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雾空]铭刻时间的歌》暖光恭弥

15、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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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舌尖圆润蓝宝石般的夜色，带着徐徐清风掠起几缕滑出皎洁月光的碎发丝。在没有电的时代，走夜路的城市居民们纷纷提着散发着暖光的油灯安行于不染尘埃的街道。
　　Giotto与斯佩多的身影恍惚地堙没在群青色中。两手空空如也的他们在手臂的摆动间穿插而入指间的只有细长的晚风。被灌上深色的树叶罅隙在人走过的转动间细碎地闪烁。
　　斯佩多掏出怀表，按下按钮，翻出了靛蓝色的晃动火焰，指针滞在Ⅸ上。他浅笑着从嵌着翻盖的地方摸出一张圆形的纸张，在Giotto眼前晃了晃，“NUFUFUFU，Dorothy小姐，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白色的圆纸片上是用黑色水笔青涩地一笔一划模仿着模子般写下的「プレゼント交换」。而这张纸片，也仅仅藏在Giotto•Vongola的雾之守护者D•斯佩多的怀表里。
　　“交换礼物的意思。”Giotto转过头，月光的辉映在他的眼孔中轻柔流转，在某处聚成一个点，蜻蜓点水般地对上斯佩多的眼，顿时漾起无法收拾的波澜。他轻轻地笑，璎珞透明般的粉红嘴唇张张合合，痕迹分明。“马上要到情人节了，戴蒙。”看到面前比自己高过一个头的男子明显一滞，他笑意更浓，眼角染上了暖色的涟漪，“我想那家店里做出的东西，你会很喜欢。”

　　D•斯佩多捏着纸片的手紧了紧。
　　第一句关于二人之间情人节的话语使用了日语撰写。
　　「陪我一起去看四月的日本晚樱吧。我想那时，是世界最温柔的颜色。连影子也温柔起来了。」
　　黑色门面上用深蓝紫色印着黑桃图案的店铺，以及名为Spade的自己。
　　「诶！？这难道就是贩卖恶灵的店么？难不成一世准备在这种恶趣味的店里给恋人买礼物么？！」
　　「NUFUFUFU，如果Giotto真的在这家店里给我买礼物，我倒是不介意呢~」
　　「我想那家店里做出的东西，你会很喜欢。」
　　对方的好友怒不可遏地指责相爱的决定悖于常理，自己也不期然地担心害怕起来。
　　「交换礼物的意思。马上要到情人节了，戴蒙。」

　　出了神的斯佩多将手中的金色怀表的盖子盖上，郑重其事地将它塞进左心口的暗袋里。
　　“……嗯。”斯佩多的手保持着把东西塞进暗袋里的姿势。就好像是按着心口正在发誓般的姿势。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他忽然发出了单音节的声调。
　　“？”斯佩多闷闷的声音Giotto没有听清。他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有些促狭的斯佩多。
　　“……嗯。”重复着单音节的声调，斯佩多的手依然正正地放在左心口。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我很喜欢。”
　　“……戴蒙？”
　　“我很喜欢。”
　　“啊，我就知道你会喜……”
　　“我很很很喜欢。”斯佩多的眼睛认真坚定。“你。”
　　“……！”

　　半透明的深蓝空气如同与水混淆后的颜料。浸没其中的Giotto的脸瞬间涨红却难以被发觉。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看斯佩多，又转过头看地板，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如那个阴沉的冬日，在阳光渐出浓云之际，周身漂浮着金色颗粒的他，被眼前的人告知忘记穿内衬时，如出一辙的反应。

　　斯佩多向前迈出一步，长臂将Giotto揽入怀中。Giotto的急促鼻息吹打在斯佩多的胸膛。斯佩多紧紧拥着Giotto的手臂至指间恰好触上了Giotto滚烫的耳廓。斯佩多失笑，宠溺地皱眉，弓下脖颈，将唇瓣贴近，感到对方的耳畔因极度的害羞而红得发热。

　　他再一次张合嘴唇，暧昧地咬耳朵，“您别脸红得如此妖娆啊，Dorothy小姐。我怕别的男人看上你。”

