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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槐花凋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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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嗅着那清新非常的晚槐,不觉间忆起这首不知是哪个朝代诗人作的诗。
惬意地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轻轻浅浅的呼气吐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照这槐花开的时间来计算,现在约莫是五月初吧。五月的天,已渐渐有些燥热。可这具身体却有些畏寒,总是异常冰凉。
想来以前自己也总是畏寒俱热,常常因为换季着装而发愁。虽然当时为此烦心,可现在想想竟不禁的有些怀念。毕竟,自己如今连烦恼的权利都失去了。拥有的,只是同以前一样的这具畏寒惧热的身体。
“封公子,你的身子还未大好。不宜吹风,还是早些回屋的好。”齐叔好心提醒道。
“齐叔,这槐花开的喜人,我想再多待会。就一会,可好?”尽量将声音放柔,摆出自认为是最‘可爱’的模样,‘苦苦哀求’道。
“那,就多呆一刻钟。可不能再久了,过些时候就到服药的时辰了。”齐叔一听,果然口气软了下来。
“那就谢谢齐叔了!”轻快地道谢,真诚灿烂的笑容飞上男孩的脸颊。那本就灵动的双眸,也因此更熠熠生辉。目光流转之际,更是透出一种伶俐之气。
齐忠看着为如此小的一件事而兴奋如此的少年,高兴宽心之余,心下透着略微的苦涩。
这般年少单纯的孩子,本应承欢双亲膝下。可是现在,却。。。。。。。。。
“齐叔,您喜欢槐花吗?”那孩子似是不经意问道。
“喜欢倒说不上,只是这花不仅清香醒脑还可入药医病,便稍稍上心些。”虽不知他为何发问,齐忠也未走心只是随口一答。
“那。。。。。齐叔可采过槐花,用来入药?”紧张中,掺杂着几丝不安,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涩。
想是琢磨出了这话中有言外之意,齐忠疑惑的盯着那目光四处躲闪之人。
“齐叔。。。。封琉的意思是。。。。是槐花药性独特。而且。。。。好像对失音之症有所帮助,所以。。。。。所以。。。。。”封琉被齐忠顶得发毛,便手足无措的开始掩饰。与其说是掩饰,倒不如说是怕心里的‘秘密’被人发现。
其实封琉也挺苦恼的,本来是想很平淡的‘建议’一下,只是一下就好。可是。。。。这身替就是不听使唤,明明是想‘泰然处之’的,却无意识的慌乱起来。哎!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封公子,可是在担心大少爷的病情?”(因为炘玉两个月前突然失声,可是原因不明,所以便说他这是得了病)
“若不是炘公子收留,恐怕封琉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偶然想起这个方子,就想来‘献献宝’,也算是今点绵薄之力。倒是让齐叔笑话了,齐叔医术精湛又怎会不知这方子。”自嘲般,喃喃道。
心下微微叹息,这孩子心地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真不该。。。。。。哎。。。真是可惜!
齐忠除却无奈只得还是无奈,毕竟,他也只是‘凛然庄’的管家,炘玉的奴仆。有些事就算想管,也无能为力。
“若是大少爷知晓封公子如此为他担忧,他一定会打从心里开怀。”见不得那孩子黯然自嘲的模样,尽量安慰道。
“当真?!”
封琉仰起头,眉眼带笑。就如同得了糖果的孩童般,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我这个老头子可不会骗人,封公子还信不过我?”
看齐忠的语气不像骗人,那就是说,或许炘玉真的会在心里‘小小的感谢’自己。倒不是想要些什么‘谢礼’,只是一想到他封琉便会不知不觉的感到心中欢愉。
说不上为什么,每每此时脑海便会闪现出炘玉露出温和笑容的模样。封琉虽未见过他笑的模样,可是总会在不觉间在心中描摹。而那颗心每至此时总会不可遏制的狂跳,那有力的律动,无疑是雀跃的表现。
即便连雀跃的主人都不曾察觉自己会因为这个人,如此在意。
待之后回忆起这段时光时,封琉也曾后悔。若自己当时再警惕些,将这情感扼杀在‘摇篮’里。或许,再咀嚼回忆时,就不会如蚀心般,痛不欲生。
但时光不可逆,一切的一切就如同风沙般从眼前纷扬而逝。故事已经定格,不能再按‘快退’倒回更改。
苦涩也好欢乐也罢,都已经成为不可更改的一部分。
留下的,只有一遍遍回味时眼角流下的晶莹,或是嘴角抹出的弧度。
蓦回首,徒留怅惘。
“封公子,起风了。请快些进屋吧!”
现实,还在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直播’,不曾改变。
“齐叔,再过两日,这槐花就要凋零了呢。”肯定的语气却透着几丝疑问。
“这花期本就短,往年这时候早就落尽了。今年能开到现在,也着实令人惊奇呢!”
