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麻花

6、章五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章五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那年的秋天,来的特别早,满院的菊花一夜就开了,热热闹闹的开了一院子,层层叠叠,挨挨挤挤的塞了一片,众人都说今年的中秋夜宴,这满院的菊花必能增色不少.可天不遂人愿,离中秋还有三天的时候,哗啦一场大雨下来,满院的菊花谢了大半,仆人哭丧着苦脸跑去和展穆说的时候,展穆正看着手里的书,听着有人回报说菊花谢了,眼皮子也不抬,轻轻的说了声知道了.

　　待到仆人离开,展穆才从把目光从书上挪开,立起来,隔着窗子看出去,院子里,老管家正带着人把谢了的菊花撤走,于是,曾被菊花衬的热闹的院子一下萧瑟起来,展穆看的一阵心烦,把自己扔回椅子,桌上有封信,信封揉的有些褶皱,上面的字展穆很熟悉,那是隔了迢迢山水从前线辗转而来的家信.是展昭写的.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战事吃紧,今年的中秋许就不回来了,信里还带了块小小的石子,萤润光滑,上面有朵小小花朵样的花纹,透着隐隐的赭红色.这个石头,说是给展骥的,是给那个名义上是展昭的儿子,实则却是别人的孩子的礼物.

　　展穆把玩着手上的那个石头，犹豫了一下,才唤过在院子里忙碌的管家,叫他把展骥叫来.没过一会,小家伙由奶娘带过来了,衣上沾了泥水,面上虽然擦干净了,但是似乎来的急,头上还沾着点泥巴,小小的包子脸鼓着,扭着脑袋不说话.

　　展穆看的有点皱眉,还没等开口,奶娘忙不迭的赔罪,展穆摆摆手,指了指展骥:“你让他自己说.”

　　小家伙却是低着脑袋不吭声,半晌,展骥才抬起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的通红,腮帮子动了动,眼皮一眨,点点晶莹在眼中流转,怯生生的童音听的人发颤.小家伙问:“大伯伯,爹爹是不是不要骥儿了.”

　　展穆被这一问刺的心里一紧,手在桌上摩挲了一会方才开口道:“是谁和你这么说的.”

　　小家伙不说话了,展穆走过去,抚过孩子的头顶,淡淡的再问了句:“方才和人打架了”

　　展骥点点头,圆滚滚的包子脸已经湿了大半,哽着嗓子,抽噎道:“是他们先说爹爹不要我的，还说我是野种”

　　展穆眉头更皱的紧了几分,一眼撇过在一边立着的奶妈,挥了挥手,让她把孩子带回去.可孩子却是哭的越发大声了.奶娘无奈,一把抱住展骥连拽带抱的把孩子带走了.

　　孩子走了之后,书房安静了下来,展穆只觉得心中越加烦躁,孩子嚎啕的哭声,还有那怯生生的一句话,反复回绕在他耳边,终是忍耐不住,展穆推开窗,再把老管家喊来:“叫那群小畜生给我滚过来.”

　　待到晚上用饭的时候,被训的狗血淋头的几个孩子乖乖的端着饭碗大气不敢吭一声,展骥没来吃饭,奶娘说是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展穆脸板的更是黑了几分,一顿好好的晚饭吃的人味如嚼蜡.等吃完饭,展穆独自一人转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食盒,朝着展骥的屋去了.

　　展骥住的屋子是当年展昭的房间.展穆进房的时候,展骥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的正沉,展穆上前刚要把孩子推醒,却见展骥眼皮肿着,似是哭了许久的样子,展穆看的真切,心中一疼,伸出手,轻轻触过孩子的眼皮,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在展穆卷了袖子就要把孩子抱上床的时候,展骥睁了眼,黑白分明的猫儿眼瞪的溜圆：“:大.大伯伯。。”

　　展穆也是一阵尴尬,只觉得圈住孩子的胳膊僵在那儿不听使唤,直到展骥有些不自在的从他怀里挣开来,他才讪讪收了手,轻咳一声,板了面,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食盒:“先吃过晚饭再睡.”