　　现在的我。依然拥有着我们的你。真是，太好了。

　　拥抱伫立片刻，斯佩多轻轻松开拥着Giotto的手，滑落间顺势将自己的指间插入Giotto手指的间隙中，屏息般安静地停住。
　　Giotto没有转过头看斯佩多。而是不轻不重，仿佛怕是惊动了花开般地缓缓将自己的手向斯佩多的手掌靠近。直到皮肤间细微的接触面积忽地扩大。两只手恬静地十指相扣。
　　于是氧气才终于开始在呼吸道间流畅起来。

　　二人并肩徐步踱在西西里的羊肠小道上。深蓝格调的夜幕，萌发新绿的老树，提着暖黄油灯的路人与铺陈着石子的道路，仿佛G大调的女中音般安稳沉静。而女声那柔软轻和的尾音，是相触的两只手，在走动的微小波动间，若即若离的细腻情愫。
　　两个平日笑傲众生的男人，竟分不出半点思绪，来找到打破沉默的缺口。所有喧嚣着的理智，只足够压抑泛滥成灾的害羞与躁动不安的心跳。
　　阴翳下路道旁忽然蹿下一点白色，跃上Giotto前行的脚，在Giotto的脚腕上撒娇地蹭。左边的人忽然停下脚步，忐忑的斯佩多也立马止住步伐，转过头看Giotto。Giotto低下头看清来者何物，便温柔地笑着蹲下身，却没有半分撒开斯佩多手的意思。无奈斯佩多也只有缓缓随之蹲下，看到腻在Giotto脚边的竟是一只雪白的兔子。它微眯玛瑙般的红瞳，享受着Giotto顺毛的轻柔抚摸。
　　“嗯~真是受动物欢迎呢。”端着下巴，斯佩多感慨道。
　　Giotto轻笑，抚摸着兔子松软的白毛，“很漂亮啊，一尘不染的颜色。”他转过头，静谧的双眸与斯佩多湛蓝的眼睛对视。相同的月光在两双瞳孔中柔和地摇晃，洒下的碎金缀在二人长长的睫毛上，“像是天使的颜色吧？”
　　斯佩多凑近Giotto。错过小巧的鼻子，能感觉到他湿润温热的鼻息。掠过卷曲的睫毛，在自己微凉的皮肤上轻轻扫过。斯佩多吻上Giotto刘海遮住的额头。金黄的发丝散发出它独有的清香。“……”停驻片刻，斯佩多重新注视Giotto的眼睛，在沉默间扬起一个绝美的笑容。“只是天使羽翼的颜色罢了。”
　　天使的颜色，是透明的金色。
　　是你的颜色。

　　兔子的主人略带歉意地将它抱走。斯佩多与Giotto手牵手再次沿着偶尔有暖黄油灯擦肩而过的小路向前行。
　　“……呐，戴蒙。”Giotto的轻唤让斯佩多转过头。Giotto亦转头，向斯佩多眨眨眼，“交换礼物啊。”
　　“嗯。”斯佩多耐心温柔地等待Giotto的下文。他的瞳内填满了天使的颜色。
　　“送我一只兔子吧。”
　　透过树叶破碎的间隙，月色的碎亮在斯佩多的左肩膀上跳跃。然而不等斯佩多说“好”，Giotto紧接着说出下文。“我想要天使的羽翼——”他笑，
　　“来自天使的礼物。”
　　他轻轻地指了指斯佩多。

　　斯佩多无奈地蹩起眉。他可是恶魔啊——和天使扯得上什么关系——

　　而月色如斯，宛如深潭静水。眼前人保持着最初的模样，一路浅笑，将自己救赎。
　　自己已经变成了，开始守护天使的恶魔了呢。

　　“好。”斯佩多感到自己将心底最婉转宁静的声音，说给了Giotto听。

　　此时此刻的斯佩多又殊不知，在Giotto眼中，盈满了他眉眼弯如桥，唇线暖如蜜般的，全世界最明媚清醇的干净笑容。

　　坐落在餐厅后方的僻静森林内部有一座小公园。崎岖的小路上铺陈着形状各异的石子，蜿蜒至平坦处，构筑着一座欧式亭子。极为简单的设计。三圈循序渐进的石阶上树立灰色石柱若干，撑起三角体的砖瓦屋顶。内部整齐地摆放着圆桌一台，以及环绕一周的矮凳。
　　Giotto与斯佩多牵手穿过亭内，一台留声机置在圆桌的正中央款款地播放着慵懒的女声。走下亭子，后方竟更为宽敞，大片石板路旁安置了许许多多的木质长椅，不同设计的油灯三三两两地摆放在长椅上，交相辉映着亮暗不同的暖黄，如繁星坠地却更为浓厚地，将在石板路中央的一对对人包容。