齐叔仔细一想,回道。
“是吗,这花就要谢了呢。”封琉霎时间陷入了沉默。
齐忠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个孩子笼罩在浓浓的悲伤之中。
孤独,寂寞。
那是无法言明的凄苦,还有那份几不可察的忧郁。
因为封琉的伤还未痊愈,所以就连走路都需要齐忠在一旁搀扶。
当齐忠无意间触碰到封琉裸露在外的手腕时,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冰凉的触感,真真是凉到了人的心底里去。
但他仍旧面色不改,毫无异样的将封琉搀扶回房内。
待到服侍封琉服药躺下安睡,他才放心离开。
人虽然离开了,可是心里还总是记挂着那个遍体冰凉的孩子。
那般冷的肌肤,就如同隆冬腊月的冰凌,彻骨寒冷。
一定很痛苦吧,明明是在如此温暖,不,甚至可以说是燥热的初夏。他的体温竟然如此之低,那种冷到连心都发颤的感觉,他怎能忍受?
明明,是那么孱弱的身子。
明明,是个应该受到保护的孩子。
可是,却要承受这种折磨!
自己,是否真的太过残忍?
不是他同情心泛滥,严格的说齐忠算得上是一个冷血之人。他之所以这般心疼封琉处处为他着想,是因为造成他这种体质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为了遵循炘玉的命令,他不得不将不同的药试验在封琉的身上。
而这些药虽然品种药性不同,却有一个相同点:性阴寒,服用之后会使体质变为半阴。
若是男子服用,那就要承受像封琉现在的痛苦。
如今只是初始阶段,造成的只是身体触感冷,体温偏低。越往后,体温会愈来愈低,甚至可能会受不了炎热的天气而造成气血逆行。到了那个时候,所承受的痛苦便非常人所能想象。
他曾经心软过,也曾唾弃过自己。
可一想到炘玉,一想到自己身为‘凛然庄’的奴仆,他就只能狠下心来。
每天喂食封琉服用这种药,都是对他良心的一种考验。
身为一个医者,他所要做的便是治病救人。
可是现在,他等于是正慢慢残杀一个鲜活的生命!
这叫他,该如何心安?!
他年过花甲,对一切都已经看透。
自从上次炘玉找过自己距今已经一月有余,他受炘玉之命来照看封琉的日常起居,当然,最重要的是‘监督’封琉按时服药。然后,再根据他的身体状况研制其它的药方。
还记得当这个孩子再次看到自己时脸上露出了那般温和的笑容,自己在那一刻甚至有了转身离开拒绝命令的冲动。
但,他不能。
所以他留了下来,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自己所谓的‘职责’。
蓦地,一阵香风扫过鼻尖。
恍然间,只见纷纷槐花渐渐洒落。
那是极好看的情景,齐忠活了这把年纪也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那随风舞动的白色精灵,似是为谁的悲哀低低哀伤,好不凄凉。
屋内,封琉那浅长的秀睫,微微扇动。
夜,寂静无声。
一抹冷厉峻拔的身影,伫立在封琉床前。
眼中闪烁的,是遇见猎物时的嗜血。
蓦地,封琉惊恐的睁开双眼。
不期然的,与那嗜血的光芒相遇。
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仍旧沉浸在梦境无法回神,总之封琉只是静静地与那人对望。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言语间,那布满厚茧的手抚上封琉滑腻苍白的脸颊。
封琉只是静静地,望着。
“也罢,反正游戏还没结束呢。”
顺着脸颊,滑上那闪动的眸子。
“你的眼睛还是同以前一样,很美。”
低沉,喑哑,却透着莫名的熟悉。
封琉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一动。
这句话,曾经有人在耳边呢喃过。
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我会再来看你的,我的小狐狸。”
突如其来的,吻上了那颤抖毫无血色的双唇。
此时的封琉,像被闷雷劈中般,身体无法动弹。
只因那熟悉的绝望感又漫上心头,那种窒息感,再一次折磨着他。
唇齿间的纠缠,忘情报复似的啃咬,令血腥溢满舍腔。
从始至终,封琉就如同木偶般,丝毫未回应。
而那人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缓缓道:“小狐狸,何时变得如此之乖了?我差点忘了,你好似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难怪呢。。。。。呵呵。”
低沉的笑,却令封琉遍体生寒。
“小狐狸,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很是期待呢,到时候你的表现。”
如恶魔般的笑靥,魅惑,却令人移不开目光。
“你是谁?”
抑制住心底的恐惧,终于说出完整的三个字。
“均,小狐狸要记住哦!”
瞬间,消失了踪影。
“均吗?”
为什么只是见到他,那种无力感就会袭来?
这具身体的恐惧与哀伤是来自那个叫均的男人吗?
脑子勉强转了几转,封琉便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屋外,槐花落尽。
似乎有甚么,也因此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