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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   昨晚傅城桓冲完澡后就出去了,我趴在他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望望门一会儿看看天花板,我在等他回来。光裸的形象不好,我在他衣柜里找了件睡衣披上,却打翻了一样东西,我看着那个铝合金制的绘有图画的盒子。

      盒子很大,我猜里面有2599颗幸运星。

      这是我送给顾青阳的幸运星。

      我鬼祟的拉开他书桌的抽屉,看到厚厚的笔记本,扉页还摺着,显然是刚才收的匆忙。

      我翻开笔记本,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来自清晨的问候,只愿现世安好,你我快乐。知更鸟还在林间啁啾跳跃,我还能偶尔看见一线天,太阳月亮穿行云间,还能偶尔看见她那熟悉的脸,笑眯眯的,带着对生活的热情。上天带走死亡,赋予我生的权利,便是告诉我,会悲伤难过起诉也是种温暖。

      翻了最后一页:我没有忘记我生命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是现在我的心境是另一番模样了。偶尔想起时,我会内疚,怀念,后悔…没有忘记也没有恨…只因这一切下雨那样无可挽回。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别人喜欢与否没所谓

      他的语言很零碎,行文散的厉害,不过看起来却仍旧像一个文艺青年,这也与我对他的印象是相符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像个有文化的人。在第五页终于看到了主题——这是他以日记的形式,纪录生活的点滴,可能由于眼睛的关系,字迹不错,排版却稍稍有些凌乱。

      2004年6月4日

      纽约有足够多的摩天大厦,足够长的地铁,足够密集的汽车,足够完善的高速公路。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挖金而去的人,看到这里的繁荣,寻亲而去的人,看到这里的冰冷,这是一座无情的城市,为生存奔波,为钱劳碌,亲人感情疏离。

      纽约也有足够大的中央公园,足够长的城市海岸,足够多的就业机会,足够宽广的发展空间,足够自由的社会环境。作为美国社会中的一员,在这座城市,我也疲于奔命。我一眼能看尽这城市的繁华,也能看尽它繁华地下的苍老。

      再美好的纽约,也不属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无论本土的美国人,还是亚洲人欧洲人。

      我的生活,一直围绕着MIT与Manhattan旋转,波士顿与纽约的距离,不过几小时的车程,去让人觉得比一个世纪还遥远。

      再次坐上纽约的地铁,我倒头就睡,没有目的随车穿行,只要能暂时解决我的睡眠不足就成,为了一个合作项目,我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回去波士顿,那边依旧很忙,导师布置的研究项目,Daniel的女朋友即将临盆。

      然而就在人群的骚乱里,一个中国女孩儿摇醒了我,她有黑亮的眼睛,扎着辫子,像童年时在外婆家看到的乡下小村姑。我有短暂的错愕,问她他怎么了,她给我示意了一下眼色。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状况,立马了然,是纽约不成气候的□□劫匪出来抢劫。我看出了她的害怕,出于同胞之情,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别担心,等会儿他们要东西的时候你就乖点儿给,他们不敢真的开枪。”说着我又将她的发带扯下来,拆掉她的辫子,极具乡村气质的散乱爆炸头出现在我眼前,我对她说注意点。我表面上是赞扬她的漂亮,然而当时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满足我的恶趣味。因为我一看到她,仿佛我的童真在向我靠近、靠近。

      人群还在尖叫,但眼前的女孩很相信我,虽然害怕,但安安静静的,不吭一声,然后就是盯着我的脸,发呆。

      我暗骂了一声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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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里,我已经炸毛了,心里像被猫儿挠了,痒痒的,暗暗咬牙,顾青阳那时候的心思居然是这样,回忆起那时,他不是一副低沉阴郁的样子么?心里怎么就这般翻江倒海,难不成他天生就这般闷烧?

      第一篇日记就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全过程。(详情参见十三章,这里就不赘述)

      第一篇日记的结尾:仅仅萍水相逢,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然而一天后,在查尔斯河畔的酒吧,我又见到了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灵慧,可爱,装着满满的热情,还有……恐惧。那时候的我,正处水深火热之中。

      *

      无需解释,傅城桓就是顾青阳。

      我本想将日记看下去,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五十分了,前天晚上在医院照顾包子,包子晚上不安神,我就睡得少,现在抵不住周公的诱惑,睡意绵绵而来,我直打盹,突然室外传来一个声音,我猛然从梦中惊醒,慌乱之中将笔记本塞入抽屉里,砰的一声趴在床上装死。

      不是傅城桓回来!

