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锁清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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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祥四年，八月十七
日子过的真快，转眼间便是深秋了。裔城王宫里一群宫娥欣喜的注视着铜镜旁的那名女子。只见那女子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洁白素衣清幽淡雅。不错，那位女子正是我。我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娇羞的小姑娘了，现在的我是昱泰王最宠爱的女人，后宫佳丽三千恨之入骨的萱婕妤。昱泰建国之初，昱文王便昭告天下：后宫嫔妃，王后之下设夫人、昭仪、婕妤、容华、美人五等。
今早王上跟前的当红太监小喜子就来通报说，宫睿衍仍会夜宿雨若轩。这个月他已经连续三天在我这里就寝了。
她们说一定要把我打扮的美美的，让陛下对我百看不厌。进宫的这些日子，都是这些婢女帮我打理装束的。看着镜子里的碧人，我想起她们第一次给我梳发时，总想把大王御赐的金银首饰装点在我身上。我认为自然点便好，可她们都说大王喜欢艳丽的女子。不过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很少以浓妆见人。想起当时她们脸上的惊讶，我好笑的摇了摇头。
“婕妤，您真漂亮。”我瞟了一眼痴痴盯着着我看的彩青，戏谑道：“就你油嘴滑舌，这是第一天见我么。”彩青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便乖乖的垂下了头。彩青，彩霞是王后上官菲儿指派给我的奴婢，大概是在宫里待得久了，她们做事都很谨慎。本来我是该很喜欢她们的，可是王后素来对我有敌意，大喜当天，她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安插过来，这里边少不了什么阴谋诡计。说实话我也讨厌上官菲儿，看到她那副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在大王与太妃面前假意恭维的丑恶嘴脸，就觉得恶心无比。更重要的是，我恨上官家族，尤其是她那位位居宰相的父亲。就是这个男人让我母亲伤心了一辈子，是他任我们在江湖飘零，自生自灭，却不闻不问。我说过，我一定会把母亲所承受的痛苦数十倍的奉还给他。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众人后，我对着铜镜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愣了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倦意，索性就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反正宫睿衍这个时辰也不会来。
“小姐，夜凉了，我扶您到床上休息吧。”
“嗯？又在骗我，刚才还不到酉时，是大王要来了？”我满带困意的直起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玩笑的说到。
秋晚是我初到裔城时救助的一位姑娘，年龄和我相仿。当我被繁华的都市害的烟花缭乱时，瞧见了路边行讨的她，当时只是想发善心给她些银两的，可她却死死缠着我说她已经每家了，以后要为奴为婢报答我，我拗不过她，就答应了。时隔多年后，我依旧庆幸自己没有救错人。在血雨腥风的后宫中，她是唯一一个可以为我付出一切，甚至性命的人。
轩内烛火通明，火光闪闪，下意识的望向窗外，黑压压一片。
“遭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大王……”我本打算起身，谁料刚才坐的时间久了，两腿发麻，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乘机紧紧扶住梳妆台，早就摔倒在地了。
“现在是亥时了，大王，大王他……”秋晚用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吱吱呜呜的嘟囔着。
我不耐的锁紧了眉头，每次遇到什么棘手的实情晚秋总是这样吞吞吐吐，语无伦次的，那这次……
我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气急败坏的说：“大王怎么了，你到底是说啊？”
“大王今晚去了凤鸾殿。”晚秋知道我不愿意听到这些，于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一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听到秋晚的回答，我心头吃紧了片刻，立即回复了表面的平静。我说我要休息了，秋晚识趣的离开了。凄凉的秋夜，偌大的雨若轩只有一具形单影只的身影辗转反侧；几重墙外的凤鸾殿，一双人影交织缠绵，彻夜畅欢。
“萱儿，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你，我便知道自己爱上了你。”
“萱儿，为了你我愿意废除三宫六院，天下女子无数，孤独宠你一人。”
“萱儿，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你独守空房。”
……
合上眼，满脑子全是他的甜言蜜语，“骗子，骗子，全都是骗子”，哽咽中的我撕着嗓子宣泄着。冰冷的床榻上，我努力蜷缩着身体，试图找寻一丝温暖，但这是心力憔碎的自己越发觉得寒冷。我知道，这是心寒。昨天还是海誓山盟，今天却理所当然，毫无愧意的走进另一个女人的房间。宫睿衍，这便是你对我的爱，我记住了！那夜我受了风寒。
“参见陛下”，听到屋外众人的叩拜声，被高烧折磨下的我使劲儿睁开眼，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我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来安慰我，未曾料到迎来的却是一个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陌生人”，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他径直走到床前，一把掐住我的胳膊，怒气冲冲的说：“萱婕妤，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孤？”我努力挣脱他的钳制，但无论我怎么能敌得过一个愤怒的男人，满脸无辜的望着眼前这个威严的男子。
“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孤，你以为骗的孤还不够么？”毫不怜惜的把我扔在了地上。
摔得吃痛的我努力地咬着牙，尽力不让眼掉下来下来。
“陛下，您消消气。这也怪不得妹妹，看妹妹年轻气盛的，难免会做错事”，这时我才注意到跟在宫睿衍身后的上官菲儿。我恨恨的剜了她一眼，好个假仁假义的家伙，满脸洋溢着得意。
我用尽浑身的气力，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身子软的如一滩烂泥，只能狼狈的瘫在地上。如果是以前，我想宫睿衍早就把我抱起来了，不，是他根本舍不得把我扔到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仍像刚才那样，直直的盯着他。
“好，好，是以前孤太宠你了，你就这么不把孤放在眼里吗？”，我清楚的看见他额上的青筋紧绷，“来人，给我搜”。
屋外候着的太监畏畏缩缩的进来，七手八脚的翻腾了起来。只不过片刻功夫，整洁优雅的雨若轩便一片狼藉。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呈上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陛下，这……”
“告诉孤这是什么？”宫睿衍一把夺过那个瓶子，走到我面前质问。
我听出了语气中不可抵触的威严，可是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那是羽凡送给我的露凝香。母亲走后，我晚上一直很难入眠，羽凡得知后便把随身携带的露凝香送给我，说它可以帮我很快入梦。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更何况那是羽凡给我的。
宫睿衍的耐心终于被我的沉默磨灭了，“那孤就告诉你，这是什么。”他蹲下身，用手捏起我的下巴，将打开瓶盖的露凝香伸到了我鼻前。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便弥漫在了我周围，高烧一直不止的我突然感觉到全身燥热，一个念头便出现在了心头：这不是露凝香。
“是不是感觉浑身燥热，是不是很想入睡？这便是孤这几天所受的折磨，是不是很意外，你的手段这么快就被孤看穿了？这多亏了你的迷药啊。”我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可是他丝毫没看出我的疼痛，捏的越发用力。我讥讽的笑了笑，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就这么难么？
“陛下，其实这是羽公子……”
“住口”，我立即打断了秋晚的话，如果让他知道这是羽凡送给我的，那羽凡必定大难临头了，我不能陷这个救国我性命的人于不义，虽然我怨过他。跪在地下的秋晚看出了我眼中的担忧，便垂下了头。
“陛下，您的话还没说完吧。”我用尽体内仅有的一丁点力气问道。
“难为了你，还是这么了解我。不错，要不是菲儿看出孤近日身体的不适，非要宣太医来检查，恐怕过不了几日孤就死在你手里了。
注视着眼前这个威严的男子，我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我很想看到此时上官菲儿得意的神色，可是没待我转头，便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锁清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