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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考试改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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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六,学校几乎没什么人,整个学校的教职员工除了门卫,似乎也就只剩下尚小静还在值班了。汪磬晖、史桐励和裴佳笙本想找校长或者其他主管教学的校领导说说自己这个想法,毕竟就算是明知道都是一群占窝不下蛋的伪母鸡,汪磬晖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又必须经过他们,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可是找过一遍之后他们才发觉,似乎只有档案复印室还有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尚小静也相当支持他们要对期末考试进行改进的想法。
“我就是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我也希望咱徐坞乡的孩子能在以后升学考试的时候和县城的学生、市里的学生有同样的起点啊。”尚小静由衷地说。裴佳笙本想表达一下对尚小静当年落榜的不幸经历表示一下劝慰,却及时发现尚小静对于落榜这件事的失落程度远远没有达到需要被劝慰的程度。
意识到这一点,裴佳笙咽下了没有出口的柔声细语。好在因为根本没来得及出口,所以倒也有效避免了到时达不到预期效果导致的尴尬。汪磬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女孩子细微的心思,自然也没有想到劝慰尚小静那般人道主义的举措。他只是单纯地将右手在空气中一挥:“尚小静老师,太谢谢您的支持了!”
被大自己两三岁的汪磬晖当面叫做“老师”的尚小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也就是临时工,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小静就可以了。”汪磬晖还想说什么,裴佳笙却从后面用力一拉他的衣角,对他使了个眼色。
汪磬晖明白裴佳笙的意思是想要和自己先借故离开,留个二人世界给史桐励和尚小静。就算再一本正经,这点举手之劳的方便他也绝不会不给自己的哥们。于是他回头又看了裴佳笙一眼,说了句“你们先聊着,我和佳笙先去备课室”便跟在裴佳笙后面一起离开了。
等到了星期一,汪磬晖在没课的时候拿着前两天写好的期末考试改进计划去找范维星校长的时候,其实丝毫都不意外于范校长的态度。
范维星打着哈哈,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办公桌上敲着:“小汪啊,你这个想法很好嘛。”他还想打几句官腔,却被汪磬晖毫不留情地抢先插言:“既然范校长也认为很好,那就请校长支持一下了。”
习惯了打官腔的校长没想到汪磬晖会如此“逼宫”,小耳朵和啤酒肚不由得同时抖动了一下。可是汪磬晖那一脸公事公办的认真神情又让他感到好笑,也不想和这个城市来的大学生一般见识。
带着一种乡官特有的那种带着些轻蔑意味的宽容,范维星只是在真皮的老板椅上稍稍直起了身子,道:“小汪啊,你们这个计划呢,我看你们可以试着执行。如果有什么需要校方配合的地方呢,尽管提出来,和校方进行协调,如果能的话,学校都会配合你们,你说这样如何?”
说完这些话,范维星得意地看着汪磬晖的眉头一皱。他有些不屑地想,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还想在他范维星的地盘上掀起什么波浪?当然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而且他也知道以汪磬晖的头脑,肯定也清楚他的弦外之音,而他也恰恰就是要对这几个小孩子强调自己在这学校的绝对权威统治。
然而出乎范校长意料的是,短暂的一皱眉之后,汪磬晖的表情竟然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年轻人所特有的踌躇满志:“真是十分感谢范校长的支持,那么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回去开始着手了。”
汪磬晖向着范维星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走出校长办公室门之前,他突然又笑着回头补充了一句:“如果正好也可以联系一下新闻媒体来报道一下徐坞乡中学的教学改革工作。”他顿了顿,没等范维星答话就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原来的郝晓园主任,毕竟以前在徐坞乡中学工作过,现在又在省里管着教育方面,她应该也会感兴趣。”
