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长安不见使人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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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长安城格外不同，一城的大小坊市十之八九都没了平日的繁华喧闹，本来宽阔的街道上也分外拥挤。街道两旁站满了人，一个个低声细语，也不知都在说些什么。
每隔五步便有一名禁卫军持枪而立，道路中央没有半个人影，阳光斜射下来，照得刚铺洒的细黄沙既柔和又耀眼。不时的有一两个脑袋探出来向远处看一眼，又快速地缩回去，向旁边的人抱怨一声：“怎么还没来，别是不来了吧？”旁边的人也必会小声说一句：“且看着，这么大的阵仗怎么会是假的？”于是众人都不言语，专心看向眼前的路面。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快看，殿下来了。”路边的众人争先恐后向远处看去，只能见到远处扬起的黄沙滚滚。沙尘渐近，渐渐又听到车驾远来的阵阵蹄声。不过多时，就听到阵阵清脆的鞭子打在辕驾上的声音，路旁的行人皆屏气凝神。不过片刻功夫，只听前方一阵山呼，前面的车驾已经近在眼前，虽是沙尘阻隔，却也挡不住阵阵檀木香气散开，富贵气象隐现，不由得又是一阵山呼，人声沸腾，也不知都在说些什么。
车内梦昆公主倚在楚衡身边，微闭着双目，楚衡手中拿着一本书正看，忽然握住她的手唏嘘一声道：“琳儿，我们到长安了。”公主轻轻“嗯”了一声道：“颠了这几日，可是有些个乏了。”楚衡笑着搂了公主在怀里道：“你岂是为乏了，该是禹儿没有同来，心里头牵挂吧。”又道：“我本说带禹儿同来，你偏要他和广之一起，现在又想得紧。你且耐上几日，广之他们就到，别没得心烦。”
公主笑着坐起来说道：“我岂是担心禹儿，师兄的学养只该让禹儿多学学才好，只是他们家新添了人口，只怕师兄也难得照应。何况师兄一来就要入闱监考，只怕禹儿给他添乱，还是带他回来，等揭了闱再让他闹师兄去。”
楚衡笑道：“你说不是为禹儿，却又处处说着禹儿，可不是欲盖弥彰么？”又叹口气道：“我也是前科的状元郎，做禹儿的授业师父又有何难，偏是你不让，还怕我教坏了禹儿不成。”
公主轻笑一声，拍拍楚衡的手背道：“你每日公务繁忙，还是省下这份心做些别的才好。何况……”楚衡问道：“何况什么？”公主捂着嘴笑道：“你每日只被禹儿牵着走，哪能教训得严，还是省下你受气的功夫做些别的才是。”
楚衡叹道：“你当我是受气，我只当是禹儿和我亲近。我从小未曾见过爹娘，每常见到别家小孩有父母一起，心里只有羡慕的，现在我有了禹儿，只怕禹儿受气，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公主沉默半晌，叹口气不再说话，楚衡亦恨自己说错了话，也默然不语起来。公主将头靠在楚衡肩膀上，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何尝不是一样。”
楚衡身子一微微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见她已闭了双眼养神，只得轻轻抱了她继续看书。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车子渐渐慢了下来，一时之间周围忽然静了许多，只听得到马蹄踏在细沙上的声音。公主睁开眼，楚衡轻拂着她的头发道：“起来罢，就要到家了。外面冷，把衣裳穿上。”随即从身旁取了一件大衣来披在公主身上，却是那日的银狐皮裘，待替她系好帽子的系绳，车马将将就停了下来。