　　待到展穆拎着食盒从展骥房里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了半空.展穆伸手从怀里挖出那枚圆润的石子想了想,还是折身回转进了屋,展骥毕竟年纪小,才些许的功夫,已经睡着了.只是睡的极不安稳,听着门口有动静，迷迷糊糊的睁了眼，要从被子里挣出来，展穆忙走过去按住，就只听孩子带着哭腔问：“爹爹，你是不是不要骥儿了？”展穆看的鼻子发酸，轻轻握了握孩子的手，把石子放在了孩子的枕头边,小心的替孩子掖了掖被角,才走了出去.

　　夜半,展穆还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方才展骥带着哭腔问人的样子,一闭眼,又是当日展昭跪在祠堂面前的背影.在床上烙饼一样的翻身睡不着，索性披了衣,展穆独自一人走去院子里.才晃了几圈,便觉得困意上来了,展穆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歇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展骥的房间：那儿,隐隐的从窗棱门缝里透出的光惊掉了他仅存的睡意.

　　展穆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从院角找出根棍子,蹑手蹑脚的摸去门前,砰的一声撞开门,却见如豆的烛光之下,有一蓝衣男子坐在床边,面容安详的看着床上沉睡的孩子.

　　不是展昭,又能是谁

　　展穆提着棍子立在门口,一时之间怔住了.展昭却是一派安稳从容.望向展穆的目光波澜不惊,孩子在被子里动了动,朝里面缩的更深了点,展昭从床边立起来,绕过展穆把门关上,轻轻的说了句:“夜里冷,会着凉的.”

　　展穆看着面前的展昭,他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瘦削了些,也更黑了些.展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棍子放在角落,踱到床边,低头看了眼展骥,孩子已经比刚才睡的香了许多,和小猫崽一样团成一团,缩在被窝里,就露出个脑袋壳,展穆无声的笑了,把孩子从被子里稍稍剥出一点.对上展昭不解的目光,展穆笑笑:“闷被子里的话,会被憋到的.”顿了顿,展穆扭过头去,爱怜的看着孩子,轻轻的再说了一句:“就和你小时候一样”.

　　灯芯一爆,兄弟两个都没有再说话,展骥翻了个身,压着披散在枕上的头发,展穆伸手想去把孩子的头发拨开,抬手，正巧撞上展昭探过来脑袋。展穆只觉得小指触到温软湿润的物体，随即，只听一声闷哼，展穆急急伸手探过手，抚上展昭的脸：“疼么？”

　　展昭捂着眼睛动也不动。只是浑身抖的厉害。

　　展穆以为展昭疼得说不出话，心中越发急的，明明是用了力的，但是指尖却是软绵绵的，颤的几乎用不上半分力气。

　　“无事”

　　展昭轻轻把展穆的手移开。眼皮动了动，再睁眼时，除却眼角泛着点水渍，眼中一片清明。冲着展穆笑笑，又低下头去，把展骥放在被子外的手放了进去，手指柔柔蹭过孩子睡的通红的脸蛋，睡梦中的小家伙似是有感应一般，朝着展昭的方向蹭了过来，含混不清的喊了声爹爹。展昭闻言，轻笑一声，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孩子。孩子在被子里动了动，睡的更沉了些。

　　展穆立在一边，颓然的放下方才被拨开的手。指尖上还残存着方才抚过展昭面上的暖意，不自觉的曲了曲手指。于是，连这仅有的暖意也散了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凉到心底的冷。

　　一时之间，屋子又静了下来，只听见孩子绵长的呼吸声，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带着烛光一起摇曳，两个人的影子晃了晃，展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目光扫到展昭鬓间的隐隐显露的银色的时候，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只觉嗓中腥甜一片，啜嗫着喊了声展昭便再已吐不出半个字来.

　　展昭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展穆,无悲无喜,展穆竟被这目光逼的朝后退了几步.忽的,他只见展昭嘴角缓缓挑起,拉出一丝笑意.

　　他听他道:“大哥,你在看什么”

　　展穆似是被人狠狠一拳砸在了心口,重重跌在地上.展昭从床边立起,走到展穆身边,扶起展穆,细心的替他拂去身上的尘土.