看着汪磬晖走出办公室又替自己关上门,范维星仍无意识地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知道那个大学生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要将事情扩大,也不在乎他提到郝晓园是真有此意还是故意给自己听。他半眯着眼懒洋洋地啜了一口还没有完全晾凉的茶水。
范校长的想法表现得已经很明确了,表面上说要汪磬晖有时就尽管提出来,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段话的重点其实在于“和校方进行协调”。表面上他是放任这个支教大学生任何行动,实际上在他这个土皇帝的“帝国”之内,没有自己的直接授意,恐怕是不会有任何部门敢给这些外来的大学生开绿灯的吧。
对于范维星的算盘,汪磬晖也听得出一二,只是他心里反感,便索性故作不知。热血青年明知道多说无益,但想到反正少说也未必就更有益,就忍不住还是故意呛了范维星几句。
汪磬晖未必真的打算将区区一个期末考试改良大张旗鼓到要将已经回城快三个月的郝晓园请回来,当然更没兴趣惊动永远高唱主旋律的新闻媒体。因此说过了这几句气话,他心里也很明白终究还是要真正着手去做才是正道。
找过了范维星,汪磬晖又向校财会室走去。倘若按常理说,这种事情是没必要现在和财务部门说的。不过因为徐坞乡中心校会计兼出纳兼财务——也就是学校唯一的财务人员李玉霞——和范维星校长存在着特殊关系,于是一切向校长申报的事情同时也要向李会计报备,也就成了一条潜规则。
虽然一贯对各种潜规则深恶痛绝,汪磬晖还是不得不暂且同流合污一下。李玉霞会计的态度完全在这个大学毕业生的意料之中。李玉霞甚至没有听完汪磬晖说什么,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范校长怎么说就怎么样吧!”语气中除了嗤之以鼻就是不屑一顾。
“刚才我找过范校长,他说如果学校会尽量配合。那么也就是说,李会计您也同意了是吧?”汪磬晖这次倒是没介意李玉霞的态度,却礼貌地反问了一句。李会计皱着眉点点头,头上的盆景也就跟着晃了一晃:“;范校长怎么说就怎么样!”
在李玉霞注意到眼前这个小青年的表情之前,汪磬晖得以及时地将嘴角的冷笑伪装成礼貌的微笑:“那么就谢谢李会计了。到时候如果财务方面需要的话,按照范校长的指示,可能还要麻烦李会计您。”
没等那两片涂着浓郁口红的嘴唇再动一下,汪磬晖已经点点头退出了财务室。他又大踏步地朝教务处那边走去,没听到李玉霞在办公室咕哝了一句:“就凭几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年轻,不过就是来呆个一年半载的,还想在中心校折腾出什么名堂?”
教务处长何连的答复也完全在汪磬晖的意料之中。除他的话几乎完全就是范维星那番话的山寨版,如果不是个别地方存在语序或者用词的微调,汪磬晖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台复读机。既然如此,他也就懒得废话,扔下几句放之四海皆准的礼貌用语之后,就又匆匆地转身离开。
又找过了几个貌似打酱油但又实在不容忽略的部门之后,汪磬晖回到教师办公室。他几乎是在有些赌气的情绪了,对于他想要改良期末考试的措施,全校上下几乎众口一词地表示了态度上的积极支持。而在实际行动上,则是自觉自动地与一把手范校长保持高度一致。
这一连串的官腔或者打太极的外交辞令让汪磬晖有些暴躁。如果说在此之前,改良期末考试只是一种设想的话,那么现在他反而是抱着要“为真理而奋斗”的决心,非改不可了。只是具体操作起来,确实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计划。
汪磬晖猛地拉出自己的椅子,将桌面上的几本书烦躁地往旁边一扫,坐了下来。旁边另外几个老师见了热血青年这样,自觉地移开了目光,假装自己不在。他们和这个来自名校的“高材生”本来就有隔阂,更何况上次关于妇女议题的一番争吵的硝烟还没完全散尽。
只有李智学老师从手中的备课笔记上抬起头,慢吞吞地扶了扶眼镜,和颜悦色地问:“小汪,情绪似乎不高啊,怎么了?”
听到问话,汪磬晖本想无视,毕竟他还记得上次李智学的光辉高大形象崩塌事件。虽然后来李老师的形象仍然得以重建,但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多了一层隔膜的感觉。然而李智学语气中诚心诚意的关切,还是让汪磬晖改变了主意,想要和这位支教前辈说说。
然而他现在又不屑于让其他老师参与到关于自己想法的讨论之中了。于是汪磬晖又猛地站起来,三两步走到角落处李老师办公桌旁,自己扯了一张椅子坐在李智学办公桌的一侧:“李老师,我是想要把乡中心校的期末考试科学化规范化一些。”他又将自己前两天对史桐励和裴佳笙宣布过、今天又重复过无数次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令汪磬晖有些失望的是,李智学只是沉吟着“哦”了一声,并没有明确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