立时有人在外面摆好脚踏，掀了帘子，楚衡披了常日穿的斗篷，先从车中下来，又接过公主的一只手，将她搀了出来。待他们站定，众人一阵山呼道：“臣恭迎殿下，殿下福寿安康。”公主微微点头示意道：“何须多礼，平身吧。”众人依言垂首立定，早有小墨捧了手炉递于公主，小荷搀着公主。
府门前立了一地的人，最前面的是宫中来人，却正是福公公并几个小宦官，后面几人是府中管事之类，一应下等仆役并不曾出现在这里。
忽听人群中有人说道：“民女月奴恭迎公主殿下，殿下一路车马劳顿，还请殿下入府休息。”
公主抬眼看去，却是一名女子，只见那女子相貌柔美，眼若春水，唇如点朱，亭亭玉立，令人忘俗。她身上披着崭新的银狐皮裘，头发松松的绾了一个流云髻，在人群里分外扎眼，毕竟显出些须不凡来。
人群里鸦雀无声，众人皆不知公主如何处置。原来公主府中的旧臣几年间早已陆续走了大半，剩下的人倒大多未曾见过公主，故此无人愿意上去糊弄场面，只待看她如何处置。
楚衡一时之间却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他眼里望向林夫人，却见林夫人缓缓转过身来，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说道：“小墨，告诉后面的人，不必过来，原路回洛阳去。”又对福公公道：“福公公，借你的令牌一用。”小荷忙去接了令牌递于林夫人。
林夫人上前几步，一把抽出府门前侍卫的佩剑斩断了缰绳，拉出一匹马来翻身跃上，便打马向大明宫方向去了。
楚衡大惊，只得匆匆跳上另外一匹马追了过去。
一时之间府门前大乱，仓皇中众人只得先进了屋子，派人去大明宫打探消息。
府门前戒备虽严却也由不得已被人看了去，不多时候已经在城内传了开去。众人猜测，大约那月奴正是楚衡几年来的宠姬，胆子却也忒大了些，竟敢公然在外叫板。更有人说楚衡几年来明着没有再娶纳娇，哪知心思比谁都要深上几分，若不是那月奴出来，只怕人都被他蒙蔽了去。
且不说外人如何品论此事，且说林夫人一路到了玄武门前，楚衡一路追去，守门的禁军守将正是王栋，他既认得二人，又约略猜得些原委，不便插手，只能遣人去报告了皇帝。
且说这里楚衡拍马横立林夫人马前，挡住去路，说道：“听我说，琳儿。我也不知道发生何事，你且跟我回去，我一定给你分辨明白。”
林夫人道：“你说回去，我只问你一样，你让我回哪里去？”
楚衡□□的马儿抖了抖，吹出两口热气，夕阳下映出白腾腾一片，他收紧了缰绳，道：“不论你回去哪里，你在哪，我在哪。”
林夫人皱眉道：“哪里敢烦劳楚大人，从来都是新人好妇，你可不要冷落了佳人。”
楚衡急道：“哪里有新人，都说人不如故，你怎么倒一时糊涂了！”
林夫人笑道：“我也听说衣不如新，若是真的人不如故，岂有新人新衣，故人旧衣之理？说起来你是春风得意的状元郎，自然是要才子佳人才好，我这个落难的公主又何苦去自取其辱，扫了你的兴致。”
楚衡正待辩解，只见林夫人把身上的皮裘一把解下，甩给楚衡道：“你这心意我是无福消受，倒是劝你快些回去，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好！”
楚衡冷不防被衣服甩了过来，不及接起，那白狐裘衣早落在了地上，被受惊的马儿踩出几个“回”字纹样来，心中也不知有些什么感慨，只得沉声问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林夫人冷笑道：“什么信不信的，别没得玷污了这个字。”
楚衡一时无语，沉思片刻道：“月奴原是宫中的舞姬，陛下将她送我，让我以宗族血脉为念，哪里还有别的意思。”
林夫人登时怒道：“真是我的好兄长！我且问你，既然有这样的人，你为何又不在洛阳的时候就告诉我？你既不告诉我，就是不想我知道，又为何要让她今日公然在府门让我难堪？还请楚大人回去善待新妇，我们缘分已尽，不要再来我这里混闹，耽误了我！”
也不知楚衡如何分辨，且看下回！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长安不见使人愁
，还差 