　　“大哥,疼么”

　　展穆浑身颤栗看着展昭,似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猛的一把推开展昭,仓皇狼狈的摔门而去.

　　若是他此时回头,便能看到有人半跪在地上,铁铸石雕,动也不动.冷月如水,浇的那人一头一身的惨白.

　　那一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也特别的冷.连绵几日的飞扬的大雪,将展穆的心压的沉甸甸的,快近年关,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展穆过问,纷繁不断的事情已扰的展穆已经是许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待到展穆吩咐完大小事宜,已是夜半.

　　展穆稍稍归置好东西,准备就在书房中凑合过的时候.未关好的窗被夜风吹开,来不及放好的大堆纸竟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地.一如门外满地的积雪.展穆按了按发涨的眉心,蹲下身开始收拾这一地的狼藉.风吹的更猛了些,有纸顺着风,飘去了门外,展穆手笼在袖子里,缩头缩脑的走出门,却见展昭孤零零站在院中,手中拿着那张飘在院子里的纸,一身粗蓝棉衣,立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展穆不知道是冻的还怎么,浑身只觉得瞬间被抽去了筋骨,抬左脚,落下,再抬右脚,落下.像牵了线的木偶一样.木楞楞的走到展昭跟前.雪光映的展昭面上一片白,略略歪着脑袋看着展穆,嘴角的笑纹安静而美好.

　　展穆伸出手,颤巍巍的想拂去展昭身上的雪花,好多好多雪花,落了展昭一身,落的一头白色.白的扎人眼，可仍他再怎么拂,也拂不去那刺眼的白.

　　“哥.”

　　展昭喊,声调一如往昔.带点粘,带点软.然后展穆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展穆接过,打开油纸包,掰下一小点,轻轻的放进嘴里.绵长的甜味混合着玫瑰的鲜甜,一点点的从舌尖绵延到整个口腔,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点,却甜的发苦.

　　“哥.我们,还是兄弟么”

　　展穆低着头,拼命把手中的玫瑰糕塞进嘴里,噎的满嘴都是,几乎喘不过气来.

　　“哥.....”

　　忽的,狂风聚起,雪又大了起来,展穆本能抓住面前的展昭,却只觉风越刮越大,雪越下越急,像是生生削掉了他的五指一样,手一松的那瞬间,风雪停了.

　　展穆呆楞楞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嘴中还塞满着芳香甜美的玫瑰糕.噎的他喘不过气来.四周又猛的黑了下去,再睁眼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周围围着一圈面容哀戚的人.

　　老爷,展大人他..他没了.

　　那..他可有留下什么.

　　没...他什么都没留下..

　　哦...

　　展穆淡淡的应了一声,沉沉的合上眼,只觉面前白茫茫一片.身边空空荡荡。天地之间,只有展穆自己伶仃一人.哪还有展昭的踪迹年少之时，曾以为生来是兄弟,便可以千秋万代,福祚绵长。谁料,这兄弟之间，却是做一日便是少一日，到如今,这万丈红尘只留他独自一人,那个可以喊自己一声哥的人,已是追之不得,寻之不得,求之不得了.

　　终究，那个一辈子,他展穆什么都没留住,什么都没守住.

　　尾声

　　“大伯父,展骥去了”
　　“去吧，好生照顾好你自己。”
　　“骥儿明白”

　　祠堂门外,展骥跪地行礼,站起转身,踏上了真正属于他的道路.

　　祠堂门内,展穆端坐佛前,双手合十,合上了眼帘默默的诵着佛经.

