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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月正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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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正春风(送给史上最可爱的。。们。。。)
前言
仅以此文送给往前300年,往后300年史上最可爱的。。们。。爱你们-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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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展昭醒了,确切的说是被睡在一边的月华惊醒的,妻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睡的极为不安稳,一双手在被子下抓紧又放松兀自低喃,他搂过妻子瘦弱的肩膀,细细的拍抚着,直到妻子缓缓的又睡沉了过去。可展昭自己却开始睡不着了,月光照进来,睁眼闭眼都是毫无生气的惨白,勉强合上眼,脑子里飘来荡去的还是那挥之不去的白色。
早上起来的时候,展昭头有点犯疼,于是月华一个人先起了床,展昭靠在床边看着妻子把长发挽起盘成发髻,他走过去,笨手拙脚的替妻子插上簪子,月华身上熏香飘进他的鼻子。一夜未曾好眠的展昭开始觉得昏昏欲睡,一片睡意中他听到妻子的声音
"昨天,我梦到他了,他还和以前一样。。。可我怎么喊他他都不应我。。”
展昭不出声,只是继续拈过桌上的一对耳环替月华带上。铜镜照的人很模糊,展昭看不清妻子的神情,只听她淡淡道:“相公,你说是不是我太老了老的连他都已经不认我了。”
“怎么会”展昭弯下腰,轻轻的搂住妻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怎么会,他怎么会不认识你”
“相公。。”妻子转过身,面上是展昭所熟悉的微笑:“我们去看看他吧,我想他了”
展昭点点头,应了一声好,随后伸手拔去妻子鬓角边从刚才就一直觉得看着扎眼的银丝,许是拔的力气太大,月华的眉尖簇起,而自己的手指居然也被那几根头发勒的隐隐作痛。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展昭和月华二人准备启程之时,月华病了,于是展昭一人启程去了陷空岛。待到他再次坐在那艘渡向陷空岛的船的时候天色已迟,江水被夕阳照着,泛着细细碎碎的金光,江边的景色和记忆里的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连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都似乎没有变化。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当年撑船的沉默的老者成了说起话来笑起来一口白牙的姑娘。
许是少女很久没有见到生人了,一路上说了很多的话,临别的时候,少女笑咪咪和展昭说:“客官若是第一次来岛上可要注意着些,千万不要乱跑,听阿爷讲,这岛上可有不少的机关呢。”展昭点了点头,冲着姑娘道了声谢,随后少女撑起船荡开桨和着歌声而去,小小的身影逐渐消逝在暮色之中。展昭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景色。忽的想起很多年前,初初上岛时的光景,那时候心里压着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去看这景致。虽然之后来的次数多了,但也是公事居多,偶有私事那也是由人相伴而来,匆匆来去之间,未曾留心。如今站在这里静静观赏,却发现这景色竟是可以如此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喂,你是谁?来这做什么?”
“喂!”
展昭抬眼,来人一袭白衣,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双手抱剑,鼻剑上还沁着点汗珠,像是从习武场刚回来。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见展昭兀自愣神不曾答话,竟是一剑朝他刺来,展昭微振衣袖,带开剑锋,一拈一转,将少年的剑送回剑鞘,朗声笑道:“在下展昭,今日特来拜会故人。”
“你的故人又是何人?”
“白玉堂”
是了,展昭今日来见的,只是故人白玉堂。故去的友人,白玉堂。
带路的少年走的很快,展昭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少年似乎是故意带了远路,一路上坑坑洼洼泥泞不断,绕了了几圈之后,才到了堂内,说是去请卢岛主过来,便把展昭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了那儿。展昭一个人站在堂中慢慢等,看着水滴顺着屋檐朝下坠,然后砸在石板上。屋子里很安静,偶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其实展昭很少会想到当时是如何会认识白玉堂的,也很少会去思考如何和此人交上的朋友,只是依稀记得是那白大耗子闻听"御猫"之号,便觉"五鼠"减色,遂专程赶赴京师与他展昭一试高低,盗三宝,闹御苑,所为之事,皆是无法无天。却又不离侠义二字。私底里,他也是极佩服白玉堂的,只是这想法从未和人说过,一来觉得矫情,二来觉得说了长了那耗子的脾气,其实说到底,人人都说那耗子死要面子,其实他有时候何尝不是?越是重要的人越是吝啬着那点面子。当时若是知道与他相见相识只有那些年,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对他说声佩服的,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太过理所当然,哪晓得这世上哪有散不了的宴,分不了的人。所谓的长长久久,如今想来,也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话而已。
如此这般想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了,展昭抬头望去,来的不是卢方,却是白玉堂的大哥,白锦堂。白锦堂和白玉堂一母所出,容貌相像,性子却是南辕北辙,相比白玉堂的少年心性,做哥哥的白锦堂却是一派君子如玉。展昭于白锦堂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几次相见都是因为白玉堂,一次是白玉堂的儿子满月,还有一次却是白玉堂的丧葬。展昭记得清楚,当年的白锦堂并未因弟弟的死而落过一滴眼泪,面上永远都是那副模样,只是一场葬礼办完,白锦堂老了许多。
如今见了展昭,白锦堂依旧是那个表情,只是容颜苍老的已经看不出当年的轮廓,待到展昭道明了来意之后,白锦堂沉思了一下,唤来下人吩咐准备好客房。然后回转身来对着展昭解释道:”天色已迟,不如请展爷留宿一晚,明日在下陪你一同前去“也不等展昭应允,便亲热的拖着展昭的手朝内堂去了。内堂里早有仆人备好饭菜,只见方才的白衣少年已换了身衣服,一手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等的满脸不耐烦.白锦堂板了脸:"芸生,还不过来见过你展世伯"
"芸生"
"正是犬子"白锦堂沉着脸看着少年一脸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行礼的模样忍不住一声叹息.众人入席用饭,席间谈及芸生的学业,依着白锦堂的意思,这孩子不该舞刀弄剑该把心思多放在学业之上,少年却是不太愿意,一来二去父子二人竟红了脸,末了,少年冷道:"学的再多又有何用?”指了指展昭:“要我与他一般,空有一身本领只在官场周旋?我还不如学了小叔马革裹尸图个干净!”说罢一推碗便出去了,只徒留白锦堂一人呆坐在那兀自气的胡子乱颤.
