正胤不知死活,说:“还有,我不喜欢别的男人随便进娜娜的家,把你的钥匙交出来,以后不准打扰我们。”
眼眸眯得很细,慕凌风问:“你和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罗正胤说:“上辈子就在一起了。小子,没你的份了,乖乖认输吧。”
康太熙忍无可忍,丢下句“傻子”气冲冲下楼,趁慕凌风没有动手打他之前,我打开门。乱糟糟的马尾辫,松垮垮的运动衫,拖鞋,猫粮,典型的居家女人的打扮,慕凌风看看我,又看看穿我爸爸睡衣戴洗碗手套的罗正胤,更加了然于胸,说:“才一个星期,你就和他同居了?”
罗正胤挑衅:“怎样?”
我虽不知怎么回这消失了整整七天的前男友的问话,却认可罗正胤的表现是极度欠抽的,便吩咐:“闭嘴,进去洗碗。”
慕凌风解开衬衣领口和袖口的扣子,把袖子翻到肘部以上,叉腰问我:“我和你在一起四年,这个男人有什么好,才七天就同居?乌宁娜,我真是错认你了!”
闻言,罗正胤从厨房溜出来,我把他瞪回去,问慕凌风:“你今天来就是为看我有没有新恋情,和我吵架的?”
慕凌风说:“本来不是,现在是了。”
“那就请走。”我走到门廊,打开门等他。
慕凌风站在原地,噗的打燃打火机,点起一支烟,坐在了客厅。罗正胤说:“娜娜请你走呢。”
“闭嘴行不行。”我暴躁地关掉门,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打开电视。电视机播着哭哭啼啼的苦情戏,我假装痴看,慕凌风灭掉烟,坐在我身边,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除了厨房里哗哗的流水声,屋子突然很安静,他说:“慕氏财务出了点问题,爸爸不想让别人知道,为了弥补亏空,我们必须到一家新的可靠的银行办理贷款,那天我和妈妈就是办那件事去的。我没想骗你,但这事没法儿说。妈妈回去气得不行,她血压高,晚上住院,第二天下午才降下来。我了解你的性格,去找你并不是指望你道歉,是想赶在那24小时之内。”
听到他妈妈高血压复发,我有些不安,说:“你可以信任我,就像现在告诉我一样在那天出去之前告诉我,这样就不会有误会了。”
他温柔地笑笑,手搭在我肩膀,说:“我现在正后悔呢。做一个夹在媳妇和母亲之间的男人真不好受。”
我的心软化,看了看他,低声说:“我会向你妈妈道歉的。”
“乖,”他亲了亲我的脸,把我抱在怀里,咬耳朵:“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我他是怎么回事了吧。”
罗正胤刚好洗碗出来,我指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他哼了一声,轻轻嘀咕着翘足坐下,冷眼看我和慕凌风,演戏般字正腔圆说:“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我威胁地瞪他,提醒:“你还没交房租。”
他怨恨地看我,抱手:“你撞了我。”
“怎么回事?”慕凌风问。我把撞人送他进医院,治好了病郭络蘅出主意弄他进精神病院,结果不仅被罚在精神病院义务劳动210小时还被勒令不许恶意抛弃罗正胤的事情一股脑讲给慕凌风听,他皱眉听着,打量罗正胤和我的屋子好多回,说:“不能让你们孤男寡女住一起,把他弄我家去,我让保姆盯住他。”
我心说我也想,罗正胤得逞的奸笑,说:“警察会不定期上门抽查。我不能离开娜娜。”
“你不许叫我娜娜,只能叫我房东。”我说,“从明天起出去找工作,每月房租三千五,付不起就住我家地下车库,不包吃不包蜡烛。”
“不行。”慕凌风忙说,罗正胤精明得很,荣光满面:“成交,房东。”
罗正胤住家的第一晚,是在沙发上凑合的。慕凌风坐到很晚我睡后才离开,那时罗正胤已睡得打鼾。
第二天,外面莫名其妙变天下雨。我去刷牙的路上罗正胤裹着毯子不住喷嚏,懒懒抱怨:“这张床太软了,睡得腰疼。”
家里一共三间房,爸爸的房间最大,有个大书柜和保险箱,无论如何不会开放给除爸爸以外的人居住。所以,我有正当理由相信他是觊觎留给郭络蘅的客房,轻飘飘走过,说:“沙发睡得腰疼,今晚就睡地板。”
“阿嚏!”罗正胤再打喷嚏,似乎乡愁,“我在那里睡的床都不是这样,又大又方,多一分嫌软,少一分嫌硬,倘若伺候不好我,他们是要砍头的。”
我走到洗手间,挤牙膏,把牙刷放在嘴里,说:“那你就回去呗。砍我的头,你是做梦。”
“看出来了,这个地方没王法。”罗正胤穿着睡衣,鼻子红红的挤进洗手间,找什么。我从抽屉拿出新牙刷给他,他接过,还在找,我把牙膏也递给他,他抬头,惊讶:“你怎么满嘴白沫!”