      但我也没精力去看那篇日记了,我就想睡,一处三十秒,已入梦乡。

      *

      我没有就傅城桓的事情纠结下去,他不告诉我,他生气,总有他的理由,虽然这根本就不该由我来承受。但也要想想,现在的傅城桓就是当年的顾青阳,从一张脸变成另外一张脸,悲惨的往事,谁都不愿再提起。

      一个晚上兼一个早晨没见到傅城桓,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问王妈,王妈说他可能在后院的树林里。

      我去了那片树林,他坐在木椅上,眉毛皱在一起,垂首沉思。

      昨夜的情形挺让人尴尬,我也有些难为情,坐到他身边,抓了抓头,“你在想什么?”

      他终于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妈说你可能再这里,我就来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前方,双眼全没神采,脸色也是寂寥的,像是忏悔一般,他缓缓开口,“佳玲,昨晚是我的不对,有些事情我不该瞒着你。”

      他停下来,沉思了很久很久,许是在想措辞,我没有任何的语言,静坐着,听他讲下去。

      他敞开了心扉,慢慢的朝我倾诉,“事情我真不知道该从何讲起,你说的对,我是顾青阳,无论身材,声音,还是气韵,可我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顾青阳了,除却顾青阳这个身份,我还是傅城桓,是更多的人。”他又稍稍停顿了会儿,他指着自己的脸,“这张脸,以及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他们都不属于我,我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双差不多全瞎的眼睛。”他苦笑着,“佳玲,我不想再瞒着你,因为每次你说顾青阳我就觉得是煎熬。经过昨晚一事,你一定认为我无能,如果是六年前,我会毫不犹豫的靠近你,说爱你,但现在的我毕竟已不再是纯粹的顾青阳了。”

      虽然知道过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铁定不是好事,虽然早已告诉自己要有承受能力,我也以为我自己能承受,但敌不过他说出来的言语。我深深的深深的看着他,想从这张脸里看出他隐藏的灵魂。

      “佳玲,如果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继续做我的女朋友,我会真心的接纳你,爱你。如果觉得事情你无法接受,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拦着你。”

      傅城桓的表情很肃穆很认真,还带着几分决绝。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哪怕是在面对病魔面前,傅城桓也从没露出过这样无能为力的眼神的,也不可能有这样无能为力的语气,既然他已经将事情摊开了来将,我就该深入的解决这个问题,“我想知道,当初你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态接近我的。你明知道你已不是单纯的顾青阳,喜欢我,又不好认我,你难道不会每时每刻都觉得是煎熬吗?”

      “是啊,心里就是煎熬,我本来不打算接近你了的,就这样一个人,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他突然笑出了声,“谁知道苏源硬要插一脚,虽然我知道他之前是在和我斗气,可我还真怕他去追你了,他是个不错的男人,有志气有抱负,但在感情上,他稚嫩如婴,我不能让他玩弄你伤害你,我不能让被他伤害,所以我只能被他强硬的拖下水……直到我再也无法控制,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难怪苏源总是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在我面前装高深,也难怪我在他面前看不到半点对我感兴趣的样子,原来他玩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看来我是误会苏源了,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有牺牲精神,能为兄弟两肋插刀。”

      “胡作妄为而已。”傅城桓冷哼,“别将他想的太好,越俎代庖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人到底有多让人烦恼。”

      “我却该感谢他,若不是他,这辈子我都可能见不到你,再也无法走到你身边。”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里有阳光点点,像极了当年我们在自由之路上看月光时他眼里的璀璨,我微微晃神,“城桓,我们该谢谢他。而你,这些年来不该像一只鸵鸟。如果你要说你怕配不上我,那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你配不上的人。”

      傅城桓低低的笑,一改之前沉思时的颓废,面色如春,细碎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暖暖的。

      我松了一口气,“傅城桓,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是顾青阳,只有我不知道吗?冼主任也知道?”