　　但凭月色透明地笼罩，随着留声机中悠然扬起落下的女声，对对情侣呢喃着拥抱，又旋转着展开。冬末季节，隔着柔软的衣服，弧度优雅自然的四肢随性地滑落。并非摇曳生姿的灵动舞者的普通人们随着悠长的节奏，注视着彼此的爱人，一步一步，踏出心迹，走出一路怒放着花的童话。
　　人群的边缘，轻风细碎地摇动深色的树叶萧萧然地抖动。星零摆放的油灯安稳地闪耀着暖光。高出一头的斯佩多微微弯腰，优雅缓慢地伸出右手。月色在他的指尖凝结。
　　“Shall we dance？”
　　Giotto伸出左手，轻轻附上斯佩多的掌心。属于斯佩多的皎洁月光，就这样亦归他所有。

　　月白风清，皓腕凝雪。脚尖与脚跟的变幻，指尖与肩膀的触碰。与华丽技巧无关，与彼此默契有染。旋转的光阴，但舞出属于你我二人的倾城曲。

　　直到油灯盏盏陆续入眠于夜色，在公园中央共舞的情侣逐对行远。仅余玉壶光转，倾洒月色。白月光与簌簌摇摆的深叶抹出夜晚的幽谧。万籁俱寂的深蓝夜晚，整座公园只剩踏着清脆步伐的二人，在石板路上不知疲倦地共舞。留声机缓缓地旋转，愈发寂静的氛围中缓缓渗入慵懒依旧的女声。竟是那首在彼时咖啡厅中，二人一同听过的歌曲。
　　Giotto右手搭在斯佩多腰际，握着对方手的左手紧了紧。熟悉的旋律在二人间漫延开来。
　　斯佩多挑挑眉，示意Giotto说。
　　Giotto失焦般凝视着斯佩多的锁骨，并不抬头看他。月色在他的瞳中一凛，下定决心般地，他张口。“……呐，戴蒙。”
　　“嗯。”斯佩多的大手裹紧了Giotto的左手。
　　“我啊……被你们，救赎了呢。”Giotto看着斯佩多衣襟的褶皱因舞步而起伏着。他言下是为了感激当时法尔姆家族事件后守护者们对他的宽慰。
　　“嗯。”斯佩多温柔地答应着。他能感觉得到Giotto重提法尔姆家族一事需要多大的勇气，所以他不准备打断他好不容易才酝酿出的力量。
　　“很喜欢你们。”Giotto的脚步随着斯佩多的舞步前后移动，“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一直这样不改变。”
　　“……嗯。”
　　“所以。我决定了。”Giotto停下脚步，斯佩多随之驻足。Giotto缓缓抬起头，长时间的低头使颈部有些僵硬。“为了保护你们，我会学着改变，使彭格列变得强大，才能保护你们。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遭受任何牵连，就像那些术士们一样。”心的绞痛使Giotto的脸皱了起来，无不悲哀。
　　“……”斯佩多定定地看着Giotto，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会学着下达冷静甚至冷酷的判断，我会学着淌入浑浊黑色的黑手党世界。我会学着不再露出破绽，我会学着彻底铲除敌人。”月光冷冽地在Giotto悲伤的金黄瞳孔中凝为一点足够的坚定。“……为了，彭格列……”
　　Giotto话音未落，站在他对面的斯佩多一把狠狠将他揽进怀中，Giotto没头没脸地撞在他的胸口。斯佩多强有力的心跳声搏动着，无比真实。
　　“……别……”
　　“？”Giotto迟疑着抬起头想询问斯佩多说了什么，却又被斯佩多死死按回心口。半晌，斯佩多才缓缓放轻力气。他微微屈膝，捧着Giotto的脸颊，凑近他直至彼此的睫毛交错。
　　轻轻的吻覆上Giotto的唇，稍纵即逝。
　　随后他直视着Giotto的正脸，撩起一个漂亮的笑容。“我们回去吧，回彭格列。”

　　为什么呢，戴蒙。你又是这样的表情。
　　透明的蹙眉，以及深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