我反手拿牙膏管敲他的头,喷着泡沫说:“再大惊小怪,割你舌头。”
“可怕的暴君。”罗正胤嘟囔。
“请叫我房东小姐!”
根据罗正胤持之以恒的表现,我渐渐相信他的缺乏常识不是装出来的了。比如,对历史、文学他很精通,对科学、现代用品却总是一头雾水,直到第三天晚上还在怀疑蜡烛在电灯泡里发光。
“不是。”我说。
他思索地看着灯泡,摇头:“我弄不懂了。”
把二十二岁的大好时光耗费在和一个根本没有常识的人讨论常识,我很是无奈,靠在沙发随口说:“大清是古代对不对?”
黑亮亮的目光对向我,满是惊喜:“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感觉不祥,绷住脸。
他跳过来,窝进我旁边,说:“我和你在大清是一对!”
“你?”我还没听说过大清呢,我暗想,撇嘴,“得了吧,撞了脑袋,精神有问题的人才会和你在一起。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咱们谈论房租问题。”
“不能到此为止,我们有好多故事呢。”罗正胤说,“我要声明一点,只要有我在,姓慕的绝对不会得逞。”
我准备好抱枕,习惯性瞪他,命令:“我对你的破故事不感兴趣,现在,立即,马上,换话题。你不出去找工作,怎么付我房租和生活费?”
“我们真是一对……”罗正胤说。
“三。”
“我的目的就是来这里娶你……”
“二。”
“我……”
“一!”
“好好,”罗正胤避开抱枕,“听房东小姐的,换话题。”他看我,我挑眉,说:“继续。”
“我不知道三千五是多少钱,不过,我想我可以做古董鉴赏。”他说。
“古董鉴赏?”我想了想,说:“这玩意儿名气不大不赚钱,一个月三千五肯定凑不齐,换一个,还有没有赚钱的法子。”
罗正胤说:“我还能写字。”
“不赚钱,还有?”
“写诗。”
“不够。”
“画画。”
“同上。”
“治国批奏折。”
“忽略。不必。”
“教满文满语。”
“没人会学。”
“嗯……”罗正胤深深思索,坐直身子,把手伸进衣服里掏东西。他越掏越深,眉头也越蹙越紧,终于,脸上泛起个小酒窝,问我:“这个够不够?”
我狐疑地看他手上的东西,灯光下,绿得翠翠的,约三十厘米长,灵芝形,头上簪着玛瑙玳瑁,恰成芙蓉一株,极其漂亮。
罗正胤欣赏地看着它,大方说:“如意,送给你了。”
“如意?”如此美丽的东西,居然还有这样玲珑的名字。我不可抗拒地被这方物吸引,双手接过它,罗正胤说:“在大清,如意是大定,荷包是小定。下了大定的姑娘,终生不得反悔。”
我才不管什么叫大定,什么是小定,当仁不让收了这东西,问:“哪来的?”
他神秘地笑了笑,“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