　　院中，又有菊花怒放，秋风悠悠而过，穿过祠堂，吹动挂在一边的长明灯。明明灭灭。祠堂之外，天光大亮，一轮红日冉冉而升。
　　【END】

　　离珠终于完了。
　　呃，花了一年的时间，写了这短短的一W多个字，算是篇小小的毕业论文吧，仅以此文纪念我曾为他们两人激动的岁月。
　　记得刚写这个文的时候是在07年的夏天，刚听完爱总关于巨阙完整的大纲，那时对展穆这个角色就很有兴趣，坦白的说，是对展昭童年岁月的兴趣。总想着这样的男子合该有怎么样的童年呢？是什么样的家人才养出了这样的人。于是这一切的一切，就让我有了动力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故事刚写的时候，最早动笔的段落是展昭跪祠堂的那边，JIONG，因为单纯的觉得那里是一个很好写的场面，看多了因为教条而受到伤害展昭，突然也很好奇同样执行教条的人的心态：展昭他有他的痛楚，但是身为他唯一的亲人展穆何尝不是痛彻心肺？匆匆Y过那段，然后就此放在一边，然后以这个为目标，开始一点点的把这个文展开来。
　　开篇写的时候写的很高兴，或者说肆无忌惮的YY展昭的童年和少年，因为可以抛去成年展昭的沧桑和经历，那个时候的展昭纯天然，原生态，生活简单纯粹的很。虽然父母早亡，但是有疼他呵护他的哥哥，和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慢慢的长大。这个时候可以对着哥哥随性撒娇，。而那个做哥的也可以暗暗的吃点小醋，就算兄弟之间吵了架，犯了别扭，那时候也只需要一份小小的玫瑰糕就可以好起来。那时候的兄弟之间的时间似乎多的用的怎么都用不完。
　　越写越后面，顺手是顺手了很多，因为相比之前的随性而写，后面一方面爱总的巨阙提供了现成的情节，一方面肚子里也有了大部分的情节，边写边觉得难受。离珠里没有江湖风雨，没有官场相争，只有家长里短，只有一份兄弟之爱，前面点点的把兄弟之爱一字一句的垒出来，到后面却要一点点的拆掉。说实话，入75三五年，后妈文写了不少，但是没有一次写的和这篇一样，他们在文里折腾的鲜血一地，我在文外试图想去阻止，却发现已经无可奈何，情节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所以搞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的。最终，展穆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弟弟，展昭到死都不曾原谅哥哥(呃,请这么理解,越是敬一个人爱一个人,若是那人伤害了你,怕是会恨他恨的更深,在我理解里,展昭也曾固执的认为,全世界都可以不理解不明白我,唯独哥你不可以不要我.结果哥哥还是彻底的用行动粉碎了这个念头--所以在我的理解里,展昭同学有多敬爱他哥,在接下去的日子里,他就有多怨他哥...有点任性,-v-,但是这也是对展穆一个人嘛,所以也算HE了嘛,啊哈哈哈哈[你可以去死了].)。
　　其实，任何感情都是需要珍惜的，父母之爱也好，情人之爱也好，兄弟之爱也好，都和银行的存折一样，用一点少一点，用完了就完了，没有再多的了。珍惜眼前人啊....OJZ
　　OJZ，唠唠叨叨的后记完了。。。默默泪看爱姘头，老子这边完了。。你的也再撒点土吧，阿弥陀佛。

　　赙赠演员采访
　　Q：请问展穆先生，对于在《离珠》里您最大的心得体会是什么？
　　展穆：= =我觉得吧，编剧挺无能的。
　　BJ：=血=++不要看我，看爱导，这是衍生，衍生！老子不可能给你搞兄弟年下！！
　　展穆：一_,一不要争辩,再怎么争辩也不能掩盖你无能的事实.既然搞不出兄弟,干吗写那么暧昧.
　　BJ:那是兄弟之爱啊啊啊你自己想歪了= =
　　展穆:[认真看记者]其实我觉得吧,除了这恋爱要趁早,告白也要趁早..T T..明明老子机会比那小白脸多!认识时间也比他长.结果老指望他能自己体会,结果把人给体会跑了..T T...BJ我恨你T T,我的兄弟年上啊啊啊啊..T T
　　小白"[拍肩]就算给你兄弟了..你也只能兄弟年下了..
　　展穆:一血一,你滚.展昭你管好你家小白脸
　　小白:你说谁小白脸啊!你个闷烧电饭锅!
　　展穆&小白:展昭!!!!!!
　　展昭:[摘耳机]诶节目做完了^_^饿不饿,回家吃饭吧
　　BJ:....这就是传说中夹在老婆和老娘之间痛苦[]的男人么..
　　众:你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