      “冼主任肯定知道的,Mavica是我的主治医生,更是她的丈夫。”仿佛一根刺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的身体动了一下,然而面色宁静,仿佛当年的那些往事他只是一个看客,“佳玲,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怕你难以接受而已,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沉思,毫无疑问,你昨晚的话就是给我打的一剂强心针,让我有了底。佳玲,是的,我不能骗你,我是顾青阳,一直在你身边的顾青阳。”

      事到如今,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我心里何尝只松了一口气,“《换脸》是你自己的真实故事,我已经知道。”我顿了顿,“可是你当初又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让我出演这部电影呢?只要我一演,我会知道过程与结局,我会知道顾青阳没死,那时候,我照样会知道你就是顾青阳的。”

      “我也有过一段很迷茫的时间,签你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签了你之后,我又觉得我太莽撞,想反悔。人啊,有时候往往心不由己言不由衷,矛盾常在。”他偏过头,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佳玲,认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他也问我这个问题了,当时容西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呢?对,是深沉、睿智、博学、多才、很有能力。但那些都是笼统的概念,那是当初我对他还不熟悉,可是如今熟悉了,我脑子里又是怎样的印象呢?“深沉睿智,博学多才,敢作敢当,果断坚毅,很有个性。”他是我有生以来,评价最高的一个人。

      他大笑着摇头,“如果是在生意场上,这些的确都是我的特质是我的个性,可是佳玲,如果这些特质用在我的感情上,那你错了,在感情上,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我也会怕因为你难以接受而患得患失。””

      傅城桓这番话,验证了一句话:人无完美。

      说好今天去波士顿,傅城桓却一点也没动静,中午十一时许才知道是乘私人飞机去,我记得当年我去那边,飞机是往北走的,经乌兰巴托方向、过锡林浩特后转向东北,经海拉尔向雅库茨克飞行。这一段,窗外是绵延不绝的莽莽大山,从高空俯瞰,原始莽莽的山林也极小了。约六小时后,飞机进入极昼的北极圈,天地都是白的,那时候我在想,若是我极夜时从这里经过,肯定能看到绚烂多彩的极光。这个偌大的冰原草原地区,是狼熊出没的场所,夏日一到,天已亮,狼群遍地,灰熊嘶吼,据说,这里还是帝企鹅的家乡,没有亲眼见过这些野生的生物,在高空,想一睹芳容也是极难的。

      我们走的是太平洋航线,第一站是在美国檀香山降落加油。飞越茫茫大海,太平洋一望无际,近了,近了,就看到了威基基海滩,椰林树影,水清沙幼,蓝天白云,好一派太平洋上的人间仙境。

      在檀香山加了油就飞跃内华达山脉去了波士顿,想着去这座久违了的城市,心里很紧张,又很期盼,心境这般水深火热,到达那里还热血沸腾。包子大人很兴奋,一路上向傅城桓问这问那,确定了傅城桓就是他的父亲,我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为什么能这么亲近。

      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

      傅城桓在这边有一处房产,屋子后面有一个小型飞机场,外界早盛传傅城桓拥有庞大的金钱帝国,我虽然有所耳闻,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多么有钱的,也难怪他当初对我说,他的钱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

      到达这边,天地苍茫,这边现在是夜晚时分,飞机降落,有佣人来接机,顾沥阳也在,他喊了一声城桓,两人一番熊抱,兄弟之情尽显无余。

      他喊了我一声嫂子,显然他两已经通了气。正从容西手里接过包子大人的我应了一声,包子大人滴溜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大喊,“你是我爸爸吗?”

      顾沥阳笑的灿烂,否定,“小子,我不是你爸爸。”指着傅城桓,“以后别乱认爸爸,你看你爸爸的神情……”

      我看了一眼傅城桓,他的脸果然涨的通红。只见他朝我招手,“佳玲,袁熙上我来抱。”

      袁熙上嘟嚷着嘴巴,在我耳边轻笑,“妈咪,爸爸在吃那位叔叔的醋。”

      我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将他扔给了傅城桓。

      白人女佣已经将房间准备好,将我领到我的房间,洗漱完毕,出了门,听到傅城桓和顾沥阳在说话。

      顾沥阳说:“大哥,父亲叫你速速去一趟纽约,他有事和你商量。母亲……母亲也很想你。”

      “我知道了。后天电影在纽约开拍,我会回去一趟。”随后便是该死的沉默,空气中仿佛乌云冉冉黑云压城,憋闷的慌,傅城桓和他父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关系不好吗?

      随后傅城桓问顾沥阳,“沥阳,你们那个科研项目是不是又没钱了?”

      顾沥阳眉头皱的死紧,“经过多次反复验证,沿用先人遗迹肯定不行,所以,我们只能另辟蹊径。哥,我不会让你那些钱打水漂的,我肯定会研制出特效新药。”

      “能否研制出来那是个未知数……”傅城桓苦笑,“资金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明天我会差人把钱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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