展昭起身将白锦堂的酒斟满,轻声劝道:"各有各福,人生在世,求的就是无悔二字,若是芸生若觉得不后悔,那就随他去吧”白锦堂闻言,端起酒杯一口闷掉,瞬间酒气上涌,呛的双眼通红:"那你呢展昭这么多年,你悔过么"
展昭不答,只是举杯将杯中一饮而尽,两人双目相对,白锦堂终是忍耐不住,泪水顺着脸庞滚滚而下.展昭无言,沉默的将酒斟满二人的杯子。
晚饭之后,展昭推辞身体劳累,一人回房休息去了。白锦堂安排展昭住的院子离着白玉堂当年住的地方很远,也许是酒喝的有些多,展昭睡的并不沉,梦里梦的都是些陈年旧事,一会是白玉堂当日站在屋顶抱着剑笑的肆无忌惮的模样,一会又是两人拔剑对峙的样子,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一丛篝火旁,众人战甲在身,四周飘荡着血腥的味道,篝火熊熊,照的每个人的脸通红。白玉堂就坐在边上,眯着一双桃花眼咬着布的一头一圈圈的包扎着伤口,血从布里沁出来,星星点点的缀在白色的布上,然后白玉堂一口吐了线头,笑着蹭过来说了什么,大家伙一阵哄笑,然后就醒了。
展昭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朝外看去,一轮月亮被雕花窗楞割的四散,月光惨白,展昭突然记起梦里最后的场景,那是与白玉堂在战场决战前夜的事情。天亮之后的那番厮杀,已让时间黯淡了颜色,模糊了细节,只记得最后漫天遍野的都是血色,当日在篝火边大笑的人们也只在记忆中存在。而对白玉堂,也只记得那夜被篝火映衬的分外通红的面孔。展昭长叹一声,披衣而起,推开房门朝外走去。
屋外小径幽深,不知通向何方,展昭只是顺着道一直朝前,拐弯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色眼熟之极,围着那儿绕了几圈,然后蹲下身,拣了块石子在地上刨了起来,随着土层被刨开,地下掩埋的酒坛也显露了出来。展昭小心翼翼的把酒坛从土里起出来,拍开泥封,泥巴一点点的碎开,酒香丝丝的飘开。这几坛酒还是冲霄之后,重伤初愈被下了禁酒令的白玉堂缠着展昭从京里带来的,白玉堂好女儿红,当时得了这几坛就没舍得喝,拉了展昭埋在了这儿,年年复年年,若不是展昭今日再次经过怕是这就要继续沉睡于此了
展昭轻笑,拎着酒坛继续朝前,不知道走了多久,路到了头。而尽头的那一边,是座孤零零的坟,白花花的月光撒在上面,似是一层白纱,像极了那人生前最爱穿的颜色。坟前一座碑,碑上没有一个字。展昭踱过去,弯腰把酒坛放在碑前。其实很多年以前,他们讨论过身后之事,那时的白玉堂曾言,自己的碑上绝不要有任何的记号,问其原因,白玉堂只是哈哈一笑,现在仔细想来那人天性不受拘束,生前不愿,死后又怎会被碑文所束?于是到了最后,这个不愿被束缚住的人,索性连最后的皮囊也不留给众人,就连那随身的佩剑也随了主人的性子,只留下半截。如今这馒头也似的坟包里,留下的只有当年白玉堂平日穿着的几件衣裳和半截剑鞘。
展昭把酒倾在白玉堂的墓前,看着琥珀色的酒液一点点的被土喝掉。然后扶着墓碑缓缓的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墓碑,就像很多年前的岁月中,两个人无数次的月下把酒言欢的样子。夜风吹过,有点凉,展昭薅过几丝在夜风中抖动的草,顺手就叼在了嘴里,慢慢的朝后倒去,闭上眼睛,嚼了嚼嘴中的草茎,一股子又苦又涩的味道,冷意一点点的从身下的土里侵到腰间,当日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开始犯疼,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了,再也比不得当年了。如果白玉堂还活着,此时的他们也许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喝酒聊天,然后会彼此嘲笑长出的白发和不再年轻的身形。又或者只是安静的喝酒,等待第一缕曙光落在身上,如此这般的度过这些年。
可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如果,死了的人活不过来,过去的岁月也不可能重来。展昭微微翘起嘴角,伸了伸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脸。白玉堂死了,他还活着。白玉堂还年轻,可他却快要老了。年轻时两人曾许下共护天下清宁之誓,二十年所年前的白玉堂只完成了一部分,而他展昭还在继续未完成的。这样,待到奈何桥上遇着他也可笑着与白玉堂问声好,说一句未曾食过当日之言。大不了,上了阎王殿,与那阎王讲明,下辈子他们二人还要继续将未完的誓愿完成。
此时,天边泛起一丝金光,随后整个天都亮了起来。早春的风吹的树枝簌簌作响,隐隐的有几点红色在藏在枝头。他拍了拍白玉堂的墓碑。
白玉堂,你瞧,这日头多好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