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总要走下去》闫庆玲

1、第 1 章

　　路，总要走下去

　　西北的春天是不讨喜的，英子一直这样认为，夜晚的风呼呼作响，早上起来后发现风停了，天空澄明，空气也是清冽、清爽的，英子捅着了炉子，打开小卖部的插板，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腰，回到卧室：“吴军，起床吧。”被窝里的人拧拧脖子算是回答，英子无声的笑笑，走出卧室带上门，炉子上的水壶嘶嘶响着，英子洗手和面、擀面，长长的面条下锅后，英子扯高了嗓子：“吴军，快起床，面煮好了，不然坨了不好吃了。”英子把两碗面放到小桌子上等着吴军。

　　英子一边吃饭，一边和吴军交代一天的工作：这个点送多少件，那个送多少件。吴军听的不耐烦了，打断她：“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吧。”英子觉的面条有点噎人，于是不吱声了，默默地吃完面，开始往车上装货。英子一边装货，一边心里感到委屈：心想，这个家不知能不能走到头。

　　人说万发缘生，不知缘分到底和英子开什么玩笑。英子有一双儿女，这是她人生全部的希望，先前的丈夫历经了下岗，上岗，最后酗酒去世，留下孤儿寡母，不管那段是孽缘还是好缘，随着前夫的酒精过量醉死而结束了。留给英子的只有坚忍的脊梁，带着一对儿女顽强的生存。英子开一间批零冷饮店，吴军是她现在的丈夫，小她很多，名副其实的的小丈夫，一起过了好几年了，吴军和英子住在一个小区，经常来英子小店买点东西，英子没有闲暇关注别人的生活，自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工作。吴军离婚多年，一直没有再婚，看到一个女人为了生活那么努力，突然喜欢上了这个不再年轻的女人，她永远有温暖的笑容，永远有热情的态度，岁月的沧桑刻在她的脸上，却没有泯灭她明亮的笑颜，吴军于是每天晚上下班后来英子的店里买东西，定时定点的在一个顾客不大多的时间里光临英子的小店，时间久了，英子也发现了，英子没有他想，只是偶尔也和吴军聊聊天，后来英子说：“吴军，你下班后没事想过来聊聊天，没关系的，但是不用买你不需要的东西了。”吴军竟然大胆的说：“看你每天很累的，我没事过来帮帮你吧。”英子从吴军的眼睛里看到不一样的情愫，于是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说：“吴军，我在这个小区里住了很多年了，邻里邻居都认识，真不适合有个单身男性常来的。”

　　吴军挑明了就是要和英子一起过日子，于是有空就来到英子的店里，自己开始找活干，不管不顾的，英子觉的很尴尬，冷着脸提醒吴军好多次也没用。英子母亲常来店里，观察一段时间后，也说服英子：“英子，你年龄越来越大了，遇上这么个不嫌弃你拖儿带母的还真不容易，我看吴军很老实，日子和谁过也是一辈子，家里有个男人也好有个依靠。”英子心里有道坎过不去，一来吴军没什么文化，二来年龄相差太多。事情就这样拖下去了，吴军还是经常来英子家报到，有活儿就干活，没活儿也要待到快打烊才离去，半年过去了，英子反而觉的说不过去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真是不好维持，于是英子在一天晚上和吴军认真的谈了一次：“吴军，既然你想和我过，你也清楚地知道我们的年龄差距，你要和你家人说清楚，不然以后还真不好相处。”吴军说：“知道你比我大很多，但我愿意和你一起拉扯俩个孩子，以后老了，他们孝顺你，也会孝顺我，我不怕老无所养。”

　　英子坚持吴军和家里人说清楚，听到的是吴军的父母没意见，说有个伴总比他一个人过好，而吴军的姐姐姐夫却不同意，说英子利用吴军，将来孩子安顿好就会把吴军扫地出门的，英子于是让吴军做出选择，吴军指天发誓一定一心一意和英子过，英子说:“吴军，你不用发誓，我原来的丈夫也想和我白头到老，最后还是那样去世了。我们走到一起后，就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将来有我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你把你的行李搬来就行了，自己的房子空着吧。”

　　没有喜宴，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英子就和吴军开始一起生活了，经历过婚姻的人再婚后总要有比较，尤其是女人，英子也不例外，一起生活后，英子发现吴军长时间的单身生活，养成了一个吃饱全家不饿的习惯，因此有时就不会处处想着英子，英子很失落，想起前夫，尽管不富裕，但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是优先给英子和孩子，回忆过往，往往就是想着那人的好处，而把一些伤害过滤了。

　　吴军的到来给英子的生意很大帮助，不是理念，而是有个出体力的人了，吴军没有文化，生意都是英子照料，他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时间长了，英子也就释然了，觉的过日子就是在你的条件下选择。偶尔不累的夜晚，英子也读一点书，看着身边鼾声雷动的吴军，英子突然觉的年轻就好。她也怅然的发现，年少时读《红楼梦》不是好事，还不如学会打牌呢，这点小生意，不读书也能做，读那么多的书，反而会在闲暇时生出许多感慨，还不如打打小麻将开心呢。

　　吴军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开始厌烦，姐姐姐夫经常提醒他，不要死心眼跟着英子，来得及的时候就离开吧。看着英子的两个孩子和他不是很亲，吴军懊恼，慢慢的不给英子好脸色了，英子总在忍着，也在劝慰着吴军：“吴军，我们是自己愿意走到一起的，所以我们俩一起努力往一处想，一起努力，将来不用孩子们我们一样能生活好。”同时也规劝孩子善待吴军。吴军于是总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下生活，有时觉的英子真如她姐姐说的一样，就是利用自己，全然忘记了当初自己的初衷。

　　…………

　　英子把要送的货快装好了，吴军还是阴沉着脸望着桌子发呆，英子压了压脾气：“吴军，吃好了我们就走吧，今天要送的货很多。”吴军突然把筷子一甩：“送货，送货，你一天就知道送货，人不能休息一天吗？要累死我？我姐说了，我们今年年底就分开吧，我和你真没法过下去了。”英子震惊的看着吴军一句话也说不出，吴军也发现自己说出了什么，但还是色厉内荏的摔门出去了，留下英子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电话铃声响起，是催货的电话，英子只好自己驾车出去送货，快到中午时，吴军给她打来电话：“英子，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英子愣了一下，告诉他自己的地点。吴军一会儿就来了，看到英子红肿的眼睛，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开始和英子一起送货，英子也没说什么，好像他们没有吵过一样。只是各自的内心都有了不一样的心事，英子突然心硬了，一上午想好了，吴军想好好过，那就不再计较；不想过，英子准备结束他们的关系后，这个城市觉的没有脸抬头了，因此也不再呆了，到儿子工作的城市生活，反正是小本生意，哪里都一样。吴军却想着：一起生活了两年了，英子无微不至的关怀着他，使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而姐姐姐夫常年的念叨不知不觉中使他的想法也摇摆不定。婚姻，不管是豪门大家，还是小家小舍，都是在一个社会关系网下存在，相互影影响，相互渗透。

　　路在哪里？英子彷徨，吴军忐忑，他们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眼前的生活，不知道哪天就会分崩离析，路在哪里？不管如何，都要走下去。

　　2